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坑的动静歇了会儿，雾稍微散了点，不再是之前那种浓得呛人的灰，能隐约看清坑底的轮廓。
沙子沉下去后，露出坑壁上斑驳的土痕，像被什么东西刮过似的。
众人刚从流沙坑里爬上来，裤腿、鞋缝里全是湿沙子，一走动就“簌簌”往下掉。
谢语安蹲在地上，正用树枝抠鞋底的沙粒，苏倩元也在拍卫衣下摆的土，只有孤狼没动。
他盯着坑底看了两秒，转身就从背包侧兜摸出根橙色登山绳。
那绳子是加厚款的，表面还带着之前攀岩时蹭的土痕，他往腰上绕了两圈，绳结打得又快又紧，指尖拽了拽确认结实，才把另一端递到黑熊手里。
“我下去看看。”孤狼说话时，眼睛还没离开坑底，“谢语安说脚底下碰着硬东西，刚才苏倩元也提了坑底有黑渣子，不确认清楚不行。
这地方全是人为陷阱，万一那硬东西是机关触发点，后面谁再踩中，可就不是陷流沙这么简单了。”
黑熊赶紧攥紧绳子，另一只手还往旁边拽了拽，确认绳子没打结：“那你慢着点，踩之前先用短刃探探底，别慌。”
孤狼没多话，只点了点头，从背包里摸出短刃别在腰上，脚先踩在坑壁最上面那把短刃上。
刀刃之前插得深，这会儿还结实，他脚尖抵着坑壁，一点一点往下滑，动作轻得没让沙子再往下陷。
旁边猎豹兄弟里的大哥见了，也凑过来帮着把绳子往旁边的松树根上绕了圈，打了个死结：“这样保险点，万一绳子滑了，还有树拽着。”
孤狼抬头冲他点了点头，继续往下挪，直到脚实实在在踩住坑底的沙子，才松了口气。
流沙已经稳住了，只在脚边漫起薄薄一层细沙，没再往下陷。
黑熊攥紧绳子，指节抵着坑边的土：“慢着点，踩稳之前千万别松脚，有情况就喊，我一定会拉住你的，别怕。”
高个儿的猎豹兄弟也凑过来，帮着把绳子往旁边的松树根上绕了圈，打了个死结。
孤狼点点头，脚踩着之前插在坑壁的短刃，刀刃卡得结实，他一点一点往下滑，坑底的流沙已经稳住了，不再往下陷，只在脚边漫起薄薄一层细沙。
他蹲下来，用短刃尖儿拨了拨沙子，刚拨开表层，就碰到个硬邦邦的东西，裹着层厚油布，油布发黑，摸上去黏糊糊的，还沾着不少黑渣子，跟之前猎豹兄弟说的蒙舍蛊砂一模一样，蹭在指尖有点糙。
“有东西。”孤狼抬头喊了一声，小心地把油布往旁边挪，油布裹得紧。
他用短刃挑开绳结，才把里面的东西露出来：是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纸边都烂了，有的地方还沾着霉斑，可上面的字迹却还能看清，是弯弯曲曲的水纹状，跟之前在落蒙村老墙上见过的越析文字一模一样，只是比墙上的更规整，像是用专门的笔写的。
他把纸揣进外套内兜，又继续用短刃拨沙子，没几下，指尖就碰到了金属——摸出来一看，是几枚青铜箭镞，箭头磨得很亮，虽然过了这么久，还是透着冷光，箭杆烂得只剩半截，可杆上刻的“南荣”标记很明显，跟苏倩元历史课本上南荣蛮军队制式箭镞的配图一模一样，连基本的标记位置都没啥很大的区别。
“上来了。”孤狼抓着绳子往上爬，动作利索，没一会儿就翻上坑边，把油布包和箭镞一起递给众人。
野兔凑得最快，他从背包里掏出副老花镜戴上，这是他专门用来查古卷的，拿着纸翻来覆去看，手指点着水纹篆的笔画：“这是越析的水纹篆，我之前查过相关的解读手册，能认个大概。”
他边看边轻声念，念到一半，声音突然顿了顿，抬头看向众人，眼神都变了：“‘借南荣手乱南诏，越析可夺水路’——最后落款是‘越析段氏’。”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静了，连风吹过松树的声音都听得见。
苏倩元拿过一枚箭镞，指尖轻轻蹭了蹭箭头，沾到点淡绿色的粉，她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眉头立刻皱起来：“这是蒙舍蛊粉，跟石人阵里瘴气中的蛊粉味道一样，南荣蛮的军队怎么会用这个？”
孤狼也凑过来，看了眼箭镞上的粉，又指了指油布上的黑渣子：“不是她用，是有人故意把蛊粉抹在她的箭镞上，再把密信埋在这个陷阱里，这摆明了是想嫁祸啊。”
他蹲下来，把油布摊开：“你们看，陷阱用的是蒙舍蛊砂，密信是越析段氏写的，箭镞是南荣蛮的制式，这三国势力都凑齐了，这么明显的设计，就是想让南荣蛮背黑锅，让南诏内乱，这皇帝这么傻的吗？”
谢语安举着兔子灯笼，暖黄的光打在密信上，能看清纸上的褶皱：“也就是说，这么看的话，南荣蛮屠城是假的？是越析想抢水路，故意栽赃她？”
野兔点点头，又指了指密信角落的一句话：“你们看这个，‘待南诏内乱，浪穹可出兵牵制’，说明浪穹也掺和了，这根本不是南荣蛮一个人的事，是三国联手搞的阴谋，南荣蛮就是他们千挑万选以后的替罪羊。”
苏倩元摸了摸卫衣口袋里的青铜碎片，碎片凉得硌手，跟她现在的心情一样：“之前阿公只说南荣蛮屠城，把她说得跟坏人似的，半字没提三国势力，现在看来，他知道的肯定比我们多，就是没说全，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怕我们卷进来。”
黑熊把密信和箭镞都收好，塞进防水袋里。这是他专门用来装重要线索的，连袋口都仔细封了：“这些都是实锤，得好好收着，以后不管是找陵还是查南荣蛮的事，都能用得上。现在雾还没全散，但比之前好走了，先往前走走，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多线索，总比在这儿耗着强。”
众人收拾好东西继续往前走，谢语安举着兔子灯笼走在前面，灯笼罩子上的裂缝漏出点光，反而让周围看得更清楚了些，能照到前面几米远的路。
苏倩元走在中间，手里还攥着那枚带蛊粉的箭镞，心里却在不停琢磨。
越析想夺澜沧江水路，浪穹想趁机牵制南诏，蒙舍出蛊粉当帮凶，三国各有各的目的，偏偏都把矛头指向南荣蛮，这里面肯定还有更深的门道。
宣武王陵藏在黑松岭里，他们这么费尽心机栽赃南荣蛮，难道陵里藏着什么他们都想要的东西？也不对啊，人早死了，应该不是陵里，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