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我家里还有孩子……”她的声音黏糊糊的,像化了的糖稀,“您不能就这样……”
刘艳站在主任办公室门口一边说,一边手指甲抠着门框上的漆皮。
办公室里,王主任的皮鞋架在办公桌上,报纸挡着脸,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滚。”
刘艳的嘴唇抖了抖,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攥紧了衣角:“我……我可以少要工资,让我继续干行不行?”
报纸“哗啦”一声放下来,主任的脸黑得像锅底:“你他妈听不懂人话?我老婆要是再闹到厂里,我这主任还当不当了?”
刘艳的眼泪“啪嗒”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猛的扑过去,一把抱住主任的腿:“王哥!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主任一脚踹开她:“滚远点!骚货!”
刘艳的丝袜”刺啦”裂开,露出膝盖上未消的淤青,那是上周在仓库,主任咬着她大腿根说老子给你涨工资时留下的。
她摔在地上,膝盖磕在水泥地上,“咚”的一声闷响。她抬头,眼线糊成一片,像两条黑虫子爬在脸上。
“你这个狗杂种,你当初睡我的时候怎么不嫌我骚?”她声音尖得像指甲刮玻璃,“现在你得了便宜还卖乖,装什么正人君子?”
主任“腾”地站起来,一巴掌扇过去:“你他妈找死!老子给你脸,你不要脸!”
“啪!”
刘艳的脸歪到一边,嘴角渗出血丝。她舔了舔,突然笑了:“打得好!再打啊!让全厂都看看,你这个畜生是怎么睡完女人就翻脸的!”
主任揪住她头发往墙上撞:“闭嘴!再喊老子弄死你!”
刘艳的额头磕在墙上,血顺着眉骨流下来。她喘着粗气,压低声音:“王志强,你睡我的时候,可是说过要离婚娶我的!”
主任的手僵住了。
刘艳趁机挣脱,踉跄着退到门口,笑得像个女鬼:“哈哈,你老婆要是知道你在仓库里怎么舔我的,你说她会不会?”
“砰!”
主任抄起茶杯砸过去,刘艳一躲,茶杯在墙上炸开,碎瓷片崩了一地。
“滚!再让老子看见你,就打断你的腿!”
男人的承诺像月经,按月来还不一定准。
刘艳抹了把脸上的血,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她突然回头,笑得阴森森的:“王志强,你给我等着。”
车间里,缝纫机“哒哒哒”地响着。
李红梅低着头,手指在布料间穿梭,快得像在弹钢琴。
“红梅!”张姐凑过来,压低声音,“刘艳被开除了!”
李红梅“嗯”了一声,手里的针线没停。
“活该!这种骚货早该滚蛋了!” 张姐说。
李红梅抬头,看见刘艳站在车间门口,额头上的血已经凝固,像条丑陋的蜈蚣。
刘艳的眼神扫过来,死死盯住李红梅。
“是你。”她走过来“是你告诉那母老虎的,对不对?”
李红梅没说话,只是把缝好的衬衫叠整齐,放到一旁。
刘艳一把抓起衬衫,“刺啦”撕成两半:“还装哑巴?!”
车间里瞬间安静,所有人都看过来。
李红梅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线头:“你撕一件,我补一件,你赔一件。”
刘艳“哈”地笑出声:“哼,李红梅,你以前不是挺能忍的吗?怎么,现在硬气了?”
李红梅看着她,笑了:“刘艳,你知道人什么时候最不怕死吗?”
刘艳一愣。
“当她已经死过一回的时候。”
刘艳的瞳孔缩了缩,突然扬起手:“贱人!”
李红梅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反手一巴掌扇回去——
“啪!”
刘艳被打得踉跄两步,捂着脸不可置信:“你……你敢打我?!”
李红梅甩了甩发麻的手掌:“打你怎么了?你又不是我领导,我凭什么忍你?”
“哈哈哈哈”
车间里爆出一阵哄笑。
刘艳的脸涨的通红,扑上来就要撕扯,李红梅侧身一让,她“扑通”摔在缝纫机上,额头磕出血。
“李红梅!我跟你没完!”刘艳尖叫着爬起来,抓起剪刀就要扎。
李红梅抄起熨斗,冷冷道:“来,试试。”
刘艳的手僵在半空。
主任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脸色铁青:“闹什么闹?!都不想干了是不是?!”
刘艳像抓到救命稻草,扑过去哭诉:“王主任!李红梅打我!”
主任一把推开她:“滚!再闹送你去派出所!”
刘艳瘫在地上,终于明白,她完了。
车间厕所的灯泡坏了三个月,刘艳蜷在隔间里,用圆规尖划墙皮。
王、志、强”每划一笔,墙灰哗啦啦落进蹲坑。
墙灰落进蹲坑时,刘艳明白了,女人的堕落像圆规画圆起点和终点都是同一个点。那些刮下来的白灰,多像她抹在脸上的珍珠粉。
门外女工议论:“听说她被厂里开除了?”
“活该!这种破鞋...”
刘艳的圆规尖折了。她盯着断铅,想起第一次跟主任偷情时,
他皮带扣硌得她小腹生疼,而窗外正飘着92年第一场雪。
女人的名声是张草纸,男人用完,还要嫌它不够白。
操场上,英子蹲在沙坑里,捏了个城堡。
周也叼着冰棍走过来,一脚踩塌了:“你这什么玩意儿?狗刨的?”
英子抬头,阳光刺得她眯起眼:“你懂什么,这是埃及金字塔!”
周也“噗”地笑喷:“金字塔长这样?你历史课睡傻了吧?”
英子抓起一把沙子扬过去:“滚!”
周也躲开,冰棍滴在手上,黏腻腻的,他嫌弃地甩了甩:“哎,下午去我家打游戏不?我妈新买的‘小霸王’。”
英子拍拍手上的沙:“不去,我要写作业。”
周也翻白眼:“装什么好学生?你上次英语才考六十分!”
英子“腾”地站起来:“六十分怎么了?比你五十九强!”
周也的脸“唰”地红了:“你……你怎么知道的?”
英子咧嘴一笑:“老师说的,她还说你再不及格,就找你妈谈话。”
周也的冰棍“啪嗒”掉在地上。
远处,班长顾诗雨抱着作业本路过,小声嘀咕:“两个白痴……”
十二岁的友谊像鼻涕,甩不掉又擦不净。
厨房里,李红梅系着围裙,锅铲翻飞。
土豆丝“滋啦”下锅,油烟腾起,糊了她一脸。她抹了把汗,听见英子喊:“妈!醋溜白菜多放醋!”
“知道了!”李红梅头也不回,“洗手去!马上吃饭!”
李红梅炒菜时,油星溅到围裙上,烫出密密麻麻的小洞。
妈!围裙破了怎么不换?
她头也不回地颠勺:破洞多了,就能透口气。”
就像她的人生,千疮百孔,反而活得通透。
英子偷捏了块排骨塞嘴里,烫得直哈气:“香!”
李红梅拍她手背:“馋猫!”
糖醋排骨油亮亮地堆在盘子里,酸菜鱼冒着热气,土豆丝金黄酥脆。英子摆好碗筷,:“妈妈,今晚我们一起看月亮好不好?”
“吃饭。”她夹了块排骨放英子碗里,“趁热。”
敲门声响起时,英子正啃着排骨。
她跑去开门,愣住了:“张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