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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窗外就传来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稚嫩的童音在山间回荡,像一串清脆的风铃。陈炎悄声起身,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小姑。他从背包里掏出钱包,将里面的三千二百块钱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中央——这是他这段时间卖水果、倒腾野菜攒下的全部积蓄,皱巴巴的纸币里有几张一百的,还有不少五十、十块的零钱,他特意把崭新的票子放在上面,旧钱压在底下。看着钱,他想起小姑苍白的脸色和孩子们破破烂烂的课本,心里想着:“这点钱虽不多,总能帮小姑买点营养品,给孩子们添几本新本子。”

跟几个早起扫地的学生打了招呼,影雪拿着一束沾着露水的野菊花跑过来,怯生生地递给他:“大哥哥,这个送给你,路上看。”陈炎接过花,花瓣上的露水沾湿了指尖,凉丝丝的。他摸了摸影雪的头:“谢谢你,大哥哥收下了,你要好好读书哦。”影雪用力点点头,跑回了教室。

陈素素忙着在黑板上写生字,只能隔着窗户朝他挥挥手,嘴里还念叨着“路上小心”。昨天赶驴的大叔——王大叔,早就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手里拿着一根竹棍,时不时拍打一下裤腿上的露水。见陈炎过来,他连忙迎上去:“小兄弟,我估摸着你该动身了,特意在这等你。”

两人沿着田埂往河边走,田埂上的青草沾着露水,打湿了陈炎的裤脚,凉飕飕的。王大叔一路絮絮叨叨:“陈老师这几年不容易啊,去年冬天雪大,她踩着齐脚踝的雪去给山那头的孩子补课,回来冻得脚都紫了。你这次能来,她肯定高兴坏了,昨天晚上还跟我念叨,说你小时候最爱吃她做的红薯饼。”

到了河边,撑竹排的李大爷已经把竹排停在岸边,他穿着一件打补丁的蓝布褂子,腰间系着根草绳,手里握着竹篙,脸上的皱纹里还沾着点晨霜。“小兄弟,昨天俺让俺家小子在这守了一宿,每隔一个时辰就去看看你的摩托,妥妥当当的,连车把上的手套都没动过!”李大爷说着,指了指河对岸——陈炎的嘉陵摩托孤零零地停在一棵大杨树下,车座上还盖着李大爷特意搭的塑料布。

跟几个早起打扫院子的学生打了招呼,影雪还塞给他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说是“大哥哥路上吃”,红薯皮烤得焦黑,香气扑鼻。陈炎揣着红薯走出学校,昨天赶驴的石头爹早已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手里牵着那头灰色的小毛驴,驴脖子上的铜铃铛“叮铃叮铃”响。“小兄弟,我送你到河边!”大叔热情地说着,不由分说就帮陈炎拎起放在路边的背包。

一路上,大叔还在念叨陈老师的好:“上次我家石头发烧,陈老师背着他走了五里山路去卫生站,回来自己累得瘫在炕上。你说这么好的老师,咋就甘愿在这穷地方受苦呢?”陈炎听着,心里酸酸的,只是笑着点头。到了河边,撑竹排的老人家正坐在岸边的石头上抽旱烟,烟杆是用竹子做的,烟锅里冒着袅袅青烟。见陈炎过来,老人家连忙掐灭烟杆起身:“小兄弟,昨天俺让俺孙子在这守了一宿,你的车子用塑料布盖着呢,好好的,一点没受潮!”他说着,指了指河对岸的摩托车,车身上盖着一块蓝色的塑料布,在晨风中轻轻晃动。

这样朴实的关切,没有丝毫邀功的刻意,像山间的泉水一样清澈。陈炎心里暖洋洋的,连声道谢。道别后,他跳上竹排,李大爷撑着竹篙,竹排慢悠悠地划过河面,河水清澈见底,能看到水底的鹅卵石和一群群小鱼游过。到了对岸,他解下塑料布,发动摩托,“突突突”的引擎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山路比来时更难走,经过一夜的露水,路面湿滑,有些地方还结了层薄霜。陈炎放慢车速,车把左右摇晃,他死死攥着,手心沁出了汗。车后座虽然空了,但他总觉得还载着小姑的期盼和孩子们的目光。阳光渐渐升起,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身上暖洋洋的。沿途的野花开得正艳,红的、黄的、紫的,点缀在翠绿的草丛中,像一幅彩色的画。可陈炎哪有心思欣赏,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颠簸中咯吱作响,尤其是腰和屁股,麻得像失去了知觉。

骑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了村口的老槐树。他松了口气,放慢车速,缓缓驶进村子。村里的狗见了他,摇着尾巴跟在摩托后面跑,孩子们也围过来看热闹。回到家时已是大中午,太阳挂在头顶,火辣辣的。他把摩托停在院子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进屋。

