九月的霍格沃茨被一层金红色的薄雾笼罩,山峦叠嶂间已初现秋意。
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喷吐着白色蒸汽,如同一条苏醒的巨蛇,蜿蜒穿过苏格兰高地,最终停靠在熟悉的站台。
空气中沸腾着久别重逢的喧闹,拖箱轮子滚过地面的嘈杂、猫头鹰的啼叫、学生们兴奋的呼喊交织成一片。
然而,在这片喧嚣之下,一股暗流悄然涌动。
关于魔法部干预、《预言家日报》对邓布利多和哈利的诋毁、以及那位新上任的“高级调查官”的传闻,早已像苏格兰的雾气一样,无声地渗透进每个角落。
哈利、罗恩和赫敏挤在同一辆夜骐马车上,骨瘦如柴的黑色神兽拉着他们颠簸前行。
哈利望着越来越近的城堡尖顶,心中五味杂陈。
这里是他的避风港,却也即将成为新的战场。
“我爸爸说,那个乌姆里奇是个真正的噩梦,”罗恩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厌恶,“粉红色的,像只癞蛤蟆,满口都是福吉那套废话。”
赫敏忧心忡忡地抿着嘴。
“我们不能让她得逞!”
哈利没有接话,他只是摸了摸额头上的伤疤,那里最近异常平静,反而让他更加不安。
他知道,平静只是表象。
礼堂依旧辉煌,悬浮的蜡烛照亮了四张学院长桌,天花板上映着璀璨的星空。
但当学生们落座,一种微妙的紧张感开始弥漫。
教工席上,除了熟悉的面孔,还多了两个陌生的身影。
阿不思·邓布利多起身致辞,银白色的长须在烛光下闪烁。
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欢迎着学生们归来。
然而,当他话锋一转,提到“为了霍格沃茨更好的未来,我们很荣幸得到魔法部的支持,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女士将担任高级调查官,协助我们进行一些必要的……调整”时,礼堂里响起一阵压抑的嗡嗡声。
乌姆里奇站了起来。
她穿着一身令人窒息的粉红色套装,头发上戴着一个滑稽的黑色天鹅绒蝴蝶结。
她脸上堆满了甜腻的笑容,声音又高又假,像指甲刮过玻璃。
“非常感谢,邓布利多校长。”
她假惺惺地说,鼓起的眼睛扫视全场,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康奈利·福吉部长和我本人,都深切关注着霍格沃茨的教育质量,以及年轻巫师们……思想品德的正确塑造。”
她刻意加重了“正确”二字,“我相信,在我们共同努力下,霍格沃茨一定会变得更加……规范、有序、安全。”
大家大多报以沉默。
格兰芬多这边,弗雷德和乔治发出响亮的嘘声,被珀西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接着,邓布利多宣布了另一项人事变动。
“同时,我很遗憾地告知大家,鲁伯·海格因紧急私人事务,本学期无法担任神奇动物保护课教师。我们非常幸运地邀请到了格拉迪斯·奥古斯塔·索恩比女士接任此职。”
一位陌生的女巫应声而起。
她与乌姆里奇形成了鲜明对比——穿着实用的龙皮夹克和长裤,身材高瘦,棕发在脑后挽成紧实的发髻,面容有些饱经风霜,这大概是因为经常在外科考导致的,眼神锐利如鹰。
她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多余的表情,显得沉默而干练。
“索恩比女士在神奇生物领域,尤其在危险生物管控方面,拥有卓越的学识和经验。”邓布利多补充道。
教工席上,泽尔克斯慢条斯理地切割着盘中的烤牛肉,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掠过索恩比。
泽尔克斯对她的形象十分满意。
不远处的斯内普则完全无视了新同事,仿佛她只是背景的一部分。
分院仪式上,当麦格教授念到“卡塞尔兄弟”时,一对一模一样的红发双胞胎走上前,脸上洋溢着过分灿烂的笑容。
分院帽几乎刚碰到其中一人的头就尖叫道:“格兰芬多!”
