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看着那幅景象,看了很久,眼神空洞。
陈默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里再次叹了口气。
他大概能猜到小女孩想要什么。
小女孩收回目光,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
“我知道很难。所以我想要的,不是那个。”
她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想要自由。”
“自由?”
“嗯。”
小女孩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这个看似梦幻,实则怪诞的世界。
“在这个被污染的世界里,我永远没办法得到真正的家,一个正常的温暖的家。”
“所以,我只要自由。”
“离开这个剧本,离开这个角色,真正的,属于我自己的自由。”
陈默挠了挠头,感觉有点棘手:“这个……价钱更高了啊。”
“我这次任务的奖励,都不一定能支付得起。”
小女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语气却异常肯定:
“够的。”
“只要你能打败那个大魔王爷爷,结束这个混乱的循环节点,你会得到最少一个世界规则级的愿望。”
“那个愿望的力量,足够让我挣脱束缚,获得自由。”
说完,她不再多言,从她那看似空荡荡的破旧裙子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打着补丁的布包裹递向陈默。
“作为交换,这里是三颗微型核弹,还有一些你可能用得上的道具,以及……”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以及10个小女孩。”
陈默看着她手里那个看起来干瘪瘪的包裹,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核弹还有用?
或许吧,至少清理杂兵或者制造混乱应该挺好用。
那些道具是什么,他也懒得细问,估计不是什么符合童话画风的东西。
关键是……
“这他妈10个小女孩是什么鬼?!”
陈默终于忍不住低声吼了出来,“这是违法的啊!人口买卖是重罪!就算在这个鬼地方也不行!”
小女孩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手依旧伸着。
陈默看着她那冰冷的眼神。
不同意?
他怕自己前脚刚走,后脚这卖核弹的小女孩真的把核弹当火柴点了!
“……行吧。”
陈默咬着牙,几乎是抢一般接过了那个包裹。
入手沉甸甸的,远超它看起来的体积和重量。
“交易达成。我尽力去搞定那个魔王,拿到愿望。”
“你……在我回来之前,安分点。”
小女孩见陈默接过包裹,脸上那冷漠的表情似乎缓和了那么一丝丝。
陈默叹了口气,又从行囊里掏出几个白面包和几块银砖,塞给小女孩:
“这些你也拿着。别……别在我回来之前饿死了。”
他实在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小女孩默默接过食物和银砖,没有道谢,只是看了陈默一眼,然后重新蜷缩回墙角,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无人问津的卖火柴的可怜孩子。
陈默心情复杂地将那个装着核弹,违禁道具和10个不明所以的小女孩的包裹,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感觉像是抱着一颗不定时炸弹。
他快步走出小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散发着甜腻香气,内里却已然腐烂的蛋糕城。
依旧是粉紫色的月光洒在路上,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朦胧感。
陈默一边走,一边消化着刚才的信息。
童话有很多版本。
显然,他所在的这个,绝对不是最初那个纯洁美好的版本。
“被污染的世界……”
小女孩是这么说的。
陈默回想起进入这个世界后的种种:逻辑混乱的国王和任务,性格与台词危险的美艳王后,家庭关系扭曲的皇室。
还有这个既是卖火柴的小女孩,也是卖女孩的小火柴,更是卖核弹的小女孩的复杂存在……
他打开包裹,小心翼翼地往里看了一眼。
里面空间似乎被拓展过,静静地躺着三颗闪烁着危险金属光泽,造型极其童话的圆柱体,一些奇形怪状,用途不明的道具。
以及十个紧闭双眼,如同人偶般精致,缩小版的小女孩。
陈默猛地合上包裹,深吸了一口冰冷带着甜味的空气。
他明白了。
这个所谓的童话王国,根本就是一个扭曲的聚合体。
那些被恶意解读的童话,那些被网络恶搞的段子,甚至那些被写成十八禁版本的黑暗童话……所有关于童话的,偏离了原本纯真内核的,带着成年人复杂乃至阴暗臆想的再创作,都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融合具现化了。
这里的人,不再拥有纯粹的快乐。
扭曲的规则篡改了一切,让善良可能变成伪善,美丽可能隐藏污秽,纯洁可能沦为商品。
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如同打翻了调色盘后混合出的浑浊颜色。
陈默看着远方黑暗中轮廓模糊的山峦,心里没有丝毫即将开始冒险的兴奋,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荒谬感和一丝……愧疚。
因为他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好像也跟同学讲过卖核弹的小女孩的恶搞故事。
长大后也曾经出于好奇,在网络上搜索过那些h版本的禁忌故事……
他觉得自己当年真他妈的是个畜生。
摇了摇头,将这些杂乱的想法甩开。
现在不是自我检讨的时候。
他拍了拍怀里沉重的包裹,又掂量了一下身上这套破烂装备,认命地叹了口气。
“走吧,老伙计。”
他对那匹喘着粗气的老马说道,“让我们去看看,那个能实现愿望的大魔王爷爷,到底又是个什么奇葩……”
靠着口头鼓励那匹瘦骨嶙峋的老马,陈默总算在第二天清晨,抵达了所谓的黑暗森林外围。
出乎意料,这片森林和他预想中的“黑暗”毫不沾边。
阳光像金色的细沙,透过层层叠叠,生机勃勃的茂密树叶,在林间空地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
空气清新湿润,带着泥土和植物的芬芳。
路边随处可见颜色鲜艳的蘑菇,红的、黄的、蓝的,像一把把小伞。
还有一丛丛野草莓,果实饱满,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陈默试探性地摘了一颗看起来最像有毒的紫色蘑菇闻了闻,又掐了一颗鲜红欲滴的草莓尝了尝,确认都是无毒可食用的。
那匹老马已经顾不上矜持,大口嚼着路边的青草和那些野草莓,尾巴都欢快地甩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