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宣卿一直关注着宋怀瓷,看他目光停在水果上便给人推过去。
见他终于肯吃,心里欢喜得紧。
他又把那盒薯角推过去,说道:“老板,这个也很好吃,是土豆……也叫土芋,油炸过的,尝尝看?”
宋怀瓷看着这些长长的、角形的、所谓的土芋。
他不喜欢土芋,因为土芋里有苦味,口感也平平无奇,像芋头又像花生,但相比起来又比上述这些差得多。
他的手臂支在椅子扶手上,手掌撑着脸颊,掀起眼皮,发现对面的蓝宣卿朝他眨了眨眼睛。
……算了。
宋怀瓷伸手拿起一块,勉强启唇咬下一角。
外壳脆脆的,里面沙香的口感令宋怀瓷感到意外。
宋怀瓷惊奇地又咬了一口。
好像还不错。
最后一口也被宋怀瓷塞进嘴里。
外面应该还撒了盐粒,很是咸香脆口。
蓝宣卿见他喜欢,于是又发出共餐邀请:“一起吃吧老板?”
宋怀瓷最不懂什么是尴尬,自然地移近了椅子。
他带着试探的意味,指着披萨上面看起来好像黏黏糊糊的东西问蓝宣卿:“这个是什么?”
蓝宣卿好似全然不觉得宋怀瓷这么问有什么问题,只是认真给他解疑道:“这个是芝士,很多人喜欢的。”
宋怀瓷的唇角感到荒唐地轻扯。
宋怀辞好歹也是一个公司老板,从底层一步步做起来的,对这种便捷快餐应该不算陌生。
如果他刚刚的表现是身居高位,不再看得起这些东西,可刚刚的发问也该显得奇怪了。
蓝宣卿却依旧表现如常。
宋怀瓷看着这个奇怪的小秘书,暗想:难道他发现了我不是宋怀辞?
可是证据呢?
对于离奇消失的宋怀辞为什么不会觉得奇怪?对于异魂或者伪装面皮的他为什么不会觉得恐惧?
蓝宣卿发现宋怀瓷依旧直视着他,以为宋怀瓷没听懂,又补充道:“也就是常说的奶酪。”
宋怀瓷这才看向披萨。
在盛朝倒也有奶酪这种东西,只是不像这种奶酪,还会拉丝,通常是做成乳酪之类的宫廷御膳。
蓝宣卿给他拿了一块,问道:“尝尝看?很好吃的。”
宋怀瓷知道这上面是奶酪后倒也不怎么嫌弃了,接过披萨咬了一口。
上面还铺有芒果块,甜甜的,带着奶香。
还真是奶酪啊。
蓝宣卿看着宋怀瓷吃完一块,更觉得自己的做对了。
蓝宣卿昨晚一琢磨,他发现,如果从宋怀辞变得奇怪的那一天开始,那副身体里的灵魂就换成了宋怀瓷,那蓝宣卿基本就没看到宋怀瓷中午和晚上叫过饭。
他早上来的时候还问了前台的何洁,问最近有没有宋怀瓷的餐食送到前台,何洁也摇头说没有。
蓝宣卿甚至发消息询问了宋怀辞之前常点的那家外送餐厅,餐厅也说宋先生近几天没在他们那里下过单。
蓝宣卿有理由怀疑,这人一天到头只吃了一顿早餐。
再强壮健康的身体也经不起这么造啊。
之前的宋怀辞虽然拼,但一天三餐准时准点,一顿不落,反观近名同姓的宋怀瓷。
批评!
蓝老师发出狠狠批评!
他不吃,那蓝宣卿就监督着他吃,每天就变着花样给他搜罗从前没吃过的新奇东西,看看宋某人还能不能不准时不准点,三餐饿两顿。
但最终,蓝宣卿还是高估了宋怀瓷的食量。
披萨拢共只吃了两块,汉堡吃了半个后就停了,薯角倒是吃了半盒。
蓝宣卿看着自己炫完的汉堡和盒内剩余的披萨,陷入沉默。
明明是正常食量,可跟宋怀瓷对比起来,就显得蓝宣卿自己吃了很多。
提问,我家萨摩耶胃口太小了怎么办?
