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泽尔克斯而言,内心的风暴却远未停歇,反而因为外界的安静而显得更加喧嚣。
厄里斯魔镜中的画面,如同一个烙印,深深灼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双带着真实笑意的黑眼睛,那个自然亲昵的拥抱,那个温暖到不真实的场景……日夜在他眼前浮现。
他试图用理性去剖析,去解构。
是长期关注产生的移情?
是预言者对关键人物命运的过度共情?
还是单纯被斯内普那种复杂矛盾的特质所吸引,产生了学术兴趣般的好奇?
但所有的分析在镜中那强烈到几乎实质化的情感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
厄里斯魔镜反应出来的,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渴望,就是西弗勒斯·斯内普本人。
不只是救赎他,不只是报答他,而是……拥有他。
这个认知让泽尔克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这完全脱离了他最初的计划轨道,甚至脱离了他对自己情感的认知范畴。
格林德沃的教导是计算、是利用、是掌控,而非这种不受控制、汹涌而至的……爱慕?
爱慕?
这个词蹦出来的时候,泽尔克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正在书写的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墨痕。
他该怎么办?
扼杀掉这些危险的情愫?
用大脑封闭术强行封锁,将它们深埋,继续扮演那个目标明确、冷静自持的布局者?
这似乎是最理智、最符合他一直以来行事风格的选择。
斯内普那样的人,如同一座布满尖刺的冰山,靠近只会被冻伤或刺伤,最终可能连最初“救援”的目的都无法达成。
可是……仅仅是想到要刻意疏远,要将那双刚刚因他而泛起些许涟漪的黑眼睛重新推回完全的冰冷和死寂,他的心就莫名地抽紧,泛起一种难以忍受的窒闷感。
那么……难道真的去追求?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火燎原般瞬间席卷了他的思绪,带着一种令人心惊胆战又莫名兴奋的诱惑力。
追求西弗勒斯·斯内普?
那个阴沉、刻薄、浑身是刺、心里装着已故白月光、还觉得自己不配拥有任何美好的前食死徒?
对他来说这听起来简直比单挑全盛时期的格林德沃还要疯狂和不可能。
但……镜中的画面又是那么真实美好。
如果……如果真的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呢?
如果他真的能融化那座冰山,看到那双黑眼睛里为他而绽放出真正的光彩呢?
这个“如果”带来的巨大可能性,让泽尔克斯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一股陌生的、滚烫的期待感顺着脊椎悄然蔓延。
两种念头在他脑中激烈交战,让他心烦意乱,坐立难安。
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冷静思考。
于是,泽尔克斯做出了一个近乎鸵鸟的决定:暂时躲开。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有意识地避开了所有可能与斯内普碰面的场合。
教职工餐厅选择了最偏僻的角落和最古怪的时间,走廊行走时感知全开提前绕路,甚至连需要魔药材料都让小精灵代劳,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亲自去地窖“骚扰”。
他需要空间,需要时间,让自己沸腾的血液和混乱的思绪冷却下来,重新夺回掌控权。
…
… …
地窖里,斯内普烦躁地将一本厚重的古籍摔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惊得角落里的储藏罐都嗡嗡作响。
那个家伙……消失了。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消失,而是一种刻意的、明显的疏远。
走廊里不再有那声带着笑意的“西弗勒斯”,办公室门口不再有那烦人的、不请自来的敲门声,甚至连那总能精准挑起他怒火的白发身影,都像是蒸发了一样。
他本该觉得清净!
本该庆幸终于甩掉了这块粘人的、看不透的狗皮膏药!
可是……为什么他反而觉得更加烦躁?
地窖似乎比以前更加阴冷空旷,熬制魔药时也总无法集中精神,甚至会下意识地留意外面的动静,期待那该死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这种情绪不受控制地被轻易牵动的感觉,糟糕透顶!
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愚蠢的、被线牵着的木偶!
