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很快就到了。
这天清晨，林晓晓早早就起床了。她换上了那套淡青色的长裙，对着那面明心镜仔细梳头——虽然镜子不能当化妆镜用，但至少能看清自己的样子。
镜中的女孩脸色比前几天红润了一些，眼睛很亮，嘴唇也恢复了血色。最重要的是，她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疲惫和紧张，似乎淡了很多。
也许是丹药的效果，也许是这几天的休养，也许……只是因为心情好了？
她不知道。
梳洗完毕，她推开房门。
庭院里，墨辰和姜栩已经在等她了。
墨辰依旧是那身简单的白色长袍，但今天他换了一根新的木簪——那根簪子通体乌黑，只在尾端雕着一朵小小的、精致的莲花。林晓晓记得，这根簪子好像是姜栩前两天刚雕好送给他的？
姜栩则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衫，手里拿着一个阵盘，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林姑娘今天真精神！”他夸奖道。
林晓晓不好意思地笑笑:“姜公子过奖了。”
墨辰看了她一眼，金色的眼瞳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淡淡地说:“走吧。”
三人离开神庙，沿着山道朝山下走去。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山风轻柔。林晓晓走在墨辰身边，心里既期待又有点……紧张？
她说不清这种紧张从何而来。也许是想到要去醉仙楼见胡三，也许是想到可能会有好吃的，也许……只是因为这是墨辰第一次正式带她“出门”？
山道蜿蜒，很快就到了山下。
青石镇依旧热闹，街道上人来人往，叫卖声、说笑声不绝于耳。但这次，林晓晓不再像上次那样紧张兮兮地四处张望了。她跟在墨辰身边，步伐从容了许多。
穿过镇子，又走了一段路，醉仙楼那气派的建筑群就出现在眼前。
今天的醉仙楼似乎比上次更热闹了。主楼门口停着不少马车和轿子，还有一些……看起来就不像是凡间交通工具的东西？
林晓晓看到一个巨大的、由四只仙鹤拉着的白玉轿子，正缓缓降落在醉仙楼前的空地上。轿子落地后，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华贵宫装的女子，她头上戴着精致的凤冠，身后跟着四个侍女，仪态万千，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那是……仙女吗？”林晓晓小声问。
“嗯，瑶池的仙子。”墨辰看了一眼，淡淡地说，“应该是来参加什么聚会的。”
瑶池的仙子？
林晓晓瞪大了眼睛。
她居然真的见到仙女了！
“别盯着看。”墨辰提醒道，“瑶池的人最注重规矩，被她们发现你盯着看，会很麻烦。”
林晓晓连忙收回视线。
三人继续往前走，刚走到醉仙楼门口，就看到胡三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今天穿得格外华丽——一身绣着金线的红色锦袍，腰间系着玉带，脚上踩着云靴，头发用一根镶嵌着红宝石的金冠束起，整个人看起来贵气逼人，又带着狐狸特有的慵懒和风流。
看到他们，胡三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来。
“老墨！晓晓姑娘！姜栩！你们可算来了！”他热情地招呼，“我等你们半天了！”
他说着，朝林晓晓眨了眨眼:“晓晓姑娘今天真漂亮！”
林晓晓脸一红:“胡三哥过奖了。”
“不过奖不过奖，实话实说。”胡三笑嘻嘻地说，“走走走，我已经准备好了，今天保证让你们大开眼界！”
他领着三人走进醉仙楼。
今天醉仙楼的大厅里格外热闹，客人比上次多了至少三倍。而且这些客人的身份显然都不一般——有穿着道袍的老道士，有穿着华服的贵公子，有穿着宫装的仙子，甚至还有几个……头上长着角或者身后拖着尾巴的？
“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姜栩好奇地问。
“没什么特殊日子，就是……我请了几个朋友来捧场。”胡三轻描淡写地说，“顺便让他们见见晓晓姑娘。”
林晓晓:“……”
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墨辰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胡三，你又搞什么鬼？”
“哎呀，别紧张嘛。”胡三摆摆手，“就是吃个饭，聊聊天，交个朋友。晓晓姑娘以后要在修行界走动，多认识点人没坏处。”
他说得有理有据，但墨辰显然不信。
不过已经到了这里，总不能再掉头回去。墨辰只能冷冷地看了胡三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胡三假装没看见，继续笑眯眯地领着他们上楼。
这次去的不是上次那个雅间，而是三楼一个更大的包厢。
包厢里已经坐着几个人了。
林晓晓一进门，就感觉到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探究，有审视，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
“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胡三清了清嗓子，“这位是墨辰，烛龙大人，我千年老友。”
包厢里的几个人纷纷起身行礼，态度恭敬。
“这位是姜栩，阵法大师，也是我朋友。”
姜栩连忙还礼。
“最后这位……”胡三走到林晓晓身边，笑容更灿烂了，“是林晓晓姑娘，老墨的契约者，言灵血脉的继承者。”
话音落下，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晓晓身上，那种审视的意味更浓了。
林晓晓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往墨辰身后缩了缩。
墨辰向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金色的眼瞳冷冷地扫过包厢里的几个人。
“胡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胡三一脸无辜，“就是介绍朋友认识嘛。来，晓晓姑娘，我给你介绍一下。”
