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烛火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将众人离去的背影拉得很长。伯邑考指尖拂过案上的星图,那片由麦种幻化的绿光,正随着他的气息微微起伏,像极了西岐田埂上随风摆动的新苗。
“公子,”姬满端着刚沏好的茶进来,茶汤里飘着几粒新采的麦茶,“王猛将军让人来报,说天兵天将的营房都已备好,就等张飞将军过去操练了。”
伯邑考接过茶盏,温热的瓷壁熨帖着掌心:“让他们先练着,重点是合气道法。十绝阵最凶之处,在于各阵环环相扣,需得有人能以一人之力撼动阵眼,其他人方能乘隙破阵。”他望向窗外,月光已爬上粮仓的顶,“那本《太玄经》,张飞能看懂多少?”
姬满笑了,露出几分无奈:“张将军说,那些弯弯曲曲的字看着头疼,让王猛将军念给他听,他只记招式。”
“也好。”伯邑考啜了口茶,麦香混着茶香在舌尖漫开,“他本就不是拘泥于文字之人,能悟透‘护’字,便胜过千言万语。”
十日内的西岐,处处透着股不同寻常的静。白日里,士兵们在演武场操练,刀光剑影间夹杂着气劲碰撞的轰鸣;夜幕降临时,各府的窗棂都透着微光,那是众人在研读《太玄经》,书页翻动的轻响与远处麦田的虫鸣交织,竟生出几分安宁来。
苏护在自家府院的石桌上推演阵法,指尖划过之处,气劲凝成的兵戈在空中列阵。他忽然想起多年前在朝歌,闻仲也曾在他面前演示过类似的术法,那时只觉高深莫测,如今借着《太玄经》的注解再看,才明白阵法的根基原是“守中”——正如麦田需要田埂约束,方能茁壮成长。
“父亲,您看这段‘引气入体’的法门,”苏全忠捧着功法跑过来,脸上带着兴奋,“我试着运转了半个时辰,丹田处竟真有暖意,比练十年刀法还管用!”
苏护接过功法,见儿子指尖的茧子旁凝着层淡淡的白气,眼中闪过欣慰:“莫急,气劲如麦秆,需得慢慢养,方能经得起风雨。”他指着院角的老槐树,“你看那树,扎根百年才长这么粗,修仙亦然。”
书生则把自己关在书房,将《太玄经》与儒家典籍对照着看。当读到“大道在田畴”一句时,忽然拍案而起——他悟了,所谓修仙,原是修“天地人”三才相通,正如农人知晓何时播种、何时收割,顺应天时,方能得天地庇护。
浅?和姬如遇常在溪边切磋。浅?的身法轻盈如蝶,气劲流转间带起串串水珠,映着日光化作彩虹;姬如遇的祈年舞与功法相融,裙摆扫过之处,枯草竟抽出嫩芽。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通透——仙途从不是孤影前行,正如麦田需要雨露阳光,缺一不可。
茧风依旧沉默,却把《太玄经》的书页翻得卷了边。他在粮仓旁搭了个草棚,日夜守着那些待播的麦种,打坐时便将气劲注入土壤,竟让原本要等开春才发芽的种子,提前冒出了绿尖。王老兵见了,只说这是“心诚则灵”。
刘吉最是痴迷,竟在田埂上搭了个窝棚,白天观察麦子生长,夜里对照功法琢磨如何以气催熟。七日后,他竟真让一亩晚麦提前抽穗,麦粒饱满得压弯了穗秆。他捧着新麦来找伯邑考,胡子上还沾着麦芒:“公子你看!这功法竟真能与土地相通!”
伯邑考捻起一粒新麦,麦粒上还带着晨露的湿:“不是功法通土地,是人心通土地。你对麦子上心,麦子自然对你尽心。”
第十日清晨,众人齐聚书房时,气息都已不同。张飞的身周隐有红光流转,笑声震得房梁簌簌掉灰;王猛依旧沉默,却能在抬手间让案上的兵书自行翻开;比干的眼底似有星光,捋须时指尖带起的气劲,竟让烛火凝成了莲花状。
伯邑考看着众人,忽然抬手,案上的星图腾空而起,化作一片立体的光影。朝歌的黑气已越发浓重,十绝阵的轮廓在光影中清晰可见,阵眼处的血玉法器正散发着妖异的红。
“诸位请看,”他指尖点向阵眼,“十绝阵虽凶,却有一处破绽——各阵需以精血维系,若能断其精血来源,阵法自破。”光影中浮现出朝歌城内的粮库,“闻仲将搜刮来的百姓囚于粮库地牢,以其精血催动血玉,那里便是精血之源。”
比干的脸色沉了下去:“粮库本是养民之地,竟成了屠场,闻仲何其丧心病狂!”
“所以,”伯邑考的目光扫过众人,“苏护将军与苏全忠将军,率三万精兵直捣粮库,解救百姓,断其精血;比干大人与书生先生,以儒家正气护住朝歌外围的麦田,莫让战火累及民生;姬如遇、浅?、茧风三位,随我去破十绝阵,阵眼交由我来;张飞、王猛、姬辰、刘吉,率天兵天将在外围接应,若有截教仙人突围,格杀勿论!”
“那殷商的百万大军呢?”张飞瓮声问,手里的蛇矛在地上顿了顿。
“诸侯虽被困,却也耗了他们大半兵力,”伯邑考眼中闪过锐光,“待我们破了十绝阵,那些见风使舵的诸侯自会反戈。我们要做的,不是与他们厮杀,是守住该守的人,护住该护的地。”
他从怀中掏出一把麦种,撒向空中。麦种在气劲的托举下,化作点点金光,落在每个人手中:“此去凶险,若有不测,便将这麦种撒向土地。它会告诉后来人,我们为何而战。”
众人握紧手中的麦种,掌心传来沉甸甸的暖意。那不是普通的种子,是信念,是希望,是纵使仙途漫漫,也不忘人间烟火的初心。
张飞忽然大笑起来,震得窗纸哗哗作响:“管他什么十绝阵、万仙阵,俺老张的蛇矛可不认这些!公子放心,定让那些妖魔鬼怪尝尝俺们西岐的厉害!”
王猛默默拔出长刀,刀身映出他坚毅的脸:“誓死护土。”
比干将麦种揣进袖中,花白的胡须在风中飘动:“老夫这把骨头,还能为百姓挡几刀。”
众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穿过书房,越过麦田,飞向远方的夜空。那里,星光与烛火交相辉映,映照着一群即将踏上仙途的凡人,和他们心中那片永不褪色的麦浪。
伯邑考望着众人眼中的光,忽然想起姜子牙临走时说的话:“仙佛之争,终不如人间烟火重。”他知道,这场仗,他们不仅要赢,更要赢得干净——让朝歌的土地上,日后长出的是麦子,不是仇恨;让孩子们记住的是麦香,不是硝烟。
夜色渐深,西岐的灯火却越发明亮。演武场上传来天兵天将操练的呼喝,田埂上有刘吉查看麦子的身影,书房里,那本《太玄经》在烛火下静静躺着,书页间仿佛能听见,一粒种子破土而出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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