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木朔茂的“死讯”,如同深冬里最刺骨的一阵寒风,席卷了木叶,也彻底冻结了旗木卡卡西尚未完全绽放的童年。
葬礼那天,天空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卡卡西穿着一身过于宽大的黑色丧服,站在人群的最前方,听着三代火影用沉痛而官方的语调念着悼词,内容无非是“村子的损失”、“伟大的忍者”、“意外令人痛心”之类的套话。卡卡西低着头,宽大的护额几乎遮住了他整个上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没有哭,甚至没有一丝颤抖,只是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留下几道弯月形的血痕。
从那天起,忍校里的卡卡西变了。
他依旧是那个理论课满分、实战课遥遥领先的天才,但那份属于少年的、偶尔还会在与带土的斗嘴中流露出的锐气与鲜活,彻底消失了。他变得更加沉默,几乎不参与任何课堂外的活动,休息时间也总是独自一人坐在角落,要么看着窗外发呆,要么就是擦拭着那柄父亲留给他的、缩小版的短刀“白牙”(仿制品)。
课堂上,老师讲解着忍者守则,当提到“珍惜同伴”这一条时,卡卡西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随即,他低下头,在笔记本上用力地划写着什么,笔尖几乎要戳破纸页。坐在他旁边的宇智波带土 偷偷瞄了一眼,只看到反复书写、力透纸背的几个字:“任务…规则…”
下课铃响,学生们如同出笼的小鸟般涌向操场。唯有卡卡西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准备去训练场进行额外的加练。
“喂!卡卡西!” 带土几步追了上来,挠着他那头刺猬似的黑发,语气有些别扭,试图打破那份令人不适的沉寂,“那个……一起去吃团子吧?我请客!”
野原琳 也跟了过来,脸上带着温柔而担忧的笑容:“是啊,卡卡西,最近看你都没什么精神,一起去放松一下好不好?”
卡卡西脚步不停,甚至连头都没回,声音透过面罩传来,闷闷的,带着拒人千里的冰冷:“不了,我要去训练。”
带土有些急了,跑到他面前拦住他:“训练训练!就知道训练!卡卡西,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我们都知道你很难过,但是……”
“但是什么?” 卡卡西终于停下脚步,抬起头,护额下的眼睛冷漠地扫过带土和琳,“难过有用吗?同情有用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人。
琳连忙说道:“卡卡西,我们不是同情你,我们是担心你!我们是同伴啊!白牙大人他……他也一定希望你能……”
“别提他!” 卡卡西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更深的冰冷,“我父亲……他就是太相信‘同伴’,太在乎那些没用的东西,才会……才会被……”
他想说“被逼死”,但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死死地咬住了嘴唇,面罩下的脸部线条绷得紧紧的。
带土看着他这副样子,又气又急,口不择言地吼道:“你胡说!白牙大人才不是错的!珍惜同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难道要像你现在这样,像个冰块一样谁也不理,只顾着自己变强才对吗?!”
“变强有错吗?” 卡卡西反唇相讥,眼神锐利得像他手中的短刀,“只有足够强,才能完美地完成任务!只有严格遵守规则,才不会犯错!才不会……重蹈覆辙!”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可我们现在连下忍都不是啊!” 带土不解地大喊,“任务任务!哪来那么多任务!”
“迟早会有的。” 卡卡西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近乎偏执的笃定,“等到那时候,我不想因为任何无谓的感情和犹豫,导致任务失败,或者……害死任何人。”
他说完,不再理会僵在原地的带土和眼眶泛红的琳,绕过他们,径直朝着训练场的方向走去。小小的背影在走廊的光线下,拖出一道长长的、孤寂的影子。
“卡卡西……” 琳看着他的背影,难过地低下了头。
带土则气得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低声骂道:“这个笨蛋!固执的笨蛋!”
他们都能感觉到,一道无形的、冰冷的墙壁,正在卡卡西周围迅速筑起,将他自己与外界,与他们这些所谓的“同伴”,彻底隔离开来。父亲的“死”,如同一场残酷的速成课,过早地教会了这个天才少年一个血淋淋的“道理”——感情是弱点,规则是护甲。他将自己武装起来,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试图规避那想象中的、可能再次降临的悲剧。
忍校的天空,对于此时的卡卡西来说,不再是蔚蓝的,而是蒙上了一层永远也化不开的阴霾。而这份在幼小心灵中扎根的冰冷与偏执,将如同命运的种子,在未来的风雨中,生长出令人扼腕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