看他实在勉强,看着剩下的东西,眉毛都皱起来了,脸上的抗拒十分明显。
蓝宣卿不好勉强,只是把那盒水果留给宋怀瓷,他拾巴拾巴吃完的垃圾,拢在袋子里带走了。
临走时,蓝宣卿还不忘说道:“老板,今晚吃河粉。”
不容宋怀瓷拒绝,蓝宣卿就把办公室门关上了。
没听见就是没拒绝。
宋怀瓷看着关紧的门板,无语闭眼,又想起那杯晾在一边的汤。
宋怀瓷伸手拿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盖盖的原因,里面的汤水已经温凉。
宋怀瓷用勺子舀起汤水,还没送进口中,胃部传来一阵强烈的抵抗,使他产生了反胃感。
宋怀瓷颓然撇掉汤水,拎起勺子用纸巾简单擦干,把盖子拧好。
今晚再喝吧。
下午的时光归于平和,期间蓝宣卿来送文件时,发现盒子里的水果已经被宋怀瓷一会一口吃了个干净。
蓝宣卿满足。
临走时顺便把宋怀瓷吃干净的盒子收走。
哼哼,白月光喜欢,他明天还做。
区区水果切,拿下拿下。
只是没想到宋怀瓷居然喜欢吃水果和喝香槟,这么喜欢果类,难怪身上有一股清柠味道。
蓝宣卿摸了摸鼻尖,脑袋闪光,突然想起陈若茗说他穿了宋怀瓷的衣服……
?什么时候穿了?
……
原来昨天那套衣服不是从哪租来的,而是宋怀瓷的?!
是了……是了。
如果是那个宋怀辞说不定确实会从哪里随便租来一套衣服,甚至连陈若茗都看不上,可现在这个不是宋怀辞啊!
该死。
他还以为额外的待遇只有他有,没想到是大家都有!
你可真是雨露均沾啊宋怀瓷,都不白来是吧。
也是让陈若茗你小子爽到了,我也想穿宋怀瓷的衣服。
蓝宣卿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也不知道陈若茗有没有把衣服还回来,可不能偷偷摸摸藏起来不还了,别让我瞧不起你。
蓝宣卿又看向手里的盒子,羡慕的心情缓缓平复。
没事,他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他近水楼台,总会比陈若茗先让月亮吃干抹净。
想到未来和白月光的性福生活,蓝宣卿一边唾弃自己满心黄料,一边不禁浮想联翩。
他记得之前宋怀辞的生活不仅充实,关键还自律。
在公司累死累活一天,下班后能赶往健身房练它个一小时。
加上今天宋怀瓷那一套性感力溢出的穿搭,无处不彰显着前人的健身成果。
哎不是,到底是谁教这个男人穿搭的!浅蓝衬衫配银质臂环,衬衫领也不像从前那样板正的扣起来,都懂得露一点锁骨了,别太会穿了哥!
简直是比在现代生活了二十七年的宋怀辞还会搭配。
也不知道宋怀辞之前裹那么老紧干什么,男人有这资本不得赶紧露两手?真是古板。
蓝宣卿打开手机,继续搜索着水果的精致切盘,毫不吝啬地在网上买了几套各种形状的切具。
要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
不好意思了姐妹们,我要先一步享受了。
而另一边的宋怀瓷看着蓝宣卿带走了盒子感到迷惑不解。
为什么要带走?他办公室又不是没有垃圾桶。
宋怀瓷抬头看一眼时钟,已经下午四点了。
他摸摸自己肚子。
很好,不胀了。
他拧开焖烧杯,慢慢品尝起杜姐满当当的心意,虽然汤水已经温凉,变得不再鲜美,但宋怀瓷还是笑着把汤全部喝完,连鸡肉也吃了个干净。
他抽出纸巾擦嘴时来了兴致,掏出手机,把喝空的焖烧杯拍下来发给了杜姐,配字道:「多谢杜姐。」
还不忘发出蓝白鲨那张谢谢的表情包。
别墅里,收到消息的杜姐十分欣慰感动,问道:「宋先生感觉味道会不会太淡了?」
其实那样的汤水喝起来已经很难去形容它的好味道了,可宋怀瓷眼里盛着细碎笑意,嘴角自然上扬,回道:「刚好,杜姐有心了。」
杜姐乐呵呵地跟李姐分享着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李姐看完笑道:“宋先生越来越放松亲和了,有时候真跟我儿子似的。”
