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的大脑封闭术训练,成了霍格沃茨阴郁十月里一个固定且令人不快的环节。
每周几次,哈利·波特都必须硬着头皮踏入那片属于斯内普的领地,将自己最脆弱的思绪暴露在最厌恶的人面前。
最初几次,泽尔克斯还饶有兴致地旁观。他或坐在壁炉旁的沙发上假装阅读,或在一旁整理他的炼金材料,冰蓝色的眼眸偶尔抬起,欣赏着斯内普教学时那种专注而冷厉的姿态。
看西弗勒斯用他那独特的方式去“打磨”我们的救世主男孩,在泽尔克斯看来,别有一番趣味。
他甚至能从中品味出斯内普隐藏在刻薄言辞之下,那份对邓布利多指令的无奈执行,以及或许……一丝极其微小的、不希望波特真的因精神失守而毁灭的复杂心态。
但很快,这点趣味就被日益增长的不耐烦所取代。
问题始终在于哈利·波特那无法平复的、对斯内普的强烈敌意,且哈利觉得自己与伏地魔的思想连接有利用价值。
每一次“摄神取念”的施展,都像是一次对哈利自尊心的公开处刑和对他痛苦记忆的强行翻阅。
而哈利,如同一个固执的、不懂得吸取教训的幼兽,每一次都带着满腔的愤怒和防备而来,然后在那冰冷魔法的入侵下溃不成军,留下更多的愤怒和更深的挫败感。
泽尔克斯能清晰地感觉到哈利脑海中那沸腾的厌恶情绪,如同污浊的浪潮,不断冲击着本就脆弱的防线。
这不仅仅是因为斯内普的教学方式,似乎也掺杂了来自另一个源头——伏地魔的躁动与恶意——的影响。
两者叠加,让哈利的精神状态如同绷紧的琴弦,随时可能断裂。
他开始觉得这训练冗长、低效,且毫无必要地占用了他和西弗勒斯宝贵的私人时间。
地窖本应是他们逃离外界纷扰、共享静谧的港湾,如今却充斥着波特小子粗重的喘息、失败后的痛苦呻吟以及西弗勒斯那因不耐烦而愈发冰冷的训斥。
这简直是对这片空间的亵渎。
这一天傍晚的训练尤其糟糕。
哈利似乎格外烦躁,额头的伤疤隐隐作痛,来自伏地魔那边的狂躁情绪像背景噪音一样干扰着他。
而斯内普,显然也失去了所剩无几的耐心,在哈利又一次毫无抵抗地被拖入记忆洪流后,他的批评变得格外尖刻。
“……看来指望你那巨怪般的大脑理解‘清空思想’这个概念,是我过于乐观了,波特。”
斯内普的声音如同浸透了毒液,“或许我们该考虑更直接的方法,比如让你亲身体验一下,被完全操控思想是什么滋味,或许能激发你那贫瘠的求生欲?”
“我没有!”
哈利猛地抬起头,绿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声音因激动而嘶哑,“我在努力!是你……你根本不想教我!你只是想……只是想羞辱我!”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积压已久的怨恨和受挫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
地窖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壁炉的火光在斯内普骤然变得无比危险的脸上跳跃。
泽尔克斯坐在沙发上,终于不耐烦地阖上了手中那本他一直没看进去的古籍,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烦躁。
总是这样……
这个波特,愚蠢、固执、情绪化……
一次又一次地占用本该属于我和西弗勒斯的时间……
好烦人,好笨,好蠢……
内心的独白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和对斯内普独占欲的彰显。
就在斯内普似乎要吐出更恶毒的话语,而哈利也握紧魔杖,几乎要不管不顾地顶撞回去的瞬间,泽尔克斯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介入感。
“西弗勒斯,”他开口,声音依旧温和,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让对峙的两人同时将注意力转向了他,“或许……你该休息一下了。一直维持高强度的摄神取念,对你的精神也是负担。”
他走到斯内普身边,目光平静地看向哈利。
“让我来试试,可以吗?”
