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警察局会客厅的门时,一股暖融融的煤烟味扑面而来。屋里没开灯,只靠角落的铁炉供暖,橘红色的火光舔着炉壁,把众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墙面钉着张泛黄的罗斯伍德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消防局”“警察局”和“监狱”三个地方,桌角摆着几个缺了口的粗瓷杯,杯底还留着没喝完的黑咖啡渍。
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主位的木椅上,身上裹着件厚重的军大衣,袖口磨得发亮。他手里捏着根旱烟,却没点燃,见三人进来,浑浊却坚毅的眼睛扫过他们腰间的锰钢刀和沾着黑血的防护服,开口时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路易斯维尔来的?说说,来罗斯伍德做什么。”
林飞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指尖蹭过椅面的木纹——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划痕,像是用来计数的。“我们的技术部检测到这里有异常传送波动,过来调查源头。”他顿了顿,补充道,“源头找到了,是一具跨时间传送来的尸体,引发了能量异常,还催生了那些‘惧光者’。”
老人闻言,指节分明的手在桌上敲了敲:“我叫巴布莱尔,这是我的帮派。”他抬眼看向门口的大胡子,“我们守在这里快半年了一个月前那具尸体突然出现在街道上后,僵尸就变了种,你们碰到的是‘惧光者’,怕强光;还有一种叫‘循声者’,耳朵比狗还灵,一点声音就能引来一群。”
林飞这才注意到,整个会客厅的墙面都裹着厚厚的隔音棉,连门缝都塞着布条,刚才进门时几乎没听到外面的动静。“所以你们才贴了隔音棉?”洪瑞问道,目光落在墙上的隔音棉上——那是用旧毯子和泡沫板拼的,边缘用钉子钉得死死的。
巴布莱尔点头,拿起桌上的旱烟点上,烟雾在火光里袅袅升起:“循声者不敢靠近这里,但惧光者夜里会在周围晃。更要命的是,它们不像普通僵尸只会游荡——”他的声音沉了沉,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它们会繁殖,产卵。我们的人上周在废墟里发现了卵囊,半透明的,像泡在水里的果冻,里面裹着小惧光者的雏形。”
东子听得皱紧眉头,下意识摸了摸脚踝的护甲:“产卵?这么邪门?普通僵尸不都是咬了人传染吗?”
“这些是变异种,不一样。”大胡子插嘴道,他靠在门框上,手里的消防斧还没放下,“我们的人无意间看到,一大群惧光者和循声者都往监狱那边聚,好像监狱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们,卵囊也大多在监狱附近发现的。”
巴布莱尔掐灭旱烟,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指尖重重敲在“监狱”的红圈上:“那地方现在是它们的窝。我们试过靠近,可刚到门口,就被循声者发现了,差点没跑回来。你们要是想彻底解决能量波动的事,监狱那边,恐怕得去看看。”
林飞顺着他的指尖看向地图,监狱的位置在罗斯伍德的西北角,离警察局不算远,却被几条倒塌的街道隔开。火光映在地图上,“监狱”两个字被红笔圈了好几圈,像是个醒目的警告。洪瑞摸了摸腰间的锰钢刀,低声道:“我们得先把这里的情况传回路易斯维尔,再做打算。”
巴布莱尔“嗯”了一声,转身往门外走:“先住下吧,夜里不安全。我让兄弟们给你们腾间房,有暖炉,还能给你们的防护服充充电。等天亮了,再想办法联系你们那边。”
铁炉里的煤块“噼啪”响了一声,火星溅到炉外,很快被地上的灰烬盖住。林飞看着地图上的监狱红圈,又想起雷斯那具被啃得不成样子的尸体,心里隐隐觉得——罗斯伍德的异常,恐怕不止跨时间传送那么简单,监狱里藏着的东西,才是真正的麻烦。
三人被带进的屋子很小,靠墙摆着两张拼在一起的木板床,床头堆着几床洗得发白的厚被子,角落的铁炉里燃着煤块,橘红色的火光把屋子烘得暖融融的。林飞走到窗边,掀开贴在玻璃上的旧报纸——外面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偶尔闪过几道强光手电的光束,那是巴布莱尔帮的人在巡逻,防止惧光者靠近。
他掏出防护服领口的通讯器,按下通话键,电流声“滋滋”响了两声后,阿贾克斯的声音传了过来:“情况怎么样?能量波动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是雷斯的尸体跨时间传送到这里,引发了能量异常。”林飞的声音压得很低,怕吵到外面巡逻的人,“还发现了两种特殊变异体,一种叫惧光者,怕强光;另一种叫循声者,对声音敏感。它们会产卵繁殖,老窝可能在罗斯伍德监狱,巴布莱尔帮的人说,变异体都往那边聚。”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王建国明天带一支精英小队过去,带足强光设备和消音武器,协助你们捣毁老窝。研究员已经把能量波动的数据带回基地,正在分析跨时间传送的漏洞。另外——”阿贾克斯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巴布莱尔帮的人,能不能劝他们一起回路易斯维尔?罗斯伍德太危险,留在这里迟早出事。”
“我会跟他们说。”林飞应下,又补充了几句变异体的弱点,才挂断通讯。通讯器的绿光熄灭时,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大胡子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三杯热咖啡,杯壁上沾着黑褐色的咖啡渍:“还没睡?巴布莱尔让我来跟你们说声,夜里别出门,循声者夜里最活跃。”
林飞接过咖啡,暖意顺着杯壁传到掌心,他抬头看向大胡子:“想跟你打听个事——一个月前,是不是有具尸体突然出现在街道上?就是那具引发能量波动的尸体。”
大胡子愣了一下,走到铁炉边烤了烤手,脸上的胡茬沾着点煤烟:“你咋知道?是我们帮里的老陈看到的。那天早上雪刚停,老陈去捡柴火,就见那尸体横在路口,浑身是伤,当时还以为是普通的僵尸尸体,没当回事。”他喝了口咖啡,眉头皱了皱,“结果过了两天,就发现有僵尸啃那尸体,啃完没两天,就开始变异——有的怕光,有的耳朵特别灵,追着声音咬。”
“变异后,它们就往监狱去了?”洪瑞坐在床边,指尖摩挲着锰钢刀的刀柄,语气带着确认。
“对!”大胡子重重点头,“刚开始还在街道上晃,后来不知怎的,一群群往监狱跑,像被什么东西召过去似的。我们去偷偷看过,监狱的铁门被撞开了,里面黑糊糊的,能听到‘嗬嗬’的嘶吼声,还有……像是蛋壳破碎的声音。”
东子听得后背发麻,下意识往炉火边凑了凑:“这么说,那具尸体就是‘源头’?啃了它的僵尸都变异了,还在监狱里产卵繁殖?”
