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主要是那块指甲盖大的红烧肉),林笙摸着并没怎么鼓起来的肚子,跟着陆云川七拐八绕,来到一栋看起来比营房新不了多少的五层灰砖楼前。
陆云川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说:“这就是宿舍楼。”
林笙抬头看了看这栋颇有年头的建筑,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只听他继续用那没什么起伏的调子一本正经地解释:“军区的女同志比较少,没有单独的宿舍或者楼层,所以就住一起。”
“什么?!”林笙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声音都劈了叉,“住一起?!跟谁住一起?!小兄弟你是认真的吗?”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心里腹诽“好歹我这具身体也是旅长的亲闺女!就没有点特殊待遇?
陆云川看着她那一脸“你仿佛在逗我”的嫌弃表情,就知道这丫头想歪了。
他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懒得解释,直接转身:“跟上。”
认命的林笙只好跟着他走进楼道。楼道里光线昏暗,墙壁斑驳,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灰尘混合的气息。
然后,她就看着陆云川那双逆天的长腿开始攀登楼梯,一步两阶,轻松得如同在平地漫步。
而跟在后面的自己,爬到三楼就已经开始喘粗气,爬到五楼简直感觉肺都要炸了!
扶着腰,大口喘着气,看着前面气定神闲、连呼吸频率都没变的男人,气的得牙痒痒。
“腿长了不起啊……”她小声嘟囔。
五楼走廊很安静,只有寥寥几个房间。陆云川径直走到最尽头的那间,推开了门。
房间不大,但还算整洁。一张硬板床,一张掉了漆的木桌子,一个衣柜的门角有些掉皮,她的那个藤箱已经被放在了床脚。
“这一层就两个人住。”陆云川言简意赅。
刚从爬楼缺氧中缓过来一点的林笙顺口就问:“还有谁?”
陆云川转过身,黑眸看着她,沉默了两秒,才慢悠悠地吐出一个字:“我。”
林笙:“!!!”
“你?!”她惊得差点跳起来,声音都变了调。孤男寡女共住一层楼?这年代作风问题抓得那么严,这冰坨子是想害死她吗?!
陆云川看着她瞬间炸毛的样子,这才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嗯。原本我和三营长住这层,他上周结婚,搬去家属院了。”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白菜三分钱一斤。
林笙:“……”说话大喘气是病,得治!
她松了口气,至少不是六人间八人间。
她打量了一下这个临时小窝,虽然简陋,但好歹是个单间。
“对了,”她想起一个重要问题,“厕所和浴室呢?”她做了最坏的打算,比如一层楼一个公用洗漱间。
陆云川没说话,只是示意她跟上,然后又带着她下了五楼(她内心是崩溃的),走到宿舍楼后面不远处的一排低矮平房前。
看着门口那毫不掩饰的“男浴室”、“女浴室”大字,以及空气里隐隐飘来的、混合着肥皂和水汽的复杂味道,林笙裂开了。
“不……不对吧?!”她指着那排房子,手指有点抖,“这、这是大澡堂子?!”
陆云川一脸“这有什么问题吗”的正直表情,甚至还带着点这个年代特有的、对集体生活设施的朴素自豪感,认真解释道:“你放心,分男女的。家属院的嫂子们也会来洗。”他指了指旁边冒着烟的小隔间,“那里是灶台,可以自己烧热水。”然后又指了指更角落一点的一个单独小房子,“那里是茅房。”
本着“来都来了”以及“彻底死心”的心态,林笙抱着赴死般的决心,推开了那个所谓“茅房”的门。
一股浓烈而原始的气息扑面而来,熏得她差点一个趔趄。
里面是几个简陋的蹲坑,由低矮的隔板勉强分开,坑位之间基本没啥隐私可言。角落里堆着石灰,用来掩盖和除味。墙壁和地面都湿漉漉、滑腻腻的,整体环境十分感人。
林笙面无表情地退了出来,轻轻带上门,抬头望天,深吸了一口……相对新鲜的空气。
陆云川看着她那副仿佛经历了重大人生打击的模样,难得地多问了一句:“还行?”
林笙缓缓转过头,眼神空洞地看着他,用一种看破红尘的语气幽幽道:“陆营长,我现在相信你是正人君子了。”
陆云川:“???”这又是什么脑回路?
林笙叹了口气,悲壮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手感结实,啧):“能在这种资源共享的环境下,还保持着一本正经的冰山脸,而不是想着赶紧找对象结婚搬去有独立厕所的家属院……您是真·坐怀不乱·柳下惠·陆云川同志。”
陆云川的耳根,“唰”地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林笙回到她那间家徒四壁的小单间,正琢磨着怎么把那张宝贝图纸从空间里悄摸拿出来继续研究,就听见“咚咚”两下敲门声,不轻不重,带着门外那人一贯的刻板劲儿。
她没好气地拉开门,果然是对门那个冰坨子。
“有事?”林笙靠在门框上,没啥好脸色。
任谁刚经历了爬五楼和参观原始茅房的冲击,心情都不会太美丽。她没拖着行李回去就已经是看着他亲爹的面子上,还想对他和颜悦色,不肯能
陆云川像是没看见她脸上的不耐,言简意赅:“三营长木邵节,今天办入伙宴。”
林笙兴致缺缺地“哦”了一声,脑袋里还在想着她的图纸的结构。
什么营长入伙,关她啥事?有那时间不如研究怎么改善一下这里的“基础设施”。
见她一副“没兴趣、快滚蛋”的敷衍模样,陆云川沉默了两秒,然后像是投下重磅炸弹般,慢悠悠地补充了两个字:
“有肉。”
空气瞬间凝固。
下一秒,林笙的眼睛“唰”地亮了,仿佛两个小探照灯。刚才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瞬间消失无踪,她猛地站直身体,一把抓住陆云川的胳膊(隔着军装都能感觉到结实的肌肉,但她此刻无心感慨)。
“有肉?!真的?什么肉?多大块?管饱吗?”她连珠炮似的发问,眼睛里闪烁着对蛋白质最原始的渴望。
陆云川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和一连串问题搞得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抽回手臂,却发现这丫头力气不小。
“咳,”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应该是猪肉,炖粉条。管不管饱……看情况。”
“那还愣着干什么呢!”林笙瞬间松开他,几乎是跳着冲出房门,反手“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动作行云流水,“走啊!赶紧的!去晚了肉渣都没,只能洗盘子了吧!
她甚至急得推了陆云川后背一把,催他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