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煤油灯芯跳了跳,映得林卫国的影子在墙上忽明忽暗。他指间的烟卷燃了半截,烟灰摇摇欲坠,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会议上王首长的话 —— 那箱子关系重大,必须让林笙带去沿岛才安全。可一想到女儿要背着这么重的担子,他的心就像被什么揪着。
房间里的张秀丽正把叠好的粗布衬衣往藤条夹子里塞,夏晚枝蹲在旁边,往布包里塞着晒干的山楂片:“把这个带上,岛上风大,泡水喝能开胃。” 藤条夹子被塞得鼓鼓囊囊,边角都撑得发紧,里面塞满了棉衣、布鞋,还有她爱吃的红薯干。里屋的小床上,林小宝抱着枕头睡得正香,嘴角还挂着口水。
院门口传来脚步声,林卫国掐灭烟卷站起身。只见林舟行半扶半拽着林笙进来,身上一股酒气,走路摇摇晃晃,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林卫国的眉头拧成了疙瘩,看着女儿红扑扑的脸,气不打一处来,“女孩子家家喝成这样,像什么样!”
“嘿!像什么?” 林笙甩开哥哥的手,大着舌头晃到桌边,“还好我长得不像你,像熊似的。”
林舟行和张秀丽没忍住,笑得眼角通红。林舟行心里腹诽:还好自己、老二和小妹随了妈,眉眼清秀,小宝更是随了他和秀丽。
林卫国被这话噎得脸色通红,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我这样怎么了?你长成什么样都是我林卫国的闺女!”
林笙倚在凳背上,脑袋歪着,一只脚踩着凳腿,活像个没坐相的小痞子,却偏要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林卫国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的火气没了,只剩无奈,摆摆手:“来书房,我有话跟你说。”
进了书房,林笙把脚往凳上一翘,手往兜里一揣,照旧是那副不着调的样子。林卫国看着自家吊儿郎当的闺女,突然有点后悔之前做的决定。
他从书桌下拖出个沉甸甸的金属箱子,表面带着磨痕,还挂着个黄铜密码锁。
林笙的酒瞬间醒了大半,猛地坐直身子,眼睛瞪得溜圆,还没反应过来。
“林笙同志!” 林卫国的声音陡然严肃,“我把这箱子交给你,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护好它,绝不能落入别人手里,听清楚了吗?” 说完后他心里像压着块石头,一边是从小宠到大的闺女,一边是组织的命令,哪头都割舍不下。
“我不要。”林笙干脆地摇头
刚才还沉浸着怎么舍得让自己闺女陷入险境的林卫国想立马想把自家不成器的闺女推进去。连开口的声音都变了调:为什么!
“这里面啥玩意儿我都不知道,就让我拼死护着?万一里面是吃剩下的馒头呢?多亏呀!”
林卫国的嘴角抽了抽,叹了口气:“这里面是国家的未来。”
林笙盯着那带密码锁的箱子看了半天,伸手接过来:“行吧,知道了。”
林卫国看着她接过箱子,又从抽屉里拿出个蓝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沓崭新的十元纸币,足足一百张,还有厚厚一叠肉票、布票,甚至还有两张工业券。在这买根针都要票的年代,一百元钱够普通人家过小半年,肉票更是过年都未必能分到几张,这些东西简直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呀
“到了那边别委屈自己,缺啥就用钱票买。” 林卫国的声音有些沙哑。
林笙捏着钱票,心里一暖。她在未来是孤儿,靠国家资助长大,从没体会过这种被人捧在手心疼的滋味。原主的家人是真疼她,若不是迫不得已,绝不会让她冒这个险。
她站起身往门口走,扬声道:“放心,誓死保护!”
这话刚落,门口就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夏晚枝端着醒酒汤站在门口,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掉。她知道丈夫和大儿子是军人,为国付出是本分,二儿子选择去经商,她和老林也支持。可这小闺女是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如今也要扛这么重的担子,她怎么能不心疼?没敢让自家闺女看见,转身快步回到客厅。
林舟行和张秀丽见自家妈抹着眼泪出来,都以为是舍不得小妹,赶紧劝道:“妈,没事的,我都打点过了,有陆营长照看着,小妹不会有事的。” 林舟行刚想再说几句,就见林笙拿着箱子从书房出来,他心里咯噔一下,啥都明白了。
林笙回房后,把箱子和钱票一股脑收进空间 —— 这是她作为未来科研人员带过来的本事,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她看着妈和大嫂收拾的行李,又挑了几件棉衣、药品塞进空间,这样明天出发能轻便些。
房间里静悄悄的,林笙摸着空荡荡的床头,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在未来,她是人人敬重的科研人员,却没体会过家的滋味。来到这里,虽然对这个年代的国家没有出生入死的觉悟,可有爱她的爹娘、大哥大嫂,还有小侄子,就足够了。
深夜的院子里,另一间房里传来夏晚枝压抑的哭声。林卫国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妻子的背:“晚枝,让她去沿岛才安全,等这事过了,我就接她回来,一定让她平平安安的。”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夫妻俩斑白的鬓角上,带着说不尽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