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另一个病房内
爸!你为什么不帮我?我难道不是你女儿了吗?王萍萍哭喊着,用力捶打着病床的栏杆,你这样我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在王萍萍脸上,打断了她的哭闹。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
王伟民的手还在微微发抖,掌心因方才那一巴掌而隐隐发烫。他看着女儿脸上清晰的指印,心头涌起一阵刺痛——
他想起萍萍小时候,那个会把受伤的小鸟捡回来细心照料,会把舍不得吃的糖果分给村里孩子的善良姑娘,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是非不分、怨天尤人的模样?
你冤枉林笙同志在先,组织上让你做检讨在后,这件事江团长已经原原本本告诉我了。
王伟民痛心疾首地说,我送你来南部军区,是希望你在基层锻炼自己,可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你冤枉林笙同志在先,组织上让你做检讨在后,这件事江团长已经原原本本告诉我了。
爸!我可是你女儿啊!王萍萍泪流满面,你为什么不向着我?
正因为你是我女儿,我才更不能纵容你!王伟民声音哽咽,我宠你、呵护你,把最好的都给你,但这不代表我要包庇你犯错!这一次,你是真的做错了!
王萍萍倔强地别过脸:那是因为她每次都针对我......
人家怎么针对你了?王伟民想起刚才林笙那番掷地有声的话,语气更加沉重。
林笙同志有能力、有担当,她为了让战士们的家属减轻负担,利用休息时间研究发明出手摇洗衣机,一分钱津贴都没要。
见女儿还想反驳,王伟民继续说道:她为了让农民少受些累,改良了水稻收割机。萍萍,我们给你优渥的条件,是希望你不受苦,但你不能对这个时代的苦难视而不见啊!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深深的无奈:你现在躺在干净的病床上,吃着细粮,可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还在挨饿吗?
有多少孩子因为吃不饱而营养不良?又有多少老人,为了把粮食省给儿孙,活活把自己饿死?
王萍萍愣住了,这些她从未认真思考过的问题,此刻像重锤般敲击着她的心。
我......我知道了,爸......她小声说,但随即又抬起头,可是......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王伟民直视着女儿的眼睛。
王萍萍咬了咬嘴唇,终于说出了实话:是周福生教我的。他说只有这样,才能逼你出面帮我教训林笙......她害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我不会放过她的!
死性不改!王伟民失望地摇头,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想着报复?
要不是她,王萍萍突然激动起来,云川哥哥应该是我的!我和她先认识的,凭什么她一个后来者能抢走云川哥哥的心?
王伟民看着女儿执迷不悟的样子,长叹一声:萍萍,感情是强求不来的。陆云川没有男女之情,这一点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我不清楚!王萍萍歇斯底里地喊道,如果没有林笙,云川哥哥一定会喜欢我的!
窗外,夜色深沉。王伟民看着女儿扭曲的面容,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他明白,有些道理,不是靠说教就能让女儿明白的。
你好好休息吧。他最终只能这样说,明天我会向组织申请,调你去西北军区锻炼一段时间。那里的艰苦,或许能让你想明白很多事。
不!爸,我不要去西北!王萍萍惊恐地抓住父亲的手,那里那么苦,我会受不了的!
正是要让你尝尝苦的滋味,王伟民轻轻挣开女儿的手,你才会懂得珍惜现在的生活,才会明白什么是真正值得追求的东西。
王萍萍的手指紧紧攥着父亲军装的袖口,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西北——那个只在报告里听过的词,黄沙漫天,缺水少粮,战士们的手会裂开血口子,女兵的脸会被风沙磨粗。她想象着自己在那里熬日子,就觉得一阵窒息。
凭什么? 一个尖锐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尖叫。凭什么我要被发配到那种地方受苦?而林笙却能留在这里,抢走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父亲的手轻轻却坚定地挣脱了她的拉扯。那动作里的决绝,像一盆冰水浇在她头上。她眼睁睁看着父亲转身,军装的衣角从她指尖滑走,留下冰冷的触感。
不,我不能去西北。 恐慌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的心脏。去了那里,我就真的完了,再也回不来了。云川哥哥……就再也看不见我了。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菌,悄然浮现。
周福生……他说过,如果情况不妙,可以去找他……他说他有办法……
这个念头让她打了个寒颤。她知道周福生不是善类,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是,留在南部,接近陆云川,挽回局面的渴望压倒了对未知危险的恐惧。
她看着父亲消失在门外的背影,眼神逐渐从绝望变得冰冷而坚定。
王伟民轻轻带上病房的门,那一声轻微的“咔哒”落锁声,在他听来却沉重得像亲手关上了与女儿之间最后的温情通道。
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背靠着冰凉的墙壁,缓缓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头的哽塞和眼底的酸涩。
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他略显粗重的呼吸。他听得见病房内,女儿那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像细小的针,一下下扎在他的心上。
萍萍,我的萍萍…… 他在心里无声地呼唤,那个曾经会扑进他怀里,举着用野花编成的小花环,笑得比阳光还灿烂的小女儿,怎么会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是他错了吗?是他过于溺爱,还是过于严厉?
调她去西北的决定,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胸口。他知道那会很苦,风沙会磨糙她的皮肤,严寒会冻裂她的手脚,他怎么会不心疼?
但他更怕的是,如果再不狠心剪断她那些不该有的妄念和日益滋长的恶念,她将来会跌入更万劫不复的深渊。
爸爸宁愿你此刻恨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走向错路。
王伟民睁开眼,目光重新变得坚毅而清明。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里面那个让他又气又疼的女儿。
然后,他挺直了始终不曾弯曲的脊梁,迈着军人特有的沉稳步伐,走向走廊尽头的另一间病房。他在门前站定,抬手轻敲了三下。
门从里面被拉开,陆云川穿着病号服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些许讶异:王参谋长?这么晚了......
我是来找林同志的。王伟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他的目光越过陆云川的肩膀,望向病房内。
只见林笙正靠坐在病床上,一条腿大大咧咧地翘在另一条腿上,优哉游哉地晃着光着的脚丫子,手里捧着个啃得只剩核的苹果——显然是陆云川刚给她削的。
听到动静,她只是叼着苹果核抬起头,含混不清地说了句王参谋长来啦,完全没有要起身给这位长辈问好的意思,反而又咬了一口所剩无几的果核。
陆云川侧身让开通道,王伟民大步走进病房。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最后定格在林笙身上,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方才因女儿而涌起的伤心无奈,被眼前这毫无规矩的一幕冲淡了不少,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林卫国那老小子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这坐没坐相、吃没吃相的样子,简直跟他年轻时一个德行!
林笙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妥,晃着脚丫子含糊地问:王参谋长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吗? 那语气随意得仿佛在跟隔壁邻居唠家常
王伟民深吸一口气,努力把注意力从她晃动的脚趾头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