两人欢呼着冲向红色的长桌,立刻和周围的同学勾肩搭背,仿佛生来就是其中一员。
泽尔克斯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很好,“眼睛”和“手”也已就位。
开学宴会在一种表面热闹、内里紧绷的气氛中结束了。
…
… …
随后的日子,乌姆里奇的阴影迅速笼罩了霍格沃茨。
她像一只粉红色的蜘蛛,不知疲倦地在城堡各处织网。
一条条“教育令”贴满了走廊墙壁,内容从“禁止任何未经批准的学生组织”到“规范笑声分贝”,荒谬而压抑。
她那甜腻的嗓音和假笑成了新的噩梦。
黑魔法防御术课彻底沦为一场闹剧。
乌姆里奇坚持使用那本枯燥至极的《魔法防御理论》,严禁任何实践操作。
第一节课上,哈利与她关于伏地魔是否归来的激烈争辩,直接为他赢得了第一次禁闭——使用一种能刻印在皮肤上的特殊羽毛笔抄写句子“我不可以说谎”。
与之相比,神奇动物保护课则像一股来自禁林的野性之风。
格拉迪斯·索恩比的第一堂课就在城堡外进行。
她没有带来弗洛伯毛虫,而是牵来了一头脾气火爆、蹄子刨地的角驼兽幼崽。
“恐惧源于无知,”索恩比的声音冷静清晰,她示范着安抚咒语和规避动作,“在这里,你们要学的不是如何讨好它们,而是如何理解、尊重,并在必要时保护自己。知识,是你们最坚固的铠甲。”
这堂充满挑战的课让纳威差点晕过去,却也赢得了西莫·斐尼甘这类喜欢刺激的学生的喝彩。
索恩比教授似乎只关心她的生物,对乌姆里奇的把戏视若无睹,课后便径直返回禁林边缘的小屋。
泽尔克斯偶尔在走廊遇见她,两人只是礼貌性地点头示意,如同最普通的同事。
一切都在暗处悄然运行,如同深水下的潜流。
新的学年,就在这粉红色的高压与无声的布局中,缓缓拉开了帷幕。
而乌姆里奇的存在,像一层粘稠的粉红色糖浆,试图包裹住城堡的每一个角落,将那自由、神秘甚至略带危险的魔法氛围,扭曲成一种僵化、刻板且充满监控的“规范”。
她的“教育令”以惊人的速度增殖,很快便贴满了走廊的墙壁,从“禁止在走廊上使用魔法”到“学生团体需经高级调查官批准方可组建”,事无巨细,令人窒息。
她本人则如同一个移动的监察哨,踩着那双小巧的高跟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任何她认为可能存在“不当行为”的地方,脸上永远挂着那副凝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黑魔法防御术课堂彻底沦为了一场闹剧。
乌姆里奇用她那甜腻的嗓音,一遍遍强调着“理论的重要性”和“部里认证的安全规程”,将任何关于实践防御魔法的提议都斥为“危险的”、“不必要的”。
哈利·波特在第一节课上与她关于伏地魔归来的激烈争执,以及随之而来的、用那种会刻印在皮肤上的特殊羽毛笔进行的禁闭惩罚,迅速在学生中传开,更加深了弥漫在城堡中的压抑与愤懑。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神奇动物保护课。
新任教授格拉迪斯·索恩比,以其冷静、务实甚至有些严苛的风格,为沉闷的学期注入了一丝截然不同的气息。
她不苟言笑,对乌姆里奇颁布的那些琐碎规定似乎毫不在意,她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那些形态各异、习性千奇百怪的神奇生物身上。
从如何安全地给炸尾螺喂食,到识别鸟蛇蛋的独特纹路,她的课程充满了实际应用价值,虽然难度不小,却也让真正对这门学科感兴趣的学生感到受益匪浅。
她像一座孤岛,专注于自己的领域,对周围的粉红色浪潮仿佛视而不见。
而泽尔克斯·康瑞,则依旧维持着他那温和儒雅、略带疏离的教授形象。
他的炼金术和占卜课依旧受欢迎,学生们在他那里不仅能学到高深的知识,偶尔还能感受到一种不同于其他教授的、更广阔视野的引导。
他巧妙地游走在规则边缘,既没有公开挑战乌姆里奇的权威,也绝不会让自己的课堂变得像黑魔法防御术那样乏味。
他像一位耐心的渔夫,平静地观察着湖面下的暗流,等待着他布下的网能捕捉到想要的鱼儿。
那对名为卡塞尔的双胞胎兄弟,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顺利地融入了格兰芬多的热闹氛围。
他们活泼、好动,甚至有些恶作剧的倾向,很快就和韦斯莱双胞胎弗雷德与乔治混熟了,成为了他们各种“创新产品”的热心试用者和传播者。