大胡子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后怕:“巴布莱尔说,这地方不能待了,可我们这群人,要么是罗斯伍德的老住户,要么是没地方去的流浪者,走了也不知道去哪。”
林飞握着咖啡杯的手紧了紧,想起阿贾克斯的话:“路易斯维尔现在很安全,有巡逻队清理僵尸,还有交易中心和住所,你们要是愿意,等解决了监狱的事,我们可以带你们过去。”
大胡子眼睛亮了亮,刚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一声低喝:“老张!巡逻队发现循声者了,快来帮忙!”大胡子脸色一变,抓起靠在门边的消防斧:“我先过去!你们受了伤就别去帮忙了,锁好门,别出声!”说完就冲了出去,房门“砰”地关上,屋子里只剩下铁炉里煤块“噼啪”的声响,和三人对视的眼神——明天的监狱之行,注定不会轻松。
夜风裹着雪粒刮在脸上,林飞三人猫着腰跟在大胡子身后,脚步轻得像猫——防护服的鞋底裹着层碎布,踩在雪地上连“咯吱”声都压到了最低。前方的街道拐角处,三只循声者正趴在雪地里,腐烂的耳朵像蒲扇似的扇动着,光秃秃的脑袋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窝,喉咙里发出“嘶嘶”的轻响,正循着细微的动静摸索。
巴布莱尔帮的四个人已经分散站定:两人握着铁桶,桶里装着碎石子;一人含着枚铜哨;还有一人手里攥着根铁棍,棍头绑着块铁皮。随着大胡子抬手比了个“三”的手势,握铁桶的两人突然晃了晃桶,碎石子“哗啦”作响;铜哨也跟着吹响,尖锐的哨音刺破夜空;铁棍则往旁边的断墙上一敲,铁皮“哐当”一声撞出闷响。
三道声音从不同方位传来,循声者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原本趴在地上的身体猛地抬起,脑袋左右乱转,黑洞洞的眼窝对着声音来源,喉咙里的嘶吼变得急促——它们的感官彻底被干扰了,分不清猎物在哪。
“就是现在!”大胡子压低声音,握着消防斧的手紧了紧,脚步像猎豹似的贴地挪过去。最靠近他的那只循声者还在对着铁桶的方向“嗬嗬”,没等反应过来,大胡子已经绕到它身后,斧头高高扬起,“咚”的一声狠狠劈在它的头颅上!
没有黑血喷溅的场面,也没有骨头碎裂的脆响——循声者的脑袋被劈开的瞬间,一股淡黄色的烟雾“噗”地冒了出来,带着股刺鼻的腥气,像烧糊的硫磺。巴布莱尔帮的人反应极快,转身就往逆风方向跑,连头都不回。
躲在墙角的林飞三人也跟着往后退,屏住呼吸——上次在电视台见多了僵尸的黑血,却从没见过这样汽化的烟。没等他们细看,大胡子已经快步走了过来,脸上的胡茬沾着点淡黄色的烟末,语气带着点责备:“不是让你们锁好门吗?这烟沾不得!”
他指了指地上还在冒着淡烟的循声者尸体,尸体的头颅已经干瘪下去,像被抽走了所有水分:“它们体内的血液早变成了汽化的毒烟,一旦吸入,不出三天就会被感染,耳朵会先变大,眼睛退化,最后变成跟它们一样的东西。”
东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脸色有点发白:“难怪你们刚才跑得那么快……那它们全靠耳朵感知?”
“对。”大胡子点头,踢了踢地上的循声者尸体,“眼睛早就烂没了,白天躲在阴影里,夜里靠声音捕猎。我们也是试了好几次才摸出规律——用多方位的噪音打乱它们的听觉,才能靠近。”
洪瑞看向远处还在摸索的另外两只循声者,它们还在对着刚才的声音来源乱撞,脑袋时不时撞到断墙,发出“砰砰”的闷响。“剩下的这两只怎么办?”他低声问,手按在了腰间的锰钢刀上。
大胡子从口袋里摸出个小铁盒,里面装着几块硫磺石:“等会儿扔过去,硫磺的味道能暂时熏走它们。现在得赶紧回去,夜里的循声者不止这几只,万一引来一群,咱们都得栽在这。”
林飞点头,目光扫过那团渐渐散去的淡黄色烟雾,心里默默记下——循声者怕噪音和硫磺,血液汽化有毒。这些细节,明天跟王建国的小队汇合时,都得一一交代清楚。四人往警察局的方向走,脚步依旧很轻,身后的街道上,两只循声者还在漫无目的地摸索,嘶吼声在寒冷的夜色里,渐渐变得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