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川脸色通红,带着几分羞恼低吼了一声:“爸!” 试图制止父亲更加离谱的言行。
林笙见状,上前一步,落落大方地开口,语气真诚:“陆叔叔,今天多谢您帮忙。不如,让我请您吃顿饭吧?”
她本就不是个喜欢欠人情的性子,更何况刚才要不是陆振邦镇住场子,周福生还不知道要和她拉扯多久。
再者,老人家大老远特意把那么贵重的药膏送来——虽然主要是为了他儿子,但这份情谊她实实在在是承了的,于情于理,请吃顿饭都是应该的。
陆振邦见未来儿媳妇主动开口请客,心里乐开了花,哪里会拒绝,脸上立刻堆起和蔼的笑容:“哎哟,林同志你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
话是这么说,脚下却已经朝着吉普车方向挪了半步,意思再明显不过。
就在二人各取所想、气氛融洽之际,被晾在一旁的陆云川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我也要去。”
陆振邦看着刚刚还像个闷葫芦、磨磨唧唧的儿子,这会儿倒是知道往前凑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习惯性地数落道:“你这性子,扭扭捏捏又直愣愣的,都不知道像谁!”
一旁负责善后的江团长闻言,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司令,林同志,你们快去吧,这里我来处理就行。”
陆云川听着父亲熟悉的埋怨,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淡淡地开口:“像你。我是你亲生的。”
陆振邦被这话噎得一哽,差点没背过气去,梗着脖子道:“……你、你学学我那么好的性格!”
这话一出,旁边还没走的木邵节没绷住笑出声。
他和陆云川一个大院长大,陆振邦那炮仗脾气他门儿清,两家住得近,陆家有点什么“动静”他都能听个大概。
想起小时候自己调皮捣蛋,自家老爹就总爱搬出陆振邦来吓唬他,想起已逝的父亲,木邵节心头一阵酸涩,但嘴上还是习惯性地拆台:“叔!你性格哪好了?我咋看不出来!”
他可是见识过陆司令拍桌子骂娘,那架势,声如洪钟能把屋顶瓦片都震三震。
同样深知陆振邦脾气的还有江团长。他当年还是个营长时,跟着前任首长去中部开会,有幸(或者说是不幸)见识过陆振邦在会议上的“风采”。
虽然讨论的都是正事,但陆司令那脾气上来,跟头护崽的猛虎似的,他当时觉得自己首长已经够威严了,没想到一山还比一山高。
陆振邦被木邵节这么一呛,感觉在未来儿媳妇面前大大丢了面子,扭头瞪了他一眼:“小木!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说完,转身看向林笙时,瞬间又换上了一副如春风般和煦的笑脸,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林同志,你别听他瞎说,你上车,我们边吃边聊。叔我啊,脾气可好了。”
话音刚落,扭头看见还杵在原地的陆云川,脸又瞬间板了起来,语气嫌弃:“你还处在这做什么?还不去开车!”
陆云川看着自家父亲这堪称川剧绝活的变脸速度,心头莫名涌起一股“林笙才是亲生的,自己大概是捡来的”错觉。
上车时陆振邦特意说道:“林同志,你和云川坐后面。叔我坐前面就行。” 他捂着额头,做出一副不太舒服的样子,“哎,年纪大了,有点晕车。”
负责开车的警卫员小李一脸问号,透过后视镜悄悄看了司令一眼,内心疯狂吐槽:不是,司令,您当初开着坦克在崎岖不平的山地里颠簸冲锋的时候,可没见您晕过车啊?疑惑是有的但眼力见让他选择闭嘴,一个字没敢往外蹦。
陆云川也是见过父亲当年驾驶坦克的英姿的,闻言很是诚实且关切地问:“爸?你晕车?我怎么不知道。” 他印象里,父亲坐飞机都稳如泰山。
林笙也觉得奇怪,顺着话头说:“是啊陆叔叔,晕车的话,您怎么大老远来南部,还跟没事人似的活蹦乱跳?”
陆振邦看着儿子那真诚(且呆滞)的眼神,听着林笙合乎逻辑的疑问,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恨不得一个脑嘣敲过去。
他强压下火气,努力维持着“虚弱”的表情,解释道:“这……这人老了,身体不比当年嘛,晕车……很正常!” 心里却在呐喊:我这都是为了谁啊!臭小子!
陆云川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就“晕车”与“年龄”及“坦克驾驶经验”之间的辩证关系进行深入探讨,直接被陆振邦一记凌厉的眼刀给瞪了回去。
陆振邦内心哀嚎:这孩子怎么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他这是在给他创造并肩而坐、培养感情的绝佳机会啊!
他不再给儿子开口的机会,动作略显“矫健”地一把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了副驾驶。
林笙看着刚才还自称“老了晕车”的陆振邦,这上车动作变得如此利索,心下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陆云川虽然没完全理解父亲的“深意”,但还是绅士地替林笙拉开了后座车门:“上车吧。”
林笙也不扭捏,道了声谢便弯腰上车。
一坐进去,就发现后排座位上放着几个军绿色的帆布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她虽然好奇,但也没好多问,自觉地坐到了靠窗的位置。
陆云川随即从另一边上车,坐在了靠另一侧车窗的位置,两人中间隔着足以再坐下一个人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