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千寺狐那充满金属和血腥味的工作室,重新呼吸到集市里浑浊却自由的空气,东子感觉像是重获新生。冰冷的机械肢体带来的不再是残缺感,而是一种澎湃的、亟待释放的力量。
千寺狐跟在他们身后,用一块沾满油污的布慢条斯理地擦着手,那双义眼扫过东子适应新肢体的动作,似乎在进行最后的验收。
“基础功能看来没问题。”千寺狐的声音依旧平淡,“试试赠送的小玩具吧,算是开业优惠。”
东子闻言,精神一振。他深吸一口气,将意念集中在那条全新的“金刚”机械右臂上。他脑海中浮现出“武器”的指令。
嗡——! 一声极其轻微而顺滑的机械运作声响起! 只见他机械小臂的外侧装甲突然向两侧弹开,内部结构精密得令人眼花缭乱。紧接着,一截闪烁着寒光的厚重刀柄迅速弹出,被他冰冷的金属手指精准握住!
下一秒,更令人惊叹的结构展开! 铿!铿!铿! 伴随着三次干净利落的、充满力量感的金属撞击声,刀柄前方,三段厚重的折叠刀身如同战术折刀般迅速依次弹开、锁定!最终形成一柄长度约120厘米、刀身宽阔、带有放血槽和锯齿结构的恐怖大型折叠战刀!
整把刀仿佛与他机械臂融为一体,结构坚固无比,冰冷的刀锋在集市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重量和平衡都恰到好处。
东子下意识地挥动了一下。 呼——! 战刀撕裂空气,发出令人心悸的破空声!强大的力量感和掌控感让他忍不住想要找点什么来试刀。
“不错。”林飞看着那柄凶器,点了点头。这玩意近战的破坏力绝对惊人。
千寺狐又指了指东子的左腿:“另一边。”
东子意念再动。 他左腿大腿外侧的“隼”式机械腿装甲板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一个武器槽。一把造型紧凑、但明显经过强化的全自动手枪被机械卡扣推出了一半,方便快速拔取。枪身似乎也经过改装,能够更好地适应机械义肢的操控和强大的后坐力。
“‘刽子手’折叠刀,‘蜂鸟’全自动手枪。够你用一段时间了。”千寺狐介绍道,语气就像在介绍两把螺丝刀,“以后找到更好的武器核心,或者想加装发射器、螳螂刀什么的,再拿来给我。记得带够钱。”
他说完,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自己则转身回到了他的工作台后,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单微不足道的小生意。
东子心念一动,折叠战刀再次发出铿锵之声,流畅地折叠收缩,迅速收回机械臂内部,装甲板严丝合缝地关闭,看不出任何痕迹。腿上的手枪也重新隐没。
他活动了一下新的手脚,虽然还有细微的神经不适感和金属的冰冷触感,但那种失而复得、甚至更胜从前的力量感让他激动得微微发抖。他看向林飞,眼中燃烧着迫不及待的火焰:
“飞哥!现在呢?去找荒坂那帮杂碎的麻烦?还是继续找洪瑞的线索?”
林飞看着焕然一新的东子,沉思片刻。复仇的怒火同样在他心中燃烧,但他没有被冲昏头脑。
“荒坂的账,一定要算。但不是现在。”林飞冷静地说道,“我们人手不足,对城里的情况了解也不够。当务之急,是找到洪瑞。那个白色梦魇把他抓走,绝不只是为了杀他那么简单。每拖延一秒,洪瑞就多一分危险。”
他看了一眼集市出口方向:“V提到过来生酒吧的罗格可能知道千寺狐,那她也可能知道更多关于荒坂异常和那个白色空间人的消息。我们先回V那里,然后去来生找罗格。必须从她嘴里撬出点东西。”
东子重重地点了点头,仅存的左手握紧了拳头,冰冷的机械右臂也发出轻微的液压声:“好!先找洪瑞!等找到洪瑞,我们再回来,把荒坂塔给他妈掀了!”
两人不再停留,林飞依旧负责驾驶,东子坐在副驾上,熟悉和适应着他的新肢体和内置武器。深色的响尾蛇再次启动,咆哮着驶出齿轮集市,融入了夜之城永无止境的雨夜和车流之中。
他们的目标明确——来生酒吧,找到中间人女王罗格,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关于洪瑞的线索。
复仇的火焰暂时压下,营救兄弟的决心成为了当前唯一的驱动力。而装备了全新利爪与獠牙的东子,已经做好了撕裂一切阻碍的准备。
来生酒吧(Afterlife)一如既往地沉浸在它标志性的蓝色霓虹灯光和低音炮轰鸣中。空气里混合着顶级合成酒精、昂贵的真烟草味以及一种属于亡命徒的躁动气息。这里是夜之城佣兵和中间人的圣地,每一杯酒都可能意味着一桩买卖或一条人命。
林飞和东子找了个相对偏僻的卡座坐下。东子新装的机械肢体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引来几道探究的目光,但在这里,各种奇装异服和夸张义体司空见惯,很快目光就移开了。
一个穿着马甲、表情淡漠的酒保走过来,用机械义眼扫了他们一下:“生面孔。喝点什么?”
