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川举着煤油灯站在门口,身形明显僵住了。
即便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在这深更半夜突然对上这么个对着他膝盖位置的、长发覆面的脑袋,还是让他心头一跳。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右手已经下意识按在了腰后——正准备掏枪时,看清楚来人的脸,顿时感觉额头突突直跳。
......林笙!大半夜的怎么这么闹心。
那颗垂着的脑袋猛地抬起,语气却异常严肃:陆云川!有敌特!
陆云川一时无言。
他看着她顶着一头堪比鸟窝的乱发,小脸在煤油灯下显得格外苍白,身上还穿着皱巴巴的睡衣,实在很难把眼前这个形象和这么严肃的词联系起来。
他都想来一句我看你像敌特,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把这话咽了回去。
进来说。陆云川侧身让开,语气依旧冷淡,但目光在她凌乱的头发上多停留了一瞬。
等她钻进屋后,陆云川关上门,把煤油灯放在桌上,这才发现她居然光着脚。
你的鞋呢?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丫子,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地板冰凉,没穿。
陆云川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床底下拿出一双备用布鞋放在她面前:穿上。
你有脚气不?
陆云川:......没有。
林笙拎着布鞋左右翻看,一脸狐疑:真的没有?我听说当兵的最容易得脚气了。
陆云川额角青筋跳了跳:这是新鞋。
新鞋也不行,林笙把鞋往地上一放,光脚踩在上面,谁知道你有没有试穿过。
陆云川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那你想怎么样?光着脚回去?
林笙眼珠一转,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利索地撕成两半,仔细地把脚包好,这才慢悠悠地穿上布鞋。
好了!她得意地抬头,却看见陆云川正盯着她撕坏的手帕,表情复杂。
那是...我送你的手帕?
林笙一愣,低头看看手里剩下的一半手帕,这才想起这确实是陆云川之前给她的。当时她手上沾了机油,他随手递过来的。
这个...她尴尬地把手帕往后藏,洗洗还能用...
陆云川看着她包成粽子似的双脚,终于没忍住,唇角微微上扬:随你吧。
他转身去拿外套,肩膀几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
林笙看着他抖动的肩膀,小声嘀咕:笑什么笑,讲究卫生还有错了...毕竟这个年代脚气那么难治。
陆云川示意她坐在凳子上,自己则坐在床边:说吧,什么敌特?
林笙从口袋里掏出那块金属板:您看这个。
陆云川接过金属板,起初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很快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作为受过专业训练的军官,他也察觉到了这些符号的不同寻常。
这是从哪里来的?他沉声问。
林笙赶紧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当然,她巧妙地省略了自己如何会破译密码的细节,只说是试着用基础密码学的办法偶然破译出来的。
陆云川听完,沉默了片刻。他的目光在林笙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似乎在判断什么。
你...他缓缓开口,大半夜不睡觉,去破译密码?
林笙噎住了。这要她怎么解释?说自己做噩梦睡不着,闲得无聊研究金属板?
我、我那是...她急中生智说道,为人民服务!
陆云川挑眉,显然不信这套说辞,但他没有深究,而是把注意力放回金属板上。
北坡...他轻声重复着这个地点,眼神深邃。忽然他眼神一凛,我知道了,我去报告上级,你回去睡觉。
说着就要往外走。
林笙急忙拉住他:等等!我睡不着,我和你一起。得知开头不知接下来剧情怎么行,好歹是自己破解出来的!
陆云川看着披头散发的林笙:你这样出去想吓死谁?
林笙不甘示弱,注意到陆云川只穿了件白衬衫,紧贴着他精壮的身材,肌肉线条在布料下若隐若现:你这样出去像勾引谁!
陆云川对上女孩直勾勾的眼神,耳根微微发红:你回去,目标太大了。
林笙:你那么大一只勒目标才大!
陆云川语气严肃:这事你不该牵扯进来。
林笙瞬间明白他指的是韩老的事,这人就是故意瞒着她: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都来到这里了,都已经牵扯进来了,还能怎么样?
陆云川一时语塞,看着她倔强的眼神,知道是劝不动了。他叹了口气,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军装外套递给她:披上,整理下头发。
她的头发本来就长,此刻更是被夜风吹得乱糟糟地贴在脸上。几缕发丝黏在嘴角,让她不得不时不时吐气把它们吹开。陆云川看着她笨拙地和自己的头发较劲,无奈地摇摇头,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半旧的木梳:用这个。
哟,陆营长还备着梳子?林笙接过梳子,调侃道。
执行任务时需要。陆云川语气平淡,转身开始快速穿戴军装。
林笙一边梳头,一边打量着陆云川。此刻的他与平日截然不同,动作干净利落,眼神锐利如鹰,浑身散发着军人特有的肃杀之气。
待会跟紧我,不要擅自行动。陆云川系好腰带,转头看向她,这是命令。
林笙撇撇嘴,但还是老实点头: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