他指向坐在主位上的一个白发老者:“这位是青云子道长，青城山的掌门，修真界德高望重的前辈。”
青云子朝林晓晓微微颔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位是白瑶仙子，瑶池的司花使。”胡三又指向那个宫装女子。
白瑶朝林晓晓笑了笑，笑容温婉，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探究。
“这位是赤炎真人，火云洞的洞主。”胡三指向一个穿着红色道袍、须发皆红的老者。
赤炎真人只是瞥了林晓晓一眼，哼了一声，没说话。
“这位是……”
胡三还要继续介绍，墨辰已经冷声打断了他。
“够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包厢里的温度瞬间降了好几度。
所有人都看向他。
“胡三，本君今天来，是来吃饭的，不是来给你当展品的。”墨辰的语气冰冷，“如果你想玩什么把戏，现在就可以结束了。”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连林晓晓都吓了一跳。
胡三却丝毫不恼，反而笑得更灿烂了。
“老墨，你还是这么急性子。”他摆摆手，“好好好，不介绍就不介绍。咱们先吃饭，边吃边聊，总可以吧？”
他说着，拍了拍手。
包厢的门被推开，几个侍女端着托盘鱼贯而入，开始上菜。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被摆上桌，色香味俱全，有些菜还在散发着淡淡的灵气，一看就不是凡品。
但包厢里的气氛，却依旧尴尬。
墨辰拉着林晓晓在一个空位上坐下，姜栩也坐在他们旁边。
胡三在主位坐下，开始招呼大家吃饭。
“来来来，都别客气。这道‘灵鹤献瑞’是用百年灵鹤的肉做的，肉质鲜嫩，还能滋补灵气。这道‘百花争艳’是用一百种灵花的花瓣做的，美容养颜……”
他介绍得起劲，但除了姜栩偶尔附和几句，其他人都不怎么说话。
青云子一直在闭目养神，白瑶小口吃着菜，赤炎真人则一直盯着林晓晓看，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林晓晓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能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前的菜。
说实话，这些菜确实很好吃，比她这辈子吃过的任何东西都好吃。但她现在根本没心情品尝，只想赶紧吃完，赶紧离开。
吃到一半，青云子忽然开口了。
“胡三爷，你这次请我们来，恐怕不只是吃饭这么简单吧？”
他的声音苍老，但中气十足，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胡三放下筷子，笑道:“道长明察秋毫。确实……有点小事，想请大家帮个忙。”
“什么忙？”赤炎真人粗声粗气地问。
胡三看了林晓晓一眼，又看了墨辰一眼，这才缓缓开口。
“我想请各位……帮忙查一件事。”
“什么事？”
“关于……言灵祖地的下落。”
话音落下，包厢里瞬间安静得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连墨辰都猛地抬起头，金色的眼瞳死死盯着胡三，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怒意？
“胡三，你……”
“老墨，你先别急。”胡三打断他，“我知道言灵祖地对你和晓晓姑娘很重要。但你也知道，那地方被上古禁制笼罩，单靠我们几个，根本找不到。”
他顿了顿，看向包厢里的其他人:“在座各位，要么是修真界的前辈，要么是仙界的朋友，要么……是对上古秘闻有研究的专家。如果大家联手，说不定真能找到言灵祖地的线索。”
青云子缓缓睁开眼睛，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言灵祖地……那可是禁地中的禁地。胡三爷，你确定要碰那个地方？”
“不是我要碰，是必须碰。”胡三难得正经地说，“晓晓姑娘的言灵血脉已经觉醒了，如果不尽快解决血脉问题，迟早会出事。而去言灵祖地，是唯一的办法。”
白瑶微微蹙眉:“可是……就算找到了，那地方也危险重重。以林姑娘现在的修为，进去恐怕是九死一生。”
“所以才需要大家帮忙啊。”胡三说，“咱们可以先找到祖地的位置，然后慢慢研究进去的方法。实在不行……至少能收集一些关于言灵血脉的资料，帮晓晓姑娘压制血脉。”
他说得有理有据，连林晓晓都有些动心了。
如果真能找到言灵祖地的线索，那她血脉的问题，说不定真能解决……
但墨辰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胡三，谁给你的权力，替本君做决定？”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胡三叹了口气:“老墨，我知道你不想把晓晓姑娘牵扯进这些事里。但你也看到了，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麻烦也会自己找上门来。”
他指了指林晓晓:“噬魂尸，诅咒骨片……这些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搞到的。对方既然已经盯上了她，就不会善罢甘休。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包厢里再次陷入沉默。
所有人都看向墨辰，等待他的决定。
墨辰紧紧抿着唇，金色的眼瞳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看了林晓晓一眼，又看了胡三一眼，最后缓缓开口。
“这件事……本君需要考虑。”
“没问题！”胡三立刻说，“你可以慢慢考虑。今天先吃饭，其他的……以后再说。”
他说着，又恢复了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开始招呼大家继续吃菜。
但包厢里的气氛，已经彻底变了。
林晓晓低着头，心里乱成一团麻。
言灵祖地……真的能找到吗？
如果找到了……她真的要去吗？
她偷偷看了墨辰一眼。
那条龙正盯着面前的酒杯出神，金色的眼瞳里，有着她从未见过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