杜姐一边回着消息一边应道:“是呢。”
她顿了一下,轻声道:“毕竟听老吴之前说宋夫人住院了,宋先生自己一路也不容易,有时候真的心疼呢。”
李姐的笑容也消了,她拍拍多感的杜姐,说道:“没事,宋先生对咱们好,咱们替宋夫人多关心宋先生也是应该的。”
杜姐听完也是赞同的点点头。
下一秒,宋怀瓷就看见杜姐发过来的表情包,是个金灿灿的「好」字,上面还闪着小星星。
嗯,挺好,但不是他喜欢的风格。
宋怀瓷放下手机,继续处理着工作,直到六点,蓝宣卿准时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宋怀瓷用指节刮刮眼皮,说道:“进吧。”
蓝宣卿手里拎着刚从楼下买的河粉,鞋后跟向后一踢,门板便缓缓合上。
蓝宣卿把两份河粉放在桌上,转身把办公室的灯打开,一边自然地从会客区搬起那张独立的沙发小椅,一边说道:“老板,要习惯开灯啊,不然对眼睛伤害很高的。”
他把沙发椅放到桌前,拆开河粉的袋子时听见宋怀瓷说道:“蓝秘书真是一回生二回熟啊。”
蓝宣卿手上动作一顿,随即他抬起头,明明依旧是那副漠然冷淡的表情,声音听起来却隐约有点可怜:“我以为老板同意的,是我自作主张了。”
网上说男生都对这种茶里茶气的语气毫无招架之力。
可惜对面是卖茶老手,宋中书宋大人。
只见宋怀瓷笑容纯真无害,道:“我就知道蓝秘书自懂规矩分寸,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强蛮无理。”
?
好像……不太对。
宋怀瓷转开视线,看着那一干一汤,问道:“河粉?”
他记得下午蓝宣卿临出去前说过今晚吃河粉来着。
蓝宣卿很快调整过来,应道:“是的老板,一份是干炒,一份是汤粉。”
宋怀瓷忽然想起有些花花子弟刁难嘲弄下人或平民时,总会将吃过的吃食丢下去,强装施舍逼着让人吃下,实在恶心,苛难嘲讽意味极强。
他难得起了坏心思,想着刁难刁难这个蓝秘书,便指向那份干炒河粉,说道:“蓝秘书,打开吧。”
有戏。
蓝宣卿麻利地拆开袋子,打开盖子,拆了一双一次性筷子递给宋怀瓷。
宋怀瓷挑起一口吃下。
倒也确实干香,条形的河粉也透着一股米香,可惜宋怀瓷喜欢不起来。
只吃了一口便将计就计撂下筷子,骄纵道:“什么东西也带上来?一点也不合口。”
蓝宣卿暗道坏了,第一天就踩雷点上了。
还没等他拆开另一份补救,宋怀瓷就把那份干炒河粉推向他,笑容顽劣,道:“这种东西还是留给我们蓝秘书吧,更适合蓝秘书的身份。”
宋怀瓷还是没能做到像那群花花公子一样往食物上吐口水,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极了,一身骄傲使他做不出这种自降身份的行为。
蓝宣卿原本不安的心猛地一滞,愣愣地看向宋怀瓷。
这是……什么天降大好事?
宋怀瓷还以为自己的行为成功给了蓝宣卿当头一棒,看把人都气得不动了,想毕是羞恼万分吧。
宋怀瓷不忘补充威吓道:“蓝秘书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
当然没有啊!
蓝宣卿看向那两片柔唇,上面还带着一点油亮,蓝宣卿抿起唇,舌尖舔了舔牙后,俯身去拿那份干炒河粉。
拿起那双被宋怀瓷撂在一边的一次性筷子,看着浅色筷头上面残留的一抹深色,他抬眼看向宋怀瓷,启唇咬了一下筷头。
宋怀瓷只以为蓝宣卿感到屈辱。
因为他记得那些被羞辱的平民也是像蓝宣卿这样,手里拿着被“施舍”的食物,直勾勾恶狠狠地盯着那些富家公子,不甘和屈辱爬满了眼眸。
宋怀瓷心情大好,低眸不再看蓝宣卿,愉悦地拆起另一份河粉,美滋滋地吃起来,全然不觉某人泛红的耳尖。
间……间接性接吻……
蓝宣卿的喉结上下滚动,舌尖触上坚硬的竹筷,与那抹湿润相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