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泽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温和,甚至带着一丝依赖:“有劳嬷嬷费心了,早去早回。”
李嬷嬷心中一喜,以为尚未暴露,连忙应下。
她一离开,萧辰渊便看向沈泠壹:“壹壹,你觉得她这是要去报信,还是……”
沈泠壹抬眸,反问:“你们派人跟踪,可曾想过,也要派人暗中保护她?”
三人皆是一愣。
镇国公不解:“保护她?此等背主之人,死不足惜!”
沈泠壹摇了摇头,眼神冷静得近乎冷酷:“若对方意识到她已经暴露,失去了利用价值,并且可能被我们撬开嘴,你们觉得,对她而言,最安全、对对方最有利的做法是什么?”
萧辰渊瞬间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凉气:“杀人灭口!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他们只想着跟踪抓现行,却忽略了对方心狠手辣,很可能直接清理门户!
“立刻加派高手,务必保住她的性命!她现在是关键人证!” 镇国公立刻下令,额头渗出了冷汗。
差一点,线索就断了!
果然不出沈泠壹所料。
李嬷嬷在镇上与一个货郎模样的人匆匆接触后,在返回落月村的僻静山道上,遭遇了数名黑衣人的伏击!
刀光剑影,招招致命!
幸而萧辰渊派去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人数也占优,经过一番激烈搏杀,终于击退了刺客,将吓得魂飞魄散、手臂受了轻伤的李嬷嬷救了回来。
回到落月村的李嬷嬷,如同惊弓之鸟,脸色惨白,浑浑噩噩。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些曾经许诺保她家人富贵的人,转头就要杀她灭口!
当她被“请”回沈家客厅时,看到端坐在上的镇国公、萧辰渊兄弟,以及静静站在一旁、眼神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沈泠壹,她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粉碎了。
“扑通”一声,李嬷嬷瘫软在地,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萧辰泽看着这个从小照顾自己、自己曾无比信赖的人,心中痛楚远胜于愤怒。
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沙哑:“李嬷嬷,事到如今,说说吧。为何要背叛我?背后……究竟是谁?”
李嬷嬷跪坐在地上,涕泪交加,开始了她的表演:“殿下……老奴……老奴也是被逼无奈啊!十八年前,老奴刚到您身边不久,就有人偷偷找上老奴……那时老奴一心只盼着殿下好,裴家好,严词拒绝了他们……可、可三年前,我那不争气的孙女,她……她竟与人私通,珠胎暗结!对方拿我孙女和全家人的性命威胁我……老奴……老奴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
她哭得情真意切,仿佛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萧辰泽沉默片刻,道:“嬷嬷,你若早将实情告知于我,我岂会坐视不理?”
李嬷嬷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带着怨怼:“殿下,您忘了吗?老奴问过您,可否给我那苦命的孙女一个名分,哪怕是个妾室……您,您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啊!”
萧辰泽闻言,气极反笑,苍白的脸上因激动泛起一丝红晕:“嬷嬷!你当时含糊其辞,只道孙女心有所属,想求个恩典!我这般残破身躯,自顾不暇,如何能纳妾成亲,误人终身?你若明言是被胁迫,我岂会不帮你周旋?”
李嬷嬷被问得哑口无言,面色灰败。
“呵。”
一声清冷的轻笑打破了僵局,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沈泠壹唇角带着一丝嘲讽的弧度,看着李嬷嬷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场漏洞百出的拙劣表演。
“故事编得挺感人。” 沈泠壹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入李嬷嬷的心脏,“怎么?把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推到你的孙女身上,你心里的负罪感就能减轻几分吗?”
镇国公和萧辰渊兄弟震惊地看向沈泠壹,又猛地转向李嬷嬷。
李嬷嬷浑身剧震,死死地低下头,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还不从实招来!” 镇国公猛地一拍桌子,实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巨响,彰显着他滔天的怒火。
李嬷嬷身体剧烈颤抖,却依旧咬紧牙关,匍匐在地,一言不发。
沈泠壹踱步到她面前,蹲下身,声音幽冷,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李嬷嬷,你猜,现在你的主子们已经知道你暴露了,还差点被他们灭口。以你对他们的了解,你觉得,你口中那些被‘胁迫’的家人……现在会是什么下场?是会被好好保护起来,还是……已经被处理干净,以防万一?”
李嬷嬷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她像是终于被击垮了最后一道防线,疯狂地朝着萧辰泽磕头,额头瞬间见血:“殿下!殿下!老奴知错了!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的家人!他们会死的!他们真的会死的!”
沈泠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平静却带着致命的尖锐:“现在知道求救了?那你当年,亲手将毒药喂给一个年仅三岁的稚童时,可曾想过……放过他?”
“什么?”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在客厅内炸响!
所有人都骇然地看向沈泠壹,然后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瞬间僵直如偶的李嬷嬷!
镇国公“腾”地站起身,手指颤抖地指着李嬷嬷,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变形:“泽儿三岁那年中的毒……是、是你下的?不是那个后来被处死的张嬷嬷吗?”
他看着李嬷嬷那副如同被厉鬼索命般的惊恐表情,哪里还不明白!
当年那个被推出来顶罪的奶娘,根本就是替死鬼!
真正的元凶,竟然是一直以来表现得忠心耿耿的李嬷嬷!竟然是他裴家的远亲!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镇国公目眦欲裂,几乎要冲上去将她撕碎,“当初是你自愿来当泽儿的奶嬷嬷!裴家待你不薄,给你的家人安排了前程!你还有什么不满足?为何要下此毒手!”
李嬷嬷见最大的秘密已被戳穿,知道再无幸理,反而生出一种破罐破摔的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