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陆云川的视线一直落在林笙身上,心不在焉地随口“嗯”了一声,连头都没回。
王萍萍脸上精心准备的笑容瞬间彻底僵住,脸色变得跟她身上的裙子一样红——是气的。
林笙看着王萍萍那副恨不得把裙子撕了的表情,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赶紧用手捂住嘴,对着陆云川无声地做了个“你死定了”的口型,然后脚底抹油,迅速溜到更远的卖日用品的柜台去了。
留下陆云川后知后觉地转过头,对上王萍萍那委屈、愤怒、难以置信的复杂目光,以及木邵节一脸“兄弟你保重我先行一步”的绝望表情。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灰布褂子、低着头的小个子男人猛地从王萍萍身边擦过,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
“哎呀!你走路不长眼啊!”王萍萍正没处撒气,被撞了一下,立刻没好气地呵斥道。
那男人头也没回,含糊地说了句“对不起”,就加快脚步混入了人群中,迅速消失在不远处的楼梯口。
王萍萍嫌恶地拍了拍被碰到的地方,嘟囔了一句:“真晦气!”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跟这种小人物计较,重新调整表情,伸手想去摸自己放在柜台上的小皮包,准备拿出钱和票买下这条让她出师不利的裙子,挽回点面子——
手摸了个空!
王萍萍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扭头看向柜台——上面空空如也!
她那个装满了钱和各类票证的包呢!不见了!
“啊!我的包!我的包呢?!”
瞬间花容失色,声音尖利得破了音,也顾不得什么裙子什么陆云川了,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原地转圈,慌乱地四处张望,“谁看见我的包了?!刚才就放在这儿的!一个棕色的皮包!”
售货员也吓了一跳,连忙帮忙查看柜台底下:“同志你别急,好好找找,是不是放别的地方了?”
“没有!我就放在这儿的!肯定是刚才那个撞我的人!那个小偷!他偷了我的包!”
王萍萍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那里面可是她这个月的生活费和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各种票证!还有她爸刚给她的。
木邵节听到她的喊声赶紧过来道:“王医生你别急,看清那人长什么样了吗?往哪边跑了?”
“我…我没看清…他就穿着个灰褂子,个子不高,跑得飞快……”现在她脑子一片混乱,也不顾及形象了。
周围的顾客也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但都没看清具体怎么回事。
王萍萍又急又气又丢脸,刚才炫耀票证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狼狈。
她猛地想起什么,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看向陆云川,眼泪汪汪:“陆营长!我的包被偷了!里面还有我爸给我……给我的重要东西!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啊!”
陆云川眉头紧锁,脸色沉了下来。光天化日之下在百货大楼发生盗窃,这可不是小事。
“你立刻去通知大楼的保卫科,封锁出口,仔细排查!描述一下小偷的特征!”
“是!”木邵节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陆云川又看向王萍萍,语气冷静却带着压迫感:“王医生,冷静点。仔细回忆一下,除了灰褂子,还有什么特征?身高大概多少?往哪个方向跑的?”
王萍萍被陆云川冷静的气场感染,稍微镇定了一点,努力回想:“大概…大概就这么高……”她比划了一个大概到她耳朵的高度,“挺瘦的,好像…好像往楼梯那边跑了……”
这时,溜达到不远处日用品柜台的林笙也听到了动静,好奇地凑了过来。
一听是王萍萍的钱包被偷了,再联想到她刚才那副炫富的德行,心里顿时明镜似的——这是被贼盯上了啊!
看着王萍萍那副急得快哭出来的样子,心里有点小爽,但毕竟不是深仇大恨,她也没打算落井下石。
摸了摸下巴,忽然眼睛一亮,扯了扯陆云川的袖子,动作极其自然。
陆云川低头看她。
林笙踮起脚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陆营长,这百货大楼就一个大门吧?
小偷肯定还在大楼里,而且他刚得手,肯定心虚想尽快溜出去。保卫科一拦,他不敢走大门,说不定会找个角落先把赃物藏起来,等风头过了再拿。”
陆云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这丫头,脑子转得这么快,分析得还挺有点道理。
他点了点头,对王萍萍说道:“在这等着。”
对林笙示意了一下,“你,跟我来。”
林笙一愣:“啊?我?”
陆云川没直奔大门,而是带着林笙快速走向楼梯后面的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那里堆着一些闲置的货箱和杂物,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果然,他们刚拐过弯,就看到一个穿着灰褂子的瘦小男人正鬼鬼祟祟地蹲在一个大货箱后面,手里正慌慌张张地掏着那个棕色皮包里的现金和票证,似乎想把空包扔掉!
“站住!”陆云川一声低喝。
那小偷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钱票撒了一地,爬起来就想跑!
但他哪里是陆云川的对手?他一个箭步上前,身手利落地一个反剪,就把小偷死死摁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林笙赶紧上前,把散落在地上的钱和票证,连同那个皮包一起捡了起来。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到两分钟。
当陆云川押着垂头丧气的小偷,林笙拿着失而复得的皮包走回服装柜台时,王萍萍和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我的包!”王萍萍惊喜地叫出声,冲过来一把抢过皮包,紧紧抱在怀里,仔细检查里面的东西。
“看看少没少什么。”陆云川语气依旧平淡。
王萍萍快速清点了一下,钱和票都在,她长长松了口气,脸上终于恢复了血色。
她看向陆云川,眼神充满了感激和崇拜:“没少没少!太好了!陆营长,真是太谢谢你了!你真是太厉害了!” 她完全忽略了旁边同样出了主意的林笙。
林笙:喂喂喂……大姐,明明是我的主意,怎么感谢他不谢我。
陆云川却并没有居功,而是看了一眼旁边的林笙,淡淡地对王萍萍说:“是多亏了林同志判断准确,猜到小偷可能会在哪里藏赃物。”
王萍萍脸上的笑容瞬间像是被冻住了,僵硬地转向林笙,眼神那叫一个复杂——三分感激勉强浮于表面,七分不甘和尴尬在底下汹涌澎湃。
她憋了半天,嘴角抽搐了好几下,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细如蚊蚋、极其不情愿的话:“……哦,那……也、也谢谢林同志了。” 那语气,仿佛不是道谢,而是吞了只苍蝇。
林笙大大方方地一摆手,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嗐!军民一家亲嘛,应该的!不过王医生啊,下次可别再把钱票拿出来晃悠了,这年头,低调点才安全,你说是不?” 这话简直是精准补刀。
林笙立刻夸张地掏了掏耳朵,身子往前倾。
大声道:“啊?王医生你说啥?大点声儿!我这耳朵刚才好像被某人的尖叫震坏了,没听清!”
她脸上挂着纯良无害的笑容,眼睛却闪着促狭的光
王萍萍被噎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抱着她的皮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刑场一样,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
“谢、谢谢林同志!” 说完就立刻扭过头,仿佛多看林笙一眼都会折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