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之后的第三天。
烃霄风向就变了。
变得不算大。
却足以被一些对风敏感的人察觉。
……
七弦坊的早市一如既往。
卖符的还在吆喝,卖酒的还在灌酒。
只是挂着“体修试炼”招牌的小摊,突然多了几个闲得发慌的伙计。
他们时不时抬头看向北方山脉。
那边,就是试炼谷所在。
“听说昨晚谷里出了事。”有路过的修士低声道。
“守门的那位大筒木好几天没露面了。”
“大筒木那种境界的,还会出事?”旁人不信。
“有人说,是阵势自乱了。”第一个修士压低声音。
“也有人说,是有高手潜进去,把谷底那条路剪断了。”
“谁敢剪他们的路?”问话的人笑。
“你以为人人都想往上界爬?”
“至少我不敢。”那人耸肩。
“就算有人敢,也轮不到我们听说真相。”
“我们只管看——以后谷里收不收人、收谁的钱。”
……
七弦社二楼。
叶行靠着窗口听着这些碎碎的议论。
并不插嘴。
他只是把这些话一条条记在心里。
“风开始往这边吹了。”卡卡西端着一杯茶走过来。
“这几天来七弦坊打听消息的人,多了不少。”
“有火影那边的,也有烃霄本地的。”
“说明试炼谷那一刀没白砍。”叶行道。
“火影那边呢?”
“鸣人回信,说那边的人睡得比前几天踏实。”卡卡西笑。
“只是风里开始有别的味道。”
“哪种味道?”
“上界的。”卡卡西表情收了收。
“大筒木那边肯定已经在往上报。”
“接下来,不会再只是支脉自己在烃霄玩。”
……
烃霄北境,一座悬在山腰的宫殿中。
宫殿正中,立着一口黑色的铜钟。
钟身刻着无数眼睛。
此刻,那些眼睛正在缓缓闭合。
“北部采血线出现异常。”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钟旁响起。
说话的人身披黑袍,额间有浅淡的瞳纹。
他正是瞳族派来烃霄坐镇的监察者之一。
“异常多久?”殿中另一道声音问。
“三日。”黑袍人答。
“烃霄北侧那条支路,与九霄之巅残骸的对应卦象一度错位。”
“目前已自行修正。”
“但原本连向某一中界小样本的抽取,暂时停了。”
“小样本?”殿中声音淡淡。
“火影世界。”黑袍人道。
“牧野那边将其列为‘血脉富足样本’,原本计划再抽一轮。”
“现在那一侧断了。”
“你认为是阵势自乱,还是有人动手?”殿中声音继续问。
黑袍人沉默了一瞬。
“按瞳族推演的卦象来看,更像是有人在转爻处落了一笔。”他说。
“落得不重。”
“但落得很准。”
“是谁?”殿中声音略微压低。
“暂不知。”黑袍人摇头。
“但有一种可能性,需要通知屠万里大人。”
“说。”殿中声音道。
“那一笔的气息,有一点……熟。”黑袍人缓缓道。
“像是当年在荒古拆界域阵的那位。”
殿中陷入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那道声音轻轻笑了一下。
“他没死?”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或者说——”
“当年那一掌,并没有彻底抹掉他的痕迹?”
“也有可能只是模仿。”黑袍人道。
“下界总有人喜欢学英雄。”
“无论如何。”那道声音最终道。
“通知屠万里,让他顺路去烃霄走一遭。”
“顺便看看——”
“是谁在我们布的卦象上添字。”
……
同一时间。
苍霞宗在烃霄的律院分堂里,也收到了来自九霄上层的一份简报。
简报很简单。
【北部采血线出现短暂断档。】
【疑有下界势力试探。】
【建议:加强“护界试炼”名义下的巡查,并观察诸天商盟烃霄分部动向。】
律院分堂内,一名身着青衣的青年把简报放下。
他额角带着一点不明显的剑痕。
眼神却极利。
宇文征。
“下界这边,终于有人敢直按线上了。”他自言自语。
“比起那些只会写折子要求多分几个名额的宗门首领,倒是有点意思。”
他抬手,在案上的案卷里翻了翻。
很快,翻到一页标着“诸天商盟·烃霄分部”的记录。
“上次在北流那边闹得挺凶的那位……”他低声道。
“如果真是他的话。”
“倒可以先见一见。”
“看看他到底属于哪一种——”
“是能合作的,还是必须列入删条款的。”
……
七弦坊。
阿拓从外面跑回来,手里抓着一叠刚收到的传讯符。
“叶哥。”他一进门就喊。
“这两天来找我们的,突然多了好多。”
“有烃霄本地的小宗门,也有打着‘护界试炼’旗号的巡查队。”
“他们都在问——”
“你们有没有听说,有人动了试炼谷那条线。”
“你怎么回?”叶行问。
“回说不知道。”阿拓本能道。
“我们只是卖东西的。”
“卖东西的人,如果什么都不知道。”茶九在旁边笑。
“那就不配待在七弦坊。”
阿拓挠头。
“那该怎么回?”他看向叶行。
叶行想了想。
“就按事实回。”他说。
“我们确实知道有人动了那条线。”
“但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动的。”
“更不知道他下一次要动哪条。”
阿拓眨眨眼。
“这样不就等于什么都没说?”
“恰恰说了很多。”茶九笑。
“你这么一回。”
“他们就知道——”
“七弦社这边并不完全闭眼。”
“也不急着站队。”
“这比一口咬死‘不知道’要安全得多。”
……
“那上界那两支历练队呢?”卡卡西问。
“他们会什么时候动?”
“不急。”茶九摇头。
“屠万里那边一向喜欢先看一看。”
“看清楚风往哪边吹,再决定自己要不要出手。”
“苍霞律院那边就不同了。”他补充。
“他们习惯先立一条规。”
“等规立好了,再慢慢往那条线上写人名。”
“所以我猜——”
“接下来先来的,八成是苍霞的‘规人’。”
“规人?”阿拓好奇。
“负责往规矩里填人的那种。”茶九道。
“你要是被他们记上了名字。”
“以后在九霄这片地上走路,都得按照他们写的步子走。”
“是谁?”叶行问。
“听说是一个年轻人。”茶九摊手。
“姓宇文。”
“带着一个叫赵毅的家伙。”
“这名字,你听着眼熟不?”
叶行笑了一下。
“很熟。”他说。
“荒古那边,曾经在谷口和我对过一次阵。”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在九霄再见一面。”
……
窗外风声渐紧。
七弦坊上空的云层里,有几道新出现的气机正在缓慢靠近。
不是牧野那种粗犷的血脉压迫。
也不是普通修士的杂乱。
而是一种带着“条款味”的冷意。
“苍霞的人到了。”茶九放下手里的酒杯。
“按照他们的习惯。”
“第一句话,多半会是——”
“‘诸君可知,此界当如何护持。’”
“那我们也得准备一句对应的。”卡卡西说。
“免得让他们在七弦坊先把话说满了。”
“你准备好了?”他看向叶行。
叶行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
“护不护,由界自己说。”他淡淡道。
“不是上面写两个字就算。”
“既然他们要拿规矩压人。”
“那我们就先把账算给他们看。”
“看完之后,还要写那样的规。”
“那就让他们写。”
“写完,我们再算一次。”
“看看到底谁欠谁。”
……
七弦坊的风,开始往两边吹。
一边,是越来越多试图打探消息的本土势力。
另一边。
是屠万里、宇文征这些名字背后,正慢慢压来的上界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