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桌边,看着阿瑞斯消失的地方,眉头紧锁,消化着刚才那场颠覆性的对话。
她有很多疑问,关于“游戏”,关于“剧本”,关于陈默……
但最终,她只是担忧地看向陈默,“所以,你要帮那个战争之神死一次?听起来就很麻烦。”
“麻烦是麻烦,”
陈默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但报酬应该不错。而且……他说的那些,很重要。”
他目光变得深邃,“神话时代……呵。”
就在这时,旅馆房间的门被猛地推开,带进一股室外的湿冷空气和隐约的酒气。
戴安娜和特雷弗回来了。
戴安娜金色的战甲在昏黄的灯光下依然耀眼,她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明亮,显然任务有收获。
特雷弗跟在她身后,虽然也累,但神情振奋。
“嘿,我们回来了!”
特雷弗声音洪亮,“你们猜怎么着?我们找到了一个绝对靠谱的向导!他对前线熟得就像自家后院!”
戴安娜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陈默和周然身上,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人之间那种不同寻常的压抑而沉重的气氛。
以及房间里残留的,一丝淡淡的奇特的能量波动和酒香。
她的眉毛微微挑起,“你们怎么了?气氛怪怪的。又吵架了?”
她看了看陈默,又看了看脸色依旧冰冷的周然。
“啊?哦,没事!”
陈默瞬间切换回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演技自然流畅,
“就是她嫌弃我脚上有死皮,我据理力争了一下下,差点上升到武力层面而已。”
“你知道的,女人嘛,对细节总是比较苛刻。”
他巧妙地岔开话题,目光越过戴安娜和特雷弗,看向他们身后那个沉默的身影。
“死皮?”
戴安娜一脸狐疑,显然不太信。
但陈默已经指向了他们身后:“看起来你们收获不小?这位是?”
特雷弗立刻兴奋地侧身,让出位置:“来来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詹姆斯·豪利特,我们都叫他罗根。”
“脾气是臭了点,人看着也……嗯,野性十足,”
他看了一眼新伙伴那身破旧的皮夹克,满脸的胡茬和桀骜不驯的眼神,以及指缝间若隐若现的寒光。
“但是!我敢用我的军衔担保,他是整个伦敦……不,整个西线最了解前线情况的人!没有之一!”
“尤其比利时那片地狱,他闭着眼睛都能摸进去再摸出来!有他带路,我们一定能找到那批该死的毒气罐!”
陈默看着那个靠在门框上,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雪茄,眼神像孤狼一样警惕,冷漠又带着一丝不耐烦的魁梧男人,心中瞬间了然。
金刚狼!
一股极其怪异的感觉瞬间击中陈默。
他脸上维持着初次见面的客套微笑,心中却开始走神。
时间线!
现在是1918年,就在不久之后的1920年,对陈默而言是“过去”,但对现在的罗根而言是“未来”。
他会和眼前这位金刚狼,在埃及的开罗,在对抗天启的战场上相遇!
那时的罗根, 理论上是第一次和他见面。
然而,对于此刻站在他面前,1918年的金刚狼来说,那段经历,那些属于“未来”的记忆碎片,还根本不存在!
他的眼神里只有对陌生环境的警惕和对特雷弗“任务”的不耐烦。
这强烈的错位感让陈默感到一阵眩晕。
“玩家可以借助系统轻易穿梭时间线……”
这带来的后果简直是一团乱麻!
想象一下,一个玩家,可能在某个副本里先结识了一个强大的Npc,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或者仇恨。
然后,因为任务需要,他又穿越时间线回到了几十年前,遇到了同一个Npc年轻的时候,再次互动。
那么,对这个Npc来说:
在“过去”他第一次遇到了这个神秘的玩家,产生了交集。
在“未来”他又“再次”遇到了这个玩家,但此时,玩家的形象会和他记忆中几十年前遇到的那个形象重叠!
系统怎么处理这种记忆冲突?
当任务完成后,系统结算时,如何修正这个Npc的记忆?
是简单粗暴地抹掉“过去”时间线里关于玩家出现的记忆?
那这个Npc在最开始遇到玩家时,就只剩下初次见面的感觉,完全忘记了曾经在年轻就见过面?
这会导致逻辑上的巨大断裂——为什么玩家对Npc的过去如此了解?
为什么Npc会对玩家有莫名的熟悉感?
还是强行将两段记忆融合?
让Npc在未来突然“想起”自己年轻时就见过这个玩家?
但这更可怕!
这等于强行给Npc植入了关于“未来访客”的记忆!
这会不会导致Npc认知混乱甚至崩溃?
会不会让他意识到时间线的异常和“剧本”的存在?
“更可怕的是,”
陈默看着眼前一脸凶相的罗根,心中寒意更甚。
“如果玩家在过去时间线对这个Npc做了什么关键性的事情,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呢?”
“比如,救了他一命,或者杀了他一个重要的人?”
“那么到了未来,这个Npc的命运岂不是被彻底改写了?”
“他还会是原来那个他吗?系统又如何保证后续的主线剧情不发生崩坏?”
“靠强行修正?靠重启时间线分支?”
这种时间线收束带来的悖论和逻辑死结,就像一团乱麻,越想越复杂,越想越觉得系统,或者说维持这个世界运行的底层规则面临着巨大的挑战。
玩家的一次次时间跳跃任务,就像在精密的钟表里胡乱拨动齿轮,最终可能导致整个时间结构崩坏。
他强迫自己将目光从罗根身上移开,脸上重新堆起毫无破绽的笑容,对特雷弗说:
“好吧,这家伙看起来就很厉害。有他带路,我们就更有把握了!”
他伸出手。
罗根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有伸手,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咕哝,算是回应。
他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房间的环境和周然身上。
野兽般的直觉让他本能地察觉到这两个人不简单,以及空气中残留的,让他骨爪微微发痒的微弱能量气息。
陈默也不在意,自然地收回手。
谁会指望一只平头哥讲礼貌呢?
他没有一爪子挠过来就很有礼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