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踏上了对岸的岩石。
脚下传来的稳固触感，将他从幻象带来的心悸中拉回现实。
他深吸一口气，对岸平台上弥漫的清新空气涌入肺腑，洗刷着残留在神识中的毒瘴阴冷。
成功了。
他渡过了“蛇蜕之桥”。
身后的石桥依旧笼罩在灰白瘴气中，寂静无声。
他转头望去，试图看清对岸柳清雪和巫娜的身影，但只有翻涌的雾气阻隔视线。
此刻不容他多想，获取蜕凡水，拯救阿竹才是首要目标。
他迅速打量所在的环境。
这是一个比来时更宽阔的天然石台，地面干燥，与桥身的湿滑形成对比。
平台尽头，是一个明显经过人工开凿的山洞入口，高约两丈，洞口边缘铭刻着古老的蛇形纹路，与他怀中鳞片的气息隐隐呼应。
洞口内部，有柔和而纯净的白光透出，那光芒带着一种令人通体舒泰的生机。
想必那就是蜕凡池所在。
林凡迈步向洞口走去。
就在他接近洞口，即将踏入的前一瞬。
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黑色鳞片，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
一股灼热的洪流猛地从鳞片中爆发，顺着他胸口经脉，蛮横地冲入他四肢百骸。
这力量狂暴而陌生，远超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呃啊！”
林凡闷哼一声，身体剧震，不受控制地单膝跪地。
经脉传来撕裂般的痛楚，灵力被这股外来力量冲击得七零八落。
他试图运转功法引导，但那力量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皮肤表面，细密的黑色纹路开始浮现，隐隐构成鳞片的形状，散发出幽暗的光泽。
他的双眼泛起不正常的赤红，理智正在被一股原始、暴戾的杀戮欲望吞噬。
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响起无数混乱的嘶鸣与低语。
洞口散发的白光变得刺眼，让他感到极度不适，只想将眼前一切散发纯净气息的事物彻底毁灭。
“杀……”
他从喉咙深处挤出沙哑的音节，指甲因用力而深深抠入坚硬的岩石地面，留下白色划痕。 必…… 须……
这个念头如同风中残烛，在狂暴的意识中摇曳，却始终不曾熄灭。
他凭借这最后一点清明，挣扎着想要站起，向洞口挪动。
每移动一寸，都承受着身体与神魂的双重煎熬。
体内两股力量激烈交锋，让他身体颤抖不止，皮肤下仿佛有活物在蠕动。
……
与此同时，桥对岸。
一直凝神感应着对面情况的巫娜，面具下的眉头骤然蹙紧。
她感应到一股熟悉而压抑的气息正在对岸苏醒、膨胀。
那股气息，属于她这一脉世代守护又深深敬畏的源头。
“鳞主之力……提前苏醒了？”
她低语，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比她预料的要早太多。
以林凡目前的修为，根本不可能驾驭这股力量，只会被其吞噬，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柳清雪同样察觉到了对岸传来的异常能量波动。
那波动充满了混乱与暴戾，让她心猛地一沉。 “凡儿！”
她顾不上许多，冰寒灵力瞬间提升至顶峰，周身空气凝结出细小的冰晶，就要不顾禁制强行冲上石桥。
“站住！”
巫娜厉声喝止，身影一闪，挡在桥头。
“你现在过去，禁制反噬，你立刻就会死！”
“他情况不对！”
柳清雪语气急促，眼中寒光闪烁，锁定对岸那让她不安的源头。
“是传承出了问题。”
巫娜快速解释，目光同样紧锁对岸。
“鳞主之力在他体内提前爆发，他压制不住。”
“那怎么办？”
柳清雪心急如焚，凡儿的气息正在变得越来越混乱、危险。
巫娜沉默一瞬，红唇紧抿。
按照规矩，外人不得干预“问心”之后的过程。 但眼下情况显然超出了常规。
她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划出一个复杂的符号，一丝极其微弱、带着安抚意味的意念试图穿透瘴气，传递向对岸。
然而，她的意念如同泥牛入海，瞬间就被对岸那股狂暴的气息搅得粉碎。 反而像是刺激了那股力量。
“吼——！”
一声非人的、充满痛苦与暴怒的嘶吼从对岸传来，穿透瘴气，震得整个深渊都在微微回响。 平台边缘的蛇群仿佛受到极大的惊吓，瞬间退入黑暗，消失无踪。
柳清雪脸色一变，周身寒气不受控制地扩散开来，脚下岩石覆盖上一层白霜。
巫娜收回手，缓缓摇头，面具下的眼神复杂难明。
“来不及了。”
“外力已无法介入。”
“现在，只能靠他自己。”
……
对岸平台上。
林凡跪伏在地，身体剧烈地痉挛着。
黑色纹路已经蔓延到他脖颈，那双赤红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属于“林凡”的清明正在迅速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残酷的兽性。
他抬起头，望向近在咫尺的山洞入口。
那纯净的白光此刻在他眼中，是最大的挑衅和威胁。
毁灭它！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疯狂叫嚣。
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挣扎着，用近乎爬行的姿势，一点点靠近洞口。
右手五指扭曲，指甲变得尖利，带着浓郁的黑色煞气，猛地抓向洞口边缘那散发着柔和波动的古老蛇形石刻！
是彻底迷失，被鳞片力量掌控，沦为只知毁灭的怪物？还是……
就在他那布满黑色纹路、缭绕着不祥气息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洞口石刻的前一刹那。
他怀中，另一件物品，突然发出了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意。
那是一枚普通的、有些陈旧的平安扣。
是阿竹在昏迷前，偷偷塞进他行囊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