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钱桂花赶紧笑着摆手,送上礼物:“不不不,周文书,我们是专门来找您的!一点心意,过年时多亏您帮忙转交年礼给裴大人。”
周文书受宠若惊:“哎呦,这怎么好意思,都是分内之事……几位找我是?”
老太太说明来意:“我们落月村打算开春就建新房,想请您给指点指点,镇上哪家的工匠手艺好、信誉佳?”
周文书惊讶地睁大眼:“给全村都建?”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沈家仁义!大气!”
“什么大气?”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正是县令裴纪踱步出来。
众人连忙行礼。
周文书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裴纪眼中也掠过一丝讶异,不由得多看了沈家人几眼。
虽然他出身世家,知道这笔花费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但这份为全村人着想的心意,却让他对沈家,尤其是那个总是神情淡淡的沈小姑娘,又高看了一眼。
周文书仔细想了想,说道:“镇上倒是没有成规模的建筑队,多是些零散工匠。不过府城有家‘安居坊’,是专门承接建房修屋生意的,口碑很好,手艺也扎实。他们在镇上设了个联络点,我可以把地址给你们。”
按照周文书给的地址,几人在一条相对安静的街巷里找到了一个不大的门面。
一个穿着干净长衫、三十岁左右的账房先生模样的人正在里面看书,见有客上门,立刻放下书卷,热情地迎了上来。
“几位客官快请进,鄙人姓方,是这小店的掌柜。”他一边引着众人入座,一边手脚麻利地沏上热茶,服务周到,让人如沐春风。
这专业的态度让沈泠壹心中暗暗点头。
喝过茶,方掌柜才微笑着询问:“不知几位光临小店,是想建新房还是修缮旧屋?”
沈泠壹不喜欢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我们想请你们建一批房子。”
方掌柜一听是大生意,眼睛一亮,连忙拿出纸笔:“请问客人想建什么样的房子?有何具体要求?”
沈泠壹反问:“你们可有现成的房型样图可供参考?”
方掌柜略显意外地看了这气质沉稳的小姑娘一眼,没想到乡下地方也有人懂看样图。
他起身从书架取下一本厚厚的、线装的手绘图册:“有的有的,这是敝号一些常见的房型样式,请几位过目。”
图册虽然画风古朴,但房屋结构、布局都标注得清晰明了。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好奇地凑过来,指着图册小声讨论。
“这个样式好,方正!”
“我看这个不错,房间多,适合人口多的家。”
最后,大家选定了几款外观风格统一、但面积和内部布局不同的房型,便于统一建造又能满足各户需求。
沈泠壹最关心效率和价格:“这些房型如何收费?最快何时能动工?”
方掌柜解释道:“这收费分两种。若是主家自备材料,我们只收工钱;若是由敝号包工包料,则按房屋大小、结构复杂程度一并计算,最后按实际建成结算。不知您选哪种?”
“包工包料。”沈泠壹毫不犹豫,她可没时间精力去折腾材料。
方掌柜指着其中一款适合六口之家的最小户型说:“像这样的,若是包料,大概需二百两银子左右。”
这话一出,沈爷爷沈满仓倒吸一口凉气,小声对老太太嘀咕:“这么贵?寻常人家哪建得起……”
沈泠壹却面色不变,她早就从原县令的“赞助”里获得了充足的资金,这点花费完全在承受范围内。“可以,”她干脆地拍板,“就按包工包料来。最快什么时候能开工?”
方掌柜估算了一下:“三日后,工匠和第一批材料就能到位。”
他拿出地图,“请问府上地址是?”
“落月村。”
“落……落月村?”方掌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露出为难之色,
“客官,若是落月村……这距离实在太远,车马运输费用需要另算,而且工匠们的食宿,也得劳烦贵村帮忙安排才行……”
“没问题。”沈泠壹答应得非常爽快,“运输费、工匠食宿,我们都包了。”
方掌柜没想到对方如此痛快,立刻喜笑颜开,双方当场签下合约,付了定金。
回村的路上,老太太钱桂花兴奋得像个孩子,不停念叨:“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等房子建起来,咱们村可就大变样咯!看谁还敢说咱们落月村穷!”
王外婆也笑着附和:“是啊姐姐,这都是托了壹壹的福。”
沈爷爷沈满仓却还是有些忧心,悄悄拉着沈泠壹的袖子:“囡囡啊,爷爷知道你有本事,可这给全村盖砖瓦房,得花多少银子啊……爷爷这心里,不踏实。”
沈泠壹停下脚步,看着爷爷眼中真切的担忧,心里一暖,语气虽淡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爷爷,您放心。钱的事,不是问题。让大家住得安稳,比什么都重要。”
夕阳的余晖洒在一行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沈泠壹唇角微扬,仿佛已经看到,在这个春天,落月村破旧的茅草屋被一片整齐坚固的砖瓦房取代的景象。
这将不仅仅是房屋的改变,更是整个村落新生的开始。
冰雪消融,春回大地,落月村处处洋溢着生机。
沈泠壹开始着手规划村庄的建设蓝图。
她首先找到外公王之漾——这位昔日的太傅,无疑是村里最好的智囊。
“外公,”沈泠壹开门见山,“村里孩子越来越多,不能总让他们野着,该有个正经学堂了。我想请您和沈文轩爷爷偶尔去讲讲学,但学堂日常还需要一位常驻的年轻夫子。
您桃李满天下,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王之漾抚须沉吟,眼中露出欣慰之色:“壹壹有心了。教育确是根本。说来也巧,我确有一名学生,姓顾承彬,颇有才学,只因性情耿直,不满官场积弊,前年便辞官归乡了。
我可修书一封,问问他是否愿来此教书育人,远离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