“两杯威士忌,纯的。”林飞说道,同时看似随意地压低声音问,“兄弟,打听个事,罗格老板在吗?”
酒保一边倒酒,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不好意思,朋友。想见我们老板需要提前预约,或者……你有足够轰动的大单子。”他将两杯琥珀色的液体推过来。
林飞不动声色地掏出几张皱巴巴的欧元钞,大约100欧左右,塞进酒保手里:“麻烦通融一下,兄弟,有点急事想请教一下罗格老板。”
酒保熟练地将钱滑进兜里,脸上露出一丝市侩的笑容:“我每天在这站着,消息还算灵通。你问我,没准我也知道,省得麻烦老板了不是?”
林飞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最近荒坂集团怎么回事?像换了批人,手段狠得不像话,还在到处抓人。你知道点什么内幕吗?”
酒保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耸耸肩:“荒坂?公司狗哪天不发疯?谁知道呢,高层脑子里的义体短路了吧。”他擦了擦杯子,“这个真不知道。”
林飞眼神一冷:“那你还收我的钱?”
酒保理直气壮:“我是如实回答啊!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哎,钱给我了概不退回啊!”说完转身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东子气得机械右臂的液压系统发出轻微的嘶鸣,差点把酒杯捏碎。“妈的,耍我们!”
林飞按住他的胳膊,摇摇头:“冷静点,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
就在这时,酒吧门口一阵骚动。几个穿着昂贵定制西装、梳着油头、戴着公司标识徽章的男人走了进来,一个个趾高气扬,眼神扫过酒吧里的众人,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他们是典型的“公司狗”,大概是刚完成一单生意来这里“体验生活”的。
他们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穿着普通战术服(甚至有些破旧)的林飞和穿着不合身病号服外套、一条腿还是崭新机械义的东子身上。
其中一个喝得有点上头的家伙指着他们这边,大声对同伴笑道:“嘿,看看!现在这世道真是变了,臭要饭的和刚捡完垃圾的残废都能进来生喝酒了?这里的门槛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东子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机械臂猛地抬起,却被林飞再次死死摁住。“别动!小不忍则乱大谋!”林飞低喝,眼神冰冷地扫了那几个公司狗一眼。
然而,林飞和东子忍了,不代表别人能忍。坐在他们后面一桌的几个一看就是街头帮派成员、浑身刺青和廉价义体的壮汉不乐意了。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大汉猛地站起来,酒杯重重砸在桌上:
“喂!公司养的阉狗!你他妈说谁是臭要饭的?!” 那几个公司狗也不是善茬,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哪受得了这个气? “说的就是你们这些下水道的老鼠!怎么?不服气?”
两拨人瞬间对骂起来,火气越来越大。不知是谁先推了一把,场面立刻失控!
酒杯、椅子瞬间飞了起来!两帮人猛地撞在一起,拳脚相加,甚至有人掏出了小刀和甩棍!酒吧里顿时乱成一团,尖叫声、怒骂声、打斗声和东西破碎声响成一片。
林飞和东子本想置身事外,但混乱中,一个不知道从哪飞过来的酒瓶,“啪”地一声砸碎在他们旁边的桌子上,玻璃碎片和酒液溅了他们一身。
“操!”东子终于忍不住了,新装的机械右臂猛地一挥,将一张砸向他们的椅子直接拍飞出去,砸倒了一个正冲过来的公司狗。
林飞也暗骂一声,知道没法独善其身了。一个帮派成员红着眼,举着匕首就朝他捅来!林飞侧身闪过,一记手刀精准地劈在对方脖颈上,那人一声不吭就软倒在地。
东子更是如同虎入羊群,他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那条“金刚”机械臂的力量实在太恐怖了!他根本不用什么技巧,直接一拳过去,无论是公司狗还是帮派成员,连人带他们格挡的胳膊一起砸飞!偶尔有心念一动,机械臂里的折叠战刀弹出一截,用刀背就将人拍晕过去!
他们的加入让混乱迅速升级,也更快地趋于结束。不到两分钟,还能站着的人就没几个了。
就在一片狼藉之中,来生酒吧二楼的一扇包厢门无声地打开了。
一个身影出现在栏杆旁。
她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皮衣,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却更添威严和冷冽。她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楼下的一片混乱,最终定格在了场中唯一还站着、并且明显是外来者的林飞和东子身上。
整个酒吧瞬间安静了下来。无论是酒保、保镖还是零星几个没参与斗殴的客人,都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来生酒吧的女王,夜之城最传奇的中间人——罗格——终于出现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能冻结空气的冰冷和压迫感,清晰地传遍整个酒吧:
“谁在我的地盘闹事?还打坏了我最喜欢的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