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特家族的庄园坐落在威尔特郡一片精心打理、却依旧透着古老荒蛮气息的林地深处。
建筑是典型的哥特复兴风格,尖顶林立,彩窗幽暗,即使在节日的装饰下,也难掩其骨子里的冷峻与森严。
通过飞路网踏出壁炉的瞬间,泽尔克斯便感觉到无数道或明或暗、带着审视与评估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宴会厅内灯火辉煌,衣香鬓影。
穿着华丽长袍的纯血巫师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水、雪茄烟雾以及一种名为“古老血脉”的、无形的傲慢。
泽尔克斯的出现,如同在沉闷的池塘里投入了一颗石子,引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
他今晚选择了一套深墨绿色的、剪裁极其考究的长袍,领口和袖口用银线绣着繁复而低调的炼金符号,与他银白的发色和冰蓝的眼眸相得益彰,既彰显了身份,又不失内敛的优雅。
他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温和而疏离的微笑,从容地应对着每一位上前搭话的男巫女巫。
“康瑞教授,久仰大名!您在《今日炼金术》上发表的那篇关于魔力导体优化的论文,真是令人惊叹!”
“过奖,诺特先生,只是一些粗浅的探索。”
“听说您最近在霍格沃茨深得……某些人的信任?”一个语调滑腻、带着试探的声音插了进来,是魔法部国际合作司的某位副司长。
“霍格沃茨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我只是尽一位教授的职责罢了。”
泽尔克斯的回答滴水不漏,巧妙地避开了陷阱。
他周旋于这些虚伪的面孔之间,言辞得体,态度谦和,偶尔抛出几句精辟的炼金术见解,引得那些自诩高贵的纯血们或真心或假意地赞叹。
他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演员,完美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然而,无人能窥见他冰蓝色眼眸深处那一片冰冷的荒漠。
他听着他们谈论如何维护“纯血统的荣耀”,如何排挤“泥巴种”和“血统叛徒”,如何攫取更多的权力和财富……这些言论如同噪音,让他心底那股因被迫中断与斯内普独处而生的戾气,再次隐隐躁动。
他需要用极大的自制力,才能压制住袖中魔杖想要给某个特别聒噪的老家伙施个永久禁声咒的冲动。
他的目光偶尔会掠过宴会厅巨大的彩绘玻璃窗,望向霍格沃茨的大致方向。
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地窖,想象着斯内普此刻在做什么。
是又在批改那些愚蠢的论文?
还是在熬制某种复杂的魔药?
亦或是……只是单纯地坐在壁炉前,因为他的暂时离开而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清净?
这个念头让他有些不悦。
这场宴会对他而言,成了一场漫长的、精神上的煎熬。
每一分钟都像在泥沼中跋涉。
终于,在应付完又一轮毫无意义的恭维和试探后,泽尔克斯找到了一个恰当的时机,以“明日还有课程准备”为由,向主人诺特先生告辞。
诺特显然意犹未尽,试图挽留,但在泽尔克斯那温和却坚定的态度下,也只能作罢。
再次通过飞路网回到霍格莫德时,已是深夜。
寒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反而让他感到一丝清醒。
他没有停留,直接幻影移形回到了霍格沃茨城堡外围,然后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穿过寂静的走廊,径直走向地窖。
越是靠近地窖,他心中那份在宴会上积攒的烦躁与冰冷,就越是如同退潮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归巢般的急切与……某种被压抑的欲望的蠢蠢欲动。
他推开地窖的门。
室内,壁炉的火依旧燃着,只是比之前微弱了些。
斯内普并没有睡,他穿着那件黑色的丝绒睡袍,坐在壁炉旁的扶手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古籍,似乎在阅读,但目光有些游离,仿佛在出神。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黑眸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深邃难辨。
“……回来了?”
斯内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听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泽尔克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细微的、不同于纯粹冷漠的停顿。
“嗯。”
泽尔克斯关上门,将沾染了外面寒气的长袍脱下挂好,动作自然地走到斯内普面前。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而是就站在斯内普的椅子旁,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度。
他身上还带着一丝从宴会中沾染的、冰冷的夜气和淡淡的、属于陌生环境的疏离感,但更多的,是一种仿佛挣脱了束缚后、急于确认归属感的躁动。
斯内普因为他过近的距离而微微蹙眉,身体几不可察地向后靠了靠,似乎想拉开一点空间,但终究没有出言驱赶。
他的目光落在泽尔克斯脸上,似乎在审视他是否从那些“纯血蠢货”的包围中完好无损地脱身。
“宴会……如何?”
