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在坑洼的土路上艰难前行,车厢内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寂静,只有引擎的轰鸣和老七压抑的痛哼声交织在一起。
突然,车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简短的命令和战士们跑动的声响。车门被一声拉开,带着一股硝烟和尘土的气息,陆云川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车门口
他显然是刚结束了对残余埋伏者的清剿追击,眉宇间还凝聚着未散的凌厉杀气,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锐利地扫视着车内。他笔挺的军装上沾满了尘土和草屑,甚至肩章的位置还蹭上了一小块暗色的污迹,不知是泥泞还是别的什么。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车内,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蜷缩在副驾驶座上、抱着明显变形手腕哼哼唧唧的老七身上。
陆云川的眉头瞬间蹙紧,周身气压骤降,锐利的视线猛地投向坐在后座、正地扶着额头的林笙。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冷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等林笙开口,或者说,就在林笙准备继续她的表演时,之前坐在她旁边负责她的那个年轻战士小赵,像是终于找到了能够主持公道的大家长,立刻抢着回答
语气急促,还带着点惊魂未定的后怕:报告营长!刚才……刚才车子颠了一下,老七班长他没坐稳,不小心朝林同志这边歪了一下,差点、差点碰到林同志的那个箱子!
然后、然后林同志可能是太紧张、太害怕了,就、就下意识地一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到一声,老七班长的手就、就……被林同志给……掰了一下……
他说得磕磕绊绊,语焉不详,尤其最后掰了一下这个词,用得极其含蓄和轻描淡写,但配合着老七那明显不正常弯曲的手腕和他那副痛不欲生的惨状,所产生的效果却是无比震撼和的。
陆云川的目光再次落到林笙身上,审视的意味更浓。
只见林笙适时地抬起苍白的(其实是刚才憋笑憋的)小脸,一双杏眼水汪汪(努力挤出来的)
带着惊魂未定的惶恐,声音细弱蚊蝇,还带着颤音:陆、陆营长……不关我的事啊……他突然扑过来,我、我就是吓坏了,下意识一挡……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就嗷一嗓子……
她一边说,一边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拍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快要晕过去的模样:还、还有血……我看到他胳膊上的血了……我、我有点晕血……哎呀,头好晕……
说着,她身子软软地往旁边一歪,脑袋一耷拉,眼看就要在座椅上。那姿态,那语气,将一个受到惊吓、柔弱不堪又有点娇气的女同志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恰在此时,刚处理完后车换胎事宜、额头上还带着汗珠的江团长,拉开车门正准备上车。他一脚踏进来,就看到林笙这副得即将昏厥的模样,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歪倒的肩膀。
林笙就势地、半倚半靠在了江团长结实的手臂和肩膀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还在微微颤动,仿佛正处于极大的痛苦和惊吓之中。
她气若游丝,用仅能让人听到的声音补充道,语气充满了委屈和后怕:江团长……您、您可得给我作证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吓都吓死了……是他先动手动脚的……往我箱子上扑……
老七听到这话,原本就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庞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气得差点真的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死过去。
他忍着钻心的疼痛,从几乎咬碎的牙缝里挤出微弱却愤慨的声音:我、我没有!营长!江团长!我就是没坐稳!
没坐稳你手往人家姑娘箱子上伸什么? 江团长皱着眉头,下意识就维护起看起来娇弱无助的林笙。
他可是亲眼见过林笙修车时的彪悍,但此刻看她这惊吓过度的小模样,自动理解为那是危急关头爆发的潜能,现在危险过去,小姑娘家娇气害怕的一面就显露出来了,合情合理!
更何况,老七一个大男人,往女同志贴身箱子上凑,本来就不对! 陆云川看着在江团长肩上,嘴角却几不可查地微微勾了一下的林笙,又看了一眼疼得满头大汗、有口难辩的老七,眼神深邃难辨。
他沉默了几秒,对老七沉声道:纪律都学到哪里去了?保持距离不懂?
老七: 他张了张嘴,看着自己明显脱臼的手腕,再看看营长那冷峻的、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伤势重点的脸,一股巨大的冤屈和悲愤涌上心头,差点当场哭出来。
营长!您看看我的手啊营长!这是保持距离的问题吗?这是谋杀啊!
但他不敢喊出来,只能把所有的苦水往肚子里咽,疼得浑身都在发抖。
陆云川没再理会他,转而看向的林笙,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能坐稳吗?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林笙这才悠悠转醒,勉强坐直身体,依旧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小声说:应、应该可以……就是还有点怕……
这时,陈强也完成了后续的扫尾工作,小跑着回到了车边,拉开车门钻了进来。他一进来就看到这诡异的场面——老七捧着手腕一脸痛苦绝望,林同志脸色苍白楚楚可怜,营长和江团长面色凝重,车内的气氛压抑得吓人。
他一脸懵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迟疑地开口:这……这是怎么了?老七,你这手……?林同志,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差?
林笙对着陈强,露出一个苍白又坚强的微笑:我没事,就是老七同志他……好像不小心把手弄伤了……
老七看着林笙那变脸比翻书还快、演技能拿奥斯卡的做派,再听到她这番茶香四溢的言论,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口,眼前阵阵发黑,胸口闷痛,差点真的被气晕过去。
陆云川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车内的情况,不再耽搁,沉声下达指令:陈强,你找个东西,给老七的手腕做个简单固定,别让伤势加重。其他人,坐好,保持警戒,出发!
是!营长! 陈强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立刻执行命令,从医疗箱里找出绷带和一小块木板,开始笨拙地帮疼得龇牙咧嘴的老七进行临时固定。
车子再次摇摇晃晃地启动。
林笙靠在车窗边,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景色,心里乐开了花:跟姐斗?姐混实验室的时候,靠这手装柔弱骗经费、抢资源,那可是百试百灵!
她悄悄睁开一只眼,透过睫毛的缝隙,瞥了一眼旁边疼得龇牙咧嘴、脸色灰败、还要承受着众人无声谴责目光的老七,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