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老太太钱氏终于下定决心,要带着自家那个只会憨笑的三儿子沈大壮,去镇上把那一百两银票换成能摸得着的真金白银!
工具?依然是村长家那头同样名叫“大壮”的老黄牛拉的破板车。
沈泠壹站在院门口,看着那头瘦骨嶙峋、皮毛黯淡、眼神里写满“生活不易”的老黄牛,再看看它要拉的一车人(村长、老太太、沈大壮,还有搭顺风车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奶,” 她指着那牛,语气带着对“载具性能”的本能质疑,“它……能行?”
这牛的功率输出,严重不足吧?怕不是要半路抛锚?
钱氏顺着孙女的手指一看,乐了:“嗐!别看它瘦,有把子老劲儿!拉这点人,稳当!”
她招呼沈泠壹,“囡囡,一起去镇上?给你扯块花布做新衣裳!”
沈泠壹一想到那能把人骨头颠散架的破板车,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去。屁股疼。”
理由直白又充分。末世赶路靠腿或者高科技载具,这种原始畜力车?敬谢不敏。
钱氏拿她没办法,只好叮嘱几句“看好家”,便和一脸“闺女不去有点可惜”的沈大壮,爬上了那辆随时可能散架的牛车。
老黄牛“大壮”不负众望,发出一声悠长的、仿佛用尽全身力气的“哞——”,慢悠悠地拉着车,踏上了通往镇上的“征途”。
沈泠壹目送那颤巍巍的牛车消失在村口,心里默默给老黄牛点了个蜡:辛苦你了,亲爹同名牛兄。
傍晚时分,
牛车终于晃悠回来了。
老太太几乎是跳下车的,动作利索得完全不像个老太太。
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沉甸甸的蓝布包袱,走路姿势都变了——背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得像探照灯,不停地扫视着周围,仿佛每个草丛里都蹲着准备抢钱的劫匪!
连跟她打招呼的村民,她都只含糊地点点头,脚下生风地往家冲。
沈大壮跟在后面,扛着几斤用草绳拴着的五花肉,依旧一脸憨笑,仿佛完全没感受到老娘的紧张气氛。
一进家门,钱氏立刻反手把院门闩死!动作快得像训练有素的间谍。
她小心翼翼地把包袱放在桌上,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锭子和一些碎银子,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抹了把额头不存在的虚汗:“哎哟喂!可算到家了!这一路,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沈泠壹看着那堆银子,再看看奶奶那副“成功完成秘密押运任务”的表情,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至于吗?
老太太没耽搁,当天就挨家挨户去还债。
每家除了该还的银子和说好的利息,还额外包了一小包珍贵的红糖。
收到钱和糖的村民,个个喜笑颜开,对沈家的好感又上了一层楼。
老太太走路都带风了,腰杆挺得倍儿直!
这天,沈泠壹站在自家菜地边,看着里面稀稀拉拉、营养不良的几样青菜(主要是白菜、萝卜苗),眉头又拧成了疙瘩。
这几天她观察下来,发现小山村的作物种类贫瘠得可怜——粟米、少量的大米、豆子,菜就是那几样。
她随口问了奶奶一句:“就这些?没别的了?”
钱氏正给萝卜苗浇水,闻言头也不抬:“可不就这些?全国上下,能填饱肚子的,不都这几样?老天爷赏饭吃,能种活就不错了!还挑啥?”
语气里充满了对“何不食肉糜”的无奈。
沈泠壹沉默了。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心头!
她心里咬牙切齿地骂着那个虚构的“原着作者”,你笔下这什么破世界?
只顾着描写你那白莲女主如何“善良”地散财,如何“感动”世人,就没想过给底层百姓多“写”几种高产的、好养活的作物吗?
让这么多人守着贫瘠的土地,过着看天吃饭、朝不保夕的日子!
这简直比末世里资源匮乏还让她窝火!末世是天灾人祸,这里纯粹是“设定”的锅!
憋着一肚子气,沈泠壹回到自己的小破屋,再次集中精神,在那二十多平米的空间里反复清点、搜寻。
土豆: 找到了!大概……五六斤?个头还不算大。
红薯: 找到了!十来个?长得歪瓜裂枣。
其他? 没了!她明明记得空间里堆着成山的土豆红薯当战略储备粮!可现在?那些区域就像被上了锁,死活打不开!只能看着“库存”干瞪眼!
“憋屈!” 沈泠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感觉比被蚊子围攻还难受!空有宝山却只能抠点边角料!
但……聊胜于无!现在正是种植的好时节!不能再等了!
她拿了个竹篮装着那几斤土豆和十来个红薯走出小屋,直接找到正在院子里劈柴的亲爹沈大壮和旁边纳鞋底的老太太钱氏。
“爹,奶。” 沈泠壹言简意赅,“走,开块地,种东西。”
沈大壮一听闺女吩咐,二话不说,放下柴刀,抄起锄头就往菜地旁边走:“好嘞!囡囡你说开哪儿?开多大?”
行动力满分!
钱氏看着孙女怀里那些奇形怪状、土了吧唧的玩意儿,满脑袋问号:“这……这啥东西?土疙瘩?树根?囡囡你要种这个?”
“奶,这个要切一下。”沈泠壹用手指点了点土豆。
虽然疑惑,但老太太手上动作没停,放下鞋底就去拿菜刀和砧板,“咋弄?切片还是切块?”
沈泠壹指挥她爹沈大壮:“菜地旁边,开一小块新地。土拍细点。”
她又给老太太说: “土豆(指了指),按芽眼切块,每块带三到四个芽。红薯(又指了指),不用切,直接种。”
沈泠壹想到了什么转身回屋,从空间角落拖出那袋五十公斤装的复合肥(包装袋极其低调朴素,像某种土特产袋子)。
她费力地打开袋子,用小竹篮装了一篮子灰白色的颗粒状肥料,然后把剩下的大半袋重新收回空间。
等她提着小篮子回到菜地时,沈大壮已经把地开好了。
新翻的泥土带着湿润的气息,被他那双粗糙的大手拍得又细又平,像精心打理过的苗床。
他拄着锄头,看着闺女,眼神里充满了“闺女你看爹干得咋样?求表扬!”的憨厚期待。
沈泠壹看着那平整细腻的土地,再看看亲爹那憨厚又认真的脸,心里那点因为空间打不开的憋屈感,莫名消散了一些。
她悄悄地给亲爹比了个大拇指。
乐得沈大壮差点儿原地转两圈。
这家人……是真的不错,让她们做什么,他们都不过问原因,就好好的把事情做了,执行力不错。
“打陇。” 沈泠壹继续指挥亲爹,“留水沟和过道。” 沈大壮立刻化身人形耕地机,吭哧吭哧开始起陇。
接着在陇上挖浅沟、浇水、摆放土豆块和红薯。沈泠壹亲自示范摆放间距:“土豆,一脚长距离。红薯,近点。”
沈大壮和钱氏看得一愣一愣,但照做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