他们看似无心地在公共休息室里散布着一些关于乌姆里奇和魔法部的小道消息,巧妙地煽动着学生们的不满情绪,同时又能在教授面前表现得天真无害。
他们是泽尔克斯藏在狮子鬃毛里的利爪,悄无声息地执行着观察与引导舆论的任务。
…
… …
地窖的魔药办公室,在开学后重新成为了斯内普的堡垒,也成为了他与泽尔克斯在霍格沃茨这片日益紧张的疆域中,难得的秘密港湾。
夜晚的地窖,总是比城堡其他部分更早地陷入沉寂。
壁炉里的火焰驱散了苏格兰秋夜的寒湿,空气中弥漫着药材的清苦气息和某种……属于两个人的、心照不宣的安宁。
斯内普刚刚结束一轮对五年级o.w.Ls班堪称残酷的课后辅导,带着一身低气压和更加浓重的疲惫感回到办公室。
他脱下厚重的黑袍,随手扔在椅背上,揉了揉紧蹙的眉心,试图将乌姆里奇那甜腻的声音和学生们那愚蠢又固执的脸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泽尔克斯已经在这里了。
他坐在壁炉旁那张舒适的旧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关于占卜学的论文草稿,似乎在批注。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看来我们的高级调查官,连地窖的阴冷都无法冻结她带来的‘热情’?”
泽尔克斯放下羽毛笔,语气带着一丝调侃,试图驱散斯内普周身的寒意。
斯内普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火焰威士忌,没有加冰,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灼热,却无法真正温暖他内心的冰冷与烦躁。
“她就像一只在耳畔不停嗡嗡叫的丽蝇,愚蠢,自大,且无比碍事。”
斯内普的声音沙哑,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还有波特那个鲁莽的蠢货,迫不及待地往她的枪口上撞。”
泽尔克斯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没有接过话茬去评论乌姆里奇或哈利,只是自然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按上斯内普紧绷的太阳穴,缓慢而有力地揉按着。
“把那些烦心事暂时丢到门外去吧,西弗勒斯。”
泽尔克斯的声音很低,像夜晚的微风,“在这里,只有我们。”
他指尖的温度和恰到好处的力道,像带着魔力,一点点熨帖着斯内普紧绷的神经。
斯内普缓缓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任由对方动作。
壁炉的火光跳跃着,将他脸上惯常的冷硬线条勾勒得柔和了些许。
过了一会儿,泽尔克斯停下动作,双手下滑,轻轻环住了斯内普的腰,将下巴搁在他的肩窝,像一个大型的、寻求依偎的动物。
“今天那个神奇动物教授汇报,禁林边缘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动静,像是有人试图窥探。”泽尔克斯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气息温热,“乌姆里奇的人?还是……食死徒的试探?”
斯内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不清楚。”
他声音沉闷,“黑魔王最近很安静,但……这种安静更让人不安。我会让凤凰社那边留意。”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享受着这暴风雨来临前难得的宁静与依靠。
泽尔克斯侧过头,嘴唇轻轻擦过斯内普的颈侧,那里皮肤微凉,能感受到血管平稳的搏动。
这是一个不带情欲,却充满占有与安抚意味的亲吻。
斯内普没有躲闪,甚至微微偏头,给了他更多的空间。
这种无声的默许,比任何语言都更能触动泽尔克斯。
他收紧了手臂,将怀里这具总是过于单薄却蕴含着惊人力量的身体更紧地拥住。
就在这温情脉脉的时刻,地窖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毫无征兆地推开了!
