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起来非常离谱。
但舜涓知道，汪展鹏确实是真心发问。
有些时候连她自己也不想承认。
紫菱和她爸爸在某种程度上，真的太像了。
另一边。
汪展鹏还在控诉。
“舜涓，你怎么好意思在财产分割上斤斤计较？”
“如果不是你设下陷阱逼走随心，这二十年没有我，你恐怕早就把所有的钱挥霍干净，过得穷困潦倒了！”
“你欠了随心太多。”
“你欠了她二十年的安稳生活。”
“欠了她一个丈夫。”
“夜深人静午夜梦回，你居然都不会感到心中有愧吗？”
舜涓和绿萍明显是已经习惯了，表情甚至没有太大的波澜。
反倒是一旁的调解员痛失表情管理。
因为惊讶而张开的嘴巴里甚至可以放进一个鸡蛋。
她真的很想问问这位汪先生的脑子里到底是装了些什么。
但凡正常一点，都说不出‘妻子欠小三一个丈夫’这种话来。
调解员拼命地深呼吸，维持自己的职业素养。
好在，调解员不能说的话，舜涓通通能说。
“我欠她的？”
“是，我是欠她的。”
汪展鹏眼神一亮。
“我欠她一顿能把她扇出银河系的耳光。”
汪展鹏眼神一黯。
“舜涓，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吃了枪药吗？”
“跟我离婚就这么让你难过，让你连基本的体面都不要了吗？”
汪展鹏不知道。
最近舜涓除了忙新公司的事情，所有时间都用来浏览论坛里各种各样的离婚案例。
婚姻法的知识补了不少。
骂人的话也学了很多。
今天也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你别急。”
舜涓很悠哉地看着汪展鹏气到跳脚。
“她有的你也有。”
“要不然我现在就开始？”
汪展鹏：？
有什么?
开始什么？
直到看见舜涓微微站起身，饶有兴致地挽了挽袖子，摩拳擦掌，磨刀霍霍。
他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她，她不会真的要打人吧。
汪展鹏啪地一拍桌子，气势摆得挺足，可同时却极为隐蔽地把椅子往后退了几分。
“这里是法院。”
汪展鹏给自己壮胆。
“我知道。”
“瞧你吓的。”
舜涓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
好整以暇地重新坐下。
她的神情格外愉悦，像是逗弄老鼠的猫。
今天的一切都出乎汪展鹏的意料。
在他的设想中，舜涓这段时间，应该是整日以泪洗面，一蹶不振才对。
毕竟从她三番五次以‘太忙了’，‘没时间’等理由，拒绝谢律师的谈话来看，她大概率还是坚持着，不想跟自己离婚。
汪展鹏一边觉得厌烦，一边又非常隐秘地满足于自己的个人魅力。
可他没算到，舜涓是真的忙。
即使有蒋聿帮忙，初创公司也足够让她脚不沾地。
最近一切都刚好步入正轨。
舜涓终于腾出时间，和女儿商量着，正式提起了诉讼。
所以今天的她，不仅没有汪展鹏想象中的形容枯槁。
反而浑身上下都透着干练。
神采奕奕。
汪展鹏不满地咽下一口恶气，“好，说我是过错方，你总要有证据吧。”
法庭不是菜市场。
不是光看谁的声音大，看谁会撸胳膊挽袖子，就判谁赢的地方。
一切证据说话。
“绿萍。”
汪展鹏转向一旁的大女儿。
“爸如果没猜错的话，之前借着紫菱被媒体围攻的时候，放出来的那些照片，是你找人偷拍的，是吧。”
“你用了费鹰的人手？”
汪展鹏神情带着微妙的、高高在上的评判。
“绿萍，你虽然跟爸不亲近，但爸还是要教教你。”
“你现在年轻，仗着自己长得好，肆无忌惮地享受费鹰带给你的资源。”
“但是你不要太认真。”
“正如我之前所说，费鹰那样的人，看不上我们小小的一个汪家。”
“如果哪天你被他厌弃，当心由奢入俭难。”
汪展鹏说完，挑挑眉。
“最重要的是，真的到了法庭上，你偷拍的那些东西，能不能被认定成为出轨的直接证据，都不一定。”
汪展鹏全部说完。
等着绿萍的反应。
绿萍没跟他争论关于照片到底是谁拍的。
只是很遗憾地看着他：
“叽里咕噜一大堆，嫉妒啊？”
“嫉妒也没用，费鹰就算喜欢男人，也看不上你。”
“爸你如果也想体验一下我的感觉，只能去找富婆了。”
“说不定哪个富婆既有钱，眼睛又不好，就喜欢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噗嗤——”
一旁的调解员终于忍不住地捂住嘴巴。
太不专业了。
可她真的好想笑。
汪展鹏的脸色由红转青，最后变白。
他素来自认为在两个女儿面前很有威望，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连绿萍都压制不住了。
“你们母女。”
汪展鹏深吸一口气。
“不要得意太早。”
“到时候证据不足，有你们哭的时候。”
他理了理衣襟，借此平复自己飙升的血压。
“还有绿萍，你不光是你妈妈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
“这么早就把自己的另一条路堵死，你就这么笃定，以后漫长的人生中，不会遇到什么情况需要我这个父亲的庇护吗？”
像是听见了什么格外好笑的事情。
绿萍眉眼弯弯。
“挺好的，爸，你最好继续保持这样的信心。”
他现在越有把握。
到时候摔得就越惨。
绿萍的话让汪展鹏眉心狠狠一跳。
总觉得心头被某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却又摸不到头绪。
“我拒绝和解。”
舜涓一锤定音。
没耐心再和他浪费时间。
“你想好了吗？”汪展鹏还想挣扎一下，“开庭流程繁琐，你确定要拖那么久吗？”
“我最后提醒你，不管你怎么拖延时间，我都一定会跟你离婚的。”
舜涓回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别说话了。”
“嘴里一股老人味。”
汪展鹏：……
……
最终的结果没有意外，调解失败。
流程走完后，会通知双方正式开庭。
法院门口。
舜涓和绿萍走出来。
“妈，有一件事情，开庭之前我要告诉你。”
“是关于我说的，那张王牌。”
舜涓紧了紧小臂上挎着的爱马仕。
“你说吧。”
“妈妈没有什么承受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