“该死!”他低声咒骂着,不知是在骂泽尔克斯的忽冷忽热,还是在骂自己如此轻易就被扰乱了心绪。
…
… …
泽尔克斯的“冷静计划”实施得并不顺利。
刻意回避反而让他更加清晰地意识到斯内普在他生活中的存在感有多强。
每一次成功的“躲避”,带来的不是放松,而是一种莫名的失落和……更深的思念。
见鬼的思念!
晚上,他惯例喝下了一杯斯内普牌的安神药剂,希望能获得一场无梦的沉睡,暂时逃离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困局。
药剂很快发挥了作用,他的意识沉入了温暖的黑暗之中。
最初的梦境确实是平和甚至……美好的。
他梦见了地窖,但不是现在这个冰冷的样子。
炉火烧得很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令人安心的魔药清香和雪松的混合气息。
斯内普坐在壁炉旁的扶手椅上,看着一本古籍,神情是罕见的放松,甚至嘴角带着一丝极淡的、柔和的弧度。
而他,泽尔克斯,就随意地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斯内普的腿,手里也拿着一本书,但显然没怎么看进去。
他时不时地就仰起头,对着斯内普笑,或者用脑袋蹭蹭他的膝盖,动作亲昵而自然,带着一种全然的依赖和眷恋。
斯内普并没有推开他,只是偶尔会因为他过于频繁的小动作而低下头,佯装不悦地瞪他一眼,但那黑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真正的怒气,反而流淌着一种纵容和……温柔?
他甚至会伸出手,略显僵硬地揉一揉泽尔克斯银白色的发梢。
画面温暖得让人沉溺。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梦境的氛围开始悄然转变。
他依旧靠着斯内普,但仰起的头不再是单纯的撒娇。
他的目光落在了斯内普那总是紧抿着、显得过于苍白的嘴唇上。
鬼使神差地,他在梦中凑了上去,极轻地吻了一下。
斯内普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那双低垂的黑眼睛里,震惊过后,翻涌起一种深沉的、复杂难辨的情绪。
这个轻微的默许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
梦中的泽尔克斯变得更加大胆。
他转过身,跪坐起来,双臂环上了斯内普的脖颈,再次吻了上去,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带着一种试探性的、却不容拒绝的深入。
斯内普的手僵硬地悬在半空,最终却缓缓落下,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泽尔克斯的手臂,另一只手则有些失控地插进了他脑后的白发中,指尖微微颤抖,却带着一种强大的、禁锢般的力量。
梦境变得模糊而炽热。
泽尔克斯在梦中一点也不老实,亲吻间隙,唇齿流连于对方绷紧的下颌线、微微滚动的喉结,时不时地轻咬舔舐,发出满足的喟叹,用尽一切方式挑逗着、点燃着身下这具看似冰冷禁欲的身体。
斯内普的呼吸变得粗重,苍白的皮肤上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那双总是喷射毒液的黑眼睛里蒙上了一层失控的情动水光,他似乎在极力克制,却又无法抗拒地沉沦。
破碎的、压抑的喘息从他喉间溢出……
“唔……泽尔……啊…泽尔……”
梦中,他听到斯内普用那种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和渴望的声音,叫了他的名字。
轰——!
现实中的泽尔克斯猛地从梦中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
窗外天光微亮,清晨的凉意透过窗户渗透进来。
而他,浑身被汗水浸透,心脏狂跳得如同要冲出胸腔,身体的某个部位清晰地、尴尬地反映着刚才那个过于逼真、过于热烈的梦境。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梦中那炽热的喘息和雪松混合魔药的气息。
泽尔克斯低头看了看自己睡衣的状况,感受着身体那份清晰无比的躁动和渴望,俊美的脸上瞬间闪过震惊、茫然、羞耻,最后统统化为一种近乎崩溃的懊恼。
他低低地、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damn it all to hell...(都他妈见鬼去吧……)”
下一秒,他几乎是狼狈地从床上弹起来,一把抓过干净的睡衣,头也不回地冲进了他卧室的盥洗室。
他拧开了冷水龙头,让冰冷的水流狠狠冲刷而下,试图浇灭那从梦境蔓延到现实的、该死的、不该有的炽热火焰和心慌意乱。
……
该死。
他冷静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