斯内普皱紧了眉头,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和疑虑,但他没有立刻反对。
他确实感到了精神上的疲惫,而且,目前的僵局继续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
他瞥了一眼泽尔克斯,似乎在权衡。
哈利则对泽尔克斯的提议感到意外,甚至有一丝本能的退缩。
他对这位白发的炼金术教授并无直接的恶感,甚至在某些方面觉得他比斯内普更“讲道理”。
但尖叫棚屋那晚,泽尔克斯看向他时,那双冰蓝色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绝非温和的、近乎残酷的冰冷与杀意,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哈利的记忆里,让他内心深处对泽尔克斯始终存有一份难以言说的惧怕。
“我……”哈利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泽尔克斯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他已经转向哈利,冰蓝色的眼眸专注地看着他。
“哈利,看着我。”
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哈利不由自主地照做。
“你不是天赋差,”泽尔克斯缓缓说道,语气平和而笃定,“你只是对西弗勒斯抱有太深的个人情绪与…偏见,这蒙蔽了你的感知,让你无法真正集中。想想看,你面对神秘人的时候,那种强烈的求生欲和抵抗意志,难道会比你现在对斯内普教授的厌恶弱吗?”
哈利愣住了。
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
面对伏地魔,他的恐惧和抵抗是纯粹而强烈的。
“但是…”泽尔克斯话锋一转,同时,他优雅地抬起右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一簇火焰凭空在他手心燃起。
那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冰冷的湛蓝色,火焰边缘不时闪过一道转瞬即逝的、令人心悸的猩红。
它安静地燃烧着,但散发着极度炽热的温度——厉火,即使只是这微小的一簇,也散发着危险而迷人的气息。
哈利的呼吸一滞,目光被那簇诡异的火焰牢牢吸引,再也无法移开。
恐惧和好奇交织在一起,让他暂时忘记了刚才与斯内普的争吵,忘记了纷乱的思绪。
“现在,”泽尔克斯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带着一种催眠般的蛊惑力,“看着它,只看着它。忘记地窖,忘记周围的一切,甚至忘记你自己……你的世界里,只有这簇火焰。”
哈利不由自主地照做了。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聚焦在那跳跃的、湛蓝与猩红交织的火焰上。
泽尔克斯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引导着他放空,引导着他将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这一个点上。
就在哈利精神高度集中,对外界防备降到最低的这一刻,泽尔克斯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银光。
他施展了摄神取念。
无声,无杖,精准而隐蔽。
哈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
一些记忆的碎片试图浮现——达力的嘲笑、蛇怪的眼睛……但它们不再像之前那样清晰、汹涌,如同身临其境。
它们变得模糊、遥远,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观看,失去了那种能将他完全吞噬的力量。
有效果!
哈利虽然无法具体描述,但他能感觉到那种不同。
他的精神核心似乎守住了一片短暂的、模糊的清明之地。
泽尔克斯维持着摄神取念,持续了大约十几秒。
他并没有深入挖掘,只是测试着哈利在这种状态下的抵抗能力。
然后,他握着厉火的手猛地攥成拳头,那簇危险的火焰如同被掐灭般瞬间消失无踪。
然而,哈利还沉浸在那种高度集中、精神内守的状态里,眼神有些茫然地停留在泽尔克斯空无一物的拳头上。
泽尔克斯这才悄然撤去了摄神取念。
“好了。”泽尔克斯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将哈利从那种状态中唤醒。
哈利眨了眨眼,仿佛大梦初醒。
他感到一种奇异的疲惫,但不同于之前被斯内普入侵后的精疲力竭和屈辱,这是一种精神高度集中后的虚脱感,并且,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刚才似乎……有些抵抗住了?
“你看,”泽尔克斯看着他,语气平和,“你可以做到,你只是抱着很大的偏见在对待所看到的人和事物。当你把自己放在另一个角度,一个纯粹专注于‘抵抗’本身,而非抵抗‘谁’的角度,你就能找到那种放空自我的状态。记住今天的感受,哈利。这才是大脑封闭术的开始。”
哈利怔怔地点了点头,心中五味杂陈。
他看了一眼旁边依旧面无表情的斯内普,又看了看神色温和却让他心底发怵的泽尔克斯,最终低声道:“是,教授……谢谢您。”
“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泽尔克斯微笑道,“回去好好休息,试着回忆并保持那种感觉。”
哈利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地窖。
门在他身后关上,将外面世界的嘈杂隔绝。
地窖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几乎是在门合拢的瞬间,泽尔克斯脸上那副温和教授的面具便如同冰雪消融般褪去。
他转过身,冰蓝色的眼眸中重新燃起那种毫不掩饰的、炽热的光芒,径直看向斯内普。
他几步走到斯内普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气息混合着方才厉火残留的、一丝极淡的危险魔力波动,将斯内普笼罩。
“终于……”泽尔克斯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慵懒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他伸出手,轻轻抚平斯内普黑袍前襟上一道并不存在的褶皱,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下面的衣料,“……现在是只属于我们两个的时间了,西弗勒斯。”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斯内普那双深邃的黑眸,仿佛要将刚才被哈利占据的时间和注意力,连本带利地讨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