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民安看着袁领导,一脸认真的说:
“老领导,不瞒您说,在我去港城遇到女儿,知道了家里面的事情之后,就想到了我和知简在基地可能要面临的问题。
我们早已经想好了,也有所准备,我们两个人不想放弃继续在基地为国家效力的机会,就要做出一些抉择。
这就是我们两个人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国家利益面前,个人的小节不算什么的。
况且,这在外面,如今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不足为奇。”
袁领导看着手上的两张断绝书,听着祝民安轻描淡写却是千斤重的决定,长长的叹息一声。
他抬头看向李知简,“李知简同志,你也是和祝民安同志一样的想法吗?”
“是。”李知简只一个字,却是铿锵有力。
片刻,她又补充说道:“这是目前破局的唯一办法,以后再出现别的问题,再想办法应对,目前,只能这样了。”
“既然如此,你们两个人跟我来,去办公室办手续吧。”
转身之际,他的心沉了又沉,无声的咒骂:这什么鬼世道,一心搞研究的人,都被卷进这波诡的风云之中。
他要怎么办,才能尽量的保住这基地的研究员不受迫害。祝民安和李知简只是开始,考验还在后面呢!
两个人跟在老领导身侧,去往办公室开始办理断绝关系登记。
王部长在研究基地的门口来回踱着步子,一次又一次看看手表又看向基地里面。
就在他觉得耐心已经快要耗尽的时候,祝民安和李知简终于从基地里面走出来,旁边还跟着袁领导。
他走到基地门口,没等王部长说话,率先开口:
“王部长,祝民安和李知简同志已经和他们的家里面人断绝了关系,这是他们的断绝书,你看一眼。”
王部长听到袁领导说的话,心里就是一惊,他抢过那两张盖了单位公章的断绝书,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这些酸腐的读书人不是最注重家族传承,礼智德孝吗?
祝民安和李知简怎么轻易就做出了和家族父母断绝关系的事情,简直不可思议。
他看完那两张断绝书,眼神死死的盯着祝民安和李知简,想要把他们两个人看穿。
祝民安却是声色平静的看向他,问道:“王部长,现在我们俩已经和家里断绝了关系,你还有什么好调查我们的吗?”
王部长收回目光,对着祝民安皮笑肉不笑的说:
“既然祝民安同志和李知简同志如此的跟紧我们无产阶级,响应上级组织精神,抛弃了糟粕的父母家族。
我希望你们二人也谨记这一点,他们和你再没有关系,以后好好的为国家做贡献。”
祝民安垂在身侧的手攥的紧紧的,却是不动声色的说着大义凛然的话:
“国家利益永远高于个人利益,我祝民安和妻子李知简同志,为了国家,可以抛弃一切,包括我们的生命。”
“好,希望你们好好践行你们今天说的话。再见。”王部长阴阳怪气的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等到他走远了一些,袁领导看着他的背影,眼睛里冒着熊熊愤怒的火焰。
他对着祝民安和李知简说:“风云一起,有些人的心思浮动了起来,就很难下去,基地以后一段时间恐怕很难如从前一样平静了。
你们俩平时一定要低调再低调,我也会尽量和上面周旋的。”
祝民安和李知简同时回:“是,老领导,我们两个人都知道的。”
“听说你们的女儿今天就要走了,那就快点走吧。”老领导说完,不等两个人回复,就转身回去。
祝民安看着他的背影,回道:“老领导,我们知道。”
袁领导脚步不停,头也没有回的冲着两个人摆了摆手。
等到他走远了,李知简说:“咱们两个人也快走吧,回家看看,回去慢了,女儿该着急了。”
祝民安附和,“嗯,回家,还得安排女儿离开呢,耽误这些时间,也还来得及。”
他说完,两个人对视一眼,迈着急切的步子往家里走去。
此时的祝家,那一队小兵刚刚离去,家门口围上来好多人。
“这怎么走了又呢?”
“你没看王部长刚才拉长的脸,像是死了爹娘一样,难看死了。”
“我说,一定是祝同志和李同志真的去找领导签了断绝书,他抓不到两个人的短处,对两个人无可奈何了,这才气急败坏的。”
”嗯,你说的对。”
几个人议论着,也有几个人看着祝卿歌,好奇的问着话。
“祝同志家的丫头,你能和我们说说外面的情况吗?”
“是啊,这王部长今天搞这一出,一定和外面的局势有关系。
我们就想知道个一二,你就和我们说说外面的普遍现象就行,让我们好有个应对之策。”
这些人,祝卿歌难辨好坏,不过,她还是讲了一些基本的事情。
“外面现在正在热烈的开展文化革新,阶级斗争,斗争对象包括地主、富农、反革命分子、右派、坏分子、叛徒、走资派和知识分子。”
在场留下来的人,都是身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他们听祝卿歌这样说,有人又迫切的询问。
“要是这些人,组织会怎么处理?”
“你们看到我们家了,来人调查,搜家,把人带走,查实完开批斗会,游街,下放农村或者是农场改造,限制自由,家产全充公。
外面子告父,学生告老师,夫妻离婚,比比皆是。有的人不堪折辱,就自杀了。”
祝卿歌说的平淡,他们听的却是心惊肉跳的。
他们虽然在基地过着与世隔绝的研究生活,可是,他们不是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的。
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祝卿歌说的这些话意味着什么。
就像祝民安和李知简能那样权衡利弊,果断的做出抉择,和家里断绝关系,不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
他们听完祝卿歌说的话,一个个的脸色都是煞白煞白的。
甚至有几个人看着祝卿歌,嗫嚅着嘴巴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他们无力的转身离开。
祝卿歌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都是叹息。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