斯内普干巴巴地问了一句,像是没话找话。
“乏味至极。”
泽尔克斯简短地回答,冰蓝色的眼眸紧紧锁着斯内普,那目光不再像宴会上那般温和疏离,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灼热的专注,仿佛要将眼前这个人彻底看穿、吞噬。
“充斥着毫无意义的虚荣、算计和……令人作呕的傲慢。”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压抑着的情绪。
那种在宴会上被强行按捺下去的戾气与掌控欲,在回到这个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空间后,在斯内普无声的默许,或者说是某种程度的纵容下,开始不受控制地涌出。
斯内普似乎被他眼中那过于直白、过于炽烈的光芒惊了一下,黑眸中闪过一丝警惕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
他下意识地想要移开视线,想要用惯常的毒液来筑起防线。
但泽尔克斯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忽然俯下身,一只手撑在斯内普座椅的扶手上,另一只手则极其自然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抬起了斯内普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这个动作太过突然,也太过逾越!
完全打破了他们之间一直以来那种心照不宣的、缓慢靠近的节奏!
斯内普的身体瞬间僵住,瞳孔微缩,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能清晰地看到泽尔克斯冰蓝色眼眸中翻涌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深沉欲望与占有欲,那不再是平日里克制的温柔,而是如同暗潮汹涌的海浪,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
“你……”
斯内普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想厉声呵斥,想猛地推开这个得寸进尺的家伙,但身体却像是被施了石化咒,动弹不得。
或许是因为泽尔克斯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几乎有些疯狂的执着震撼了他,或许是因为……他自己内心深处,也对这种彻底的、不留余地的靠近,产生了一丝隐秘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与恐惧。
泽尔克斯看着斯内普眼中那清晰的震惊、慌乱,以及那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未曾完全熄灭的火星,心中那股压抑了整晚、甚至更久的黑暗冲动,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
他没有再犹豫,低下头,准确地攫取了他渴望已久的、那双总是吐出刻薄言辞的薄唇。
这是一个带着不容置疑的掠夺意味的吻。
强势,深入,充满了占有和标记的意味,仿佛要将斯内普所有的气息、所有的抵抗、所有的冰冷外壳都彻底吞噬殆尽。
泽尔克斯的手依旧牢牢固定着斯内普的下巴,另一只手则不知何时已经环住了他的腰,将他更紧地压向自己,不容许丝毫的退缩。
斯内普的大脑一片空白。
唇上传来的温热而霸道的触感,鼻尖萦绕的、属于泽尔克斯的独特气息,以及那几乎要将他灵魂都吸走的力道,都让他彻底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他僵硬地承受着这个吻,最初的本能抗拒在那汹涌的情感浪潮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失去了控制,血液在血管里疯狂奔流,一种陌生的、巨大的冲击感席卷了他全身。
这个吻,不像泽尔克斯平日里表现出的那般温和有礼,它充满了原始的、不加掩饰的欲望,像一头终于撕去伪装的野兽,露出了它锋利的獠牙。
良久,直到斯内普因为缺氧而开始微微挣扎,泽尔克斯才仿佛惊醒般,猛地松开了他。
两人急促地喘息着,在寂静的地窖里格外清晰。
斯内普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被吻得有些红肿,黑眸中充满了未散的震惊和茫然,以及一丝被冒犯的恼怒,但奇怪的是,那恼怒之下,似乎并没有真正的厌恶。
泽尔克斯看着他那副难得一见的、完全失去了平日里尖刺防御的模样,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懊悔,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餍足的、深沉的暗光。
他知道自己失控了,吓到他了。
他缓缓直起身,手指却依旧流连在斯内普的下颌线上,轻轻摩挲着,声音因为刚才的吻而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清晰地响起在斯内普耳边。
“西弗勒斯,对不起……但,我对你,从来就不是什么……温和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