“西弗勒斯,抱歉打扰,温室里那批月光草急需一些活力滋补剂,我记得你之前熬制过……”波莫娜·斯普劳特教授那总是带着温和的声音戛然而止。
赫奇帕奇的院长站在门口,手里还沾着一点新鲜的泥土,她那张通常因照料植物而显得红润健康的脸庞,此刻写满了惊愕。
她那慈祥的、如同看待自己温室里最珍贵植物般的目光,此刻难以置信地落在办公室里相拥的两人身上——泽尔克斯正从身后亲密地环抱着斯内普,下巴亲昵地抵在斯内普的肩头,而斯内普……梅林的胡子啊!
他居然没有立刻推开,甚至微微侧头,脸上那种惯常的、足以让曼德拉草都停止哭泣的冷漠仿佛被壁炉的火光融化了一层!
时间仿佛在弥漫着魔药和草药混合气息的空气里凝固了。
斯普劳特教授手里的一个小花盆差点滑落,她下意识地抱紧,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微微张开。
她显然撞破了一个绝不该被她看到的、极度私密且与她认知中截然不同的场景。
斯内普的身体在门被推开的瞬间就彻底僵硬了,如同被瞬间泼上了最强的冻结药剂。
下一秒,他猛地挣脱了泽尔克斯的怀抱,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脸上血色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震惊、羞恼和极度不悦的阴沉。
他黑眸中的任何一丝柔和瞬间被熟悉的、冰冷的黑暗所吞噬,锐利如淬毒匕首的目光直射向门口呆立当场的斯普劳特。
泽尔克斯的反应则相对平静许多。
他只是在斯内普挣脱时顺势松开了手,脸上闪过一丝短暂的错愕,随即迅速恢复了惯常的温和从容。
他甚至还对斯普劳特教授露出了一个略带歉意的、无可挑剔的微笑,只是那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捉摸的微光。
“波莫娜,”泽尔克斯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斯普劳特教授长时间照料植物后产生的幻觉,“有什么事吗?”
斯普劳特教授猛地回过神,脸上瞬间泛起一层尴尬的红晕,她局促地拍了拍沾着泥土的手,语速飞快地说:
“哦!梅林啊!对、对不起!我……我太着急了,忘了敲门!真的非常抱歉!活力滋补剂的事情……我、我晚点再来!或者让家养小精灵传个话就行!”
她语无伦次地说完,像是生怕踩坏什么珍稀苗圃一样,小心翼翼地、几乎是踮着脚尖退了出去,还非常体贴地,或者说,慌乱地轻轻带上了门,那匆忙离去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门关上后,地窖里陷入了一片比之前更加死寂的沉默,只有坩埚里某种魔药冷却时发出的细微“滋滋”声。
斯内普背对着泽尔克斯,肩膀紧绷得如同龙皮,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几乎能让周围的药水瓶凝结出冰霜。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显然正处于极度愠怒和极度不适的状态。
泽尔克斯轻轻叹了口气,走到他身后,没有立刻触碰他,只是低声说:“西弗勒斯……”
“出去。”
斯内普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冰冷刺骨,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边缘感,仿佛每一个字都裹着毒液。
泽尔克斯知道,此刻的任何解释或安抚都是徒劳,甚至可能火上浇油。
斯内普最深的隐私和防线被意外撞破,尤其是被像斯普劳特这样并非敌对、且性格温和的同事撞见,这种尴尬和暴露感对于习惯隐藏在阴影中的他来说,冲击力可能更大。
“好。”
泽尔克斯没有坚持,他深深地看了斯内普紧绷如石像的背影一眼,语气依旧保持着令人恼火的平静与温柔,“我就在隔壁,如果需要我。”
他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地窖办公室,如同他来时一样,轻轻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斯内普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实验台上,上面几个水晶瓶剧烈地晃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中翻涌的、如同最混乱魔药反应般的复杂情绪——愤怒,羞耻,以及一丝对即将在教工休息室里可能蔓延开的、无声探究目光的极度厌烦。
地窖再次恢复了它往日应有的、冰冷的寂静,只有壁炉火焰不知疲倦地燃烧着,映照着他孤寂而僵硬的背影。
刚刚那一瞬间被迫中断的温暖与脆弱,如同被无情践踏的幼苗,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现实和预料之中的麻烦。
而城堡的另一端,侥幸逃脱的斯普劳特教授,则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开始严肃地思考,该如何对待这个足以颠覆霍格沃茨八卦史的惊天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