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云帆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伯母你说笑了，我不过是看紫菱昨晚哭得可怜，所以有些为她抱不平罢了。”
他的说辞在舜涓面前仿佛笑话。
“我呢，年纪大了，不懂现在的年轻人。”汪妈妈叹着气感慨。
“我不明白，一个已经有了婚约的小姑娘，三更半夜喝得烂醉不回家，跑到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家里去，是为了什么。”
“我也不明白，这个年过四十的男人，明知道对方已经有了婚约，却还不顾男女有别，收留她过夜，为的又是什么。”
“但是我只有一句话。”汪妈妈的目光了然地看向费云帆，“你记住，紫菱她不是你该惦记的人。”
费云帆没想到舜涓会把话讲到这种程度。
这一个瞬间，饶是行走商场多年自诩泰山压顶也能面不改色的他，面皮也有些挂不住，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
“且不说我是不是真的对紫菱有什么想法，但就算是，又有什么不可以？”
既然汪妈妈已经直说，那他也不介意问个明白。
他有钱有地位，无论法国还是中国，向来都只有女人追他的份。如今他爱上紫菱，却被她妈妈嫌弃至此？
“有什么不可以。”舜涓看费云帆的眼神就像看傻子。
他居然还问的出口？
“费云帆，楚濂如果配不上紫菱，那你就更配不上。”
汪妈妈声线不高，但字字都犹如钉子一样扎在费云帆的心。
“你这辈子有过多少女人，你自己数得清吗？连酒吧女公关你都当个宝一样往家里娶，紫菱嫁给你，我都怕她得病。”
这话说得实在是不客气。
费云帆面沉如水，眼神里带着愤怒，再也维持不住他往日里温文尔雅的面具，“汪太太，请注意你的用词。”
汪妈妈却哪里是他一个眼神就会被吓怕的。
“放在过去，你这个年纪，都能当我家紫菱的爸了。”她优雅地站起身，“只要你管好自己的行为，就不用让别人注意他们的用词了。”
说完，步伐款款地上楼了。
……
绿萍看完热闹，正准备拍拍屁股撤退。
才起身，却被费云帆拦住。
“绿萍，我有话跟你说。”费云帆颐指气使。
绿萍眼神冷冷瞥他，刚要开口，费云帆又飞快地意识到什么，改口：“绿萍，我想跟你说几句话，你有时间吗。”
“快放。”她抬了抬下巴。
费云帆：“……”
“绿萍，你妈妈疼你多过紫菱，想必宫廷里的话，能不能拜托你劝劝她。”费云帆极力忽视绿萍的恶意，“紫菱还没结婚，楚濂就这样对她，无非就是仗着当初车祸的恩情。”
“但是恩情不能当爱情，紫菱如果真的嫁给他，那将会是两个人一生的悲剧，你懂吗？”
恩情，爱情，悲剧的婚姻。
绿萍在这些词里冷冷地看向费云帆，“关我什么事。”
“你是她姐姐，她的幸福，难道你不在乎？”
“不在乎。”绿萍说，“犯法吗。”
绿萍好心地指给他客厅中间的座机，“你要报警吗。”
从费云帆深深吸了一大口气的动作来看，他生平大约还真的没有遇到过这么搞不定的人。
但很快，他便明白了绿萍对他的态度从何而来。
“绿萍，你嫉妒紫菱，是不是？你嫉妒她先是从你身边抢走了楚濂，后来又遇到我，遇到这样一个能默默守护她的神父，是不是？”
绿萍抬眼，眼中的疑惑不像是作假，“神什么？”
“神父。”
费云帆陶醉地陷入回忆。
紫菱曾经说过，他像是她的神父，每次在她充满困惑和犯罪感的时候，为她排忧解难，成为她所有情绪的出口。
“我看你是神经。”绿萍给出评价，回身往楼上走。
“等等。”
费云帆却仍不放弃。
“你到底怎样才肯劝你妈，让她不要同意他们的婚事。”
绿萍：“你觉得呢？”
“钱，还是股票。”费云帆电光火石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说，我尽量办。”
“我都要。”
……
紫菱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窗外天色阴沉，风把外面的树吹得摇晃，昨天憋了一整天的雨正泼水一样地下。
她起身，觉得头晕脑胀，又瘫软地靠在床头。
卧室外，脚步声由远及近。
费云帆走入她的视线，身上还带着刚从外面回来的水气。
他手里提着一份热气腾腾的鲜虾馄饨，面皮薄得剔透，透出里面虾肉的颜色，汤水鲜亮，最上面一层飘着紫菜碎，光是闻味道就已经鲜得掉眉毛。
紫菱看得眼神一亮，想从他手里接过来，却被烫到。
费云帆于是自己端着碗，送到她面前，紫菱只需要拿着小勺子，就着他的手，慢慢吃。
一碗下肚，紫菱觉得浑身都舒展了。
她抬头，发现费云帆的目光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昨天真是抱歉啊，”紫菱懊恼极了，“给你添麻烦了吧。”
费云帆不在意：“虽然我不介意你一直给我添麻烦，但是汪失意小姐，以后不管怎么失意，酒都不可以再喝了，懂吗？”
紫菱扁扁嘴。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喝多了。
“我其实真的只是想小酌一杯浇浇愁的。”紫菱皱着脸，“可是谁知道那红酒喝着甜甜的，后劲却那么大，我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上了出租车，可再一睁眼，居然睡在你的家里……”
费云帆：“你报出我的地址，这是我的荣幸。”
紫菱别开眼。
她怎么觉得今天男人看向他的目光，跟之前比，不太一样。
“那个，昨天，我喝多了之后没有说什么吧。”紫菱不放心地问。
费云帆：“说了很多。”
紫菱：“啊？”
“关于楚濂的，楚家的，你全都说给我听了。”
楚濂两个字，让紫菱愣住。
她开始找手机。
费云帆把它充满电，放在床头。
打开了，却发现一个未接电话和短信都没有。
是啊，他们吵架了。
不，那甚至不算是吵架，只是又一次她单方面的离家出走。
眼睁睁看着紫菱刚刚亮起来的小脸又瞬间黯淡无光，费云帆压低声音，带着无限柔情：
“紫菱，再吃点吗？你想不想散散心，或者我们去看场电影，隔壁就是影音房。”
“不了。”紫菱掀开被子下地。
“我要走了。”
费云帆：“去哪？”
紫菱的脚步顿了顿。
“我一夜没回去，楚濂会着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