山路比来时更难走,经过一夜的露水,路面有些湿滑,车轮碾过碎石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陈炎死死攥着车把,手心沁出了汗,腰间盘被震得发麻,手腕也因为长时间用力而发酸,每颠簸一下,骨头缝里都像有小锤子在敲。沿途的景色倒是比清晨更亮堂了,太阳从山尖爬出来,金色的阳光洒在山林里,树叶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偶尔有几只山雀从头顶飞过,叽叽喳喳地叫着。陈炎咬着牙坚持,怀里的烤红薯还温热着,香气时不时飘进鼻子里,给了他一丝慰藉。

就这样跑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了村口的老槐树。回到家时已是大中午,太阳火辣辣地挂在头顶,晒得地面都发烫。陈炎把摩托停在院子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

“黑子,回来啦!”

“黑子,回来啦!”张玉芬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几分惊喜。

陈炎进门时,看到张玉芬正坐在炕沿上,手里拿着一块手帕,给旁边的女人擦眼泪。那女人他认识,是村里的赵水宁。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领口处有一个补丁,是用灰色的布缝的,针脚还算整齐。头发在脑后简单挽成一个髻,发间别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旧木簪,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她的眼睛红肿得像核桃,脸上还挂着泪痕,肩膀微微颤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破旧的布包。

赵水宁的丈夫早年在邻村的煤矿上出事去世了,留下她和刚满三岁的女儿。婆婆嫌她克夫,骂她是“丧门星”,把她赶出了家门。娘家人觉得她丢人,也不肯收留。她没办法,就在村外的山脚下搭了间小土房,靠着几亩薄地和偶尔帮人缝补衣服过日子,独自带着女儿艰难生活。

“恩,这一路累坏了。宁姨,您这是怎么了?”陈炎走到她们身边,放下背包,问道。他注意到赵水宁的手——手指纤细,却布满了老茧,指关节有些变形,指甲盖里还嵌着点泥土,想来是刚从地里回来就去找张二狗理论了。

赵水宁抬起头,看到陈炎,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低下了头,声音哽咽:“黑子……你回来了……”

“别提了黑子,村长张二狗那缺德玩意儿!”张玉芬没等赵水宁说完,就气鼓鼓地抢过话头,手用力拍着桌子,桌上的搪瓷碗都被震得“叮铃”响,“他把你宁姨家那三分菜地给霸占了!说是村里要‘统一规划’,可谁不知道,那地就在他家宅基地旁边,他是想占了扩自家院子!昨天你宁姨去找他理论,他不在家,他婆娘倒好,叉着腰站在门口骂了半个多钟头,说什么‘丧门星占着好地也是浪费’,还推了你宁姨一把,你看你宁姨的胳膊!”

张玉芬说着,拉起赵水宁的袖子,露出她的胳膊——上面有一块青紫色的淤青,看起来触目惊心。赵水宁连忙把袖子拉下来,小声说:“姐,没事,不疼……”

“别提了黑子,村长张二狗那家伙把你宁姨家的地给霸占了!昨天你宁姨去找他理论,还被他婆娘指着鼻子骂。这缺德玩意儿,自己家日子过好了,居然惦记起孤儿寡母那点活命的地!”张玉芬说起这事,气得脸都红了,手拍着桌子直响。

“噢?不过宁姨家的地不多,就三分菜地,种点青菜够自己吃,按理说张二狗家条件不错,不该这么盯着才对。”陈炎皱起眉头,心里犯嘀咕。张二狗当了十几年村长,家里盖了两层小楼,儿子在镇上开了家小卖部,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怎么会看上这三分薄地?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张玉芬立刻瞪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嗔怪:“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那三分地是你宁姨母女俩的命根子!春天种菠菜、韭菜,夏天种黄瓜、西红柿,秋天种萝卜、白菜,一年到头的蔬菜都靠它。再说了,那地旁边有口井,浇水方便,种出来的菜比别家的都嫩。现在被张二狗占了,你宁姨以后吃菜都得花钱买,她哪有那个钱?还要供她女儿上学,作业本、铅笔都得省着用。”

“姐,不怪孩子,是我自己没用……”赵水宁连忙起身劝道,瘦弱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胸前的布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都怪我没本事,护不住自己的地,还让你担心……”

陈炎这才仔细打量赵水宁:她今年三十一岁,比小姑小两岁,岁月虽在她脸上留下了些许沧桑,却沉淀出一种成熟温婉的气质。她的皮肤很白,不像一般农村妇女那样黝黑,想来是平日里很少在太阳底下暴晒,更多的是在家缝补或者在菜地里忙活。眉毛很细,像柳叶一样,眼睛很大,虽然红肿着,却透着一股温柔的劲儿。她站起身时,脊背挺得笔直,哪怕再委屈,也没有一丝卑躬屈膝的样子,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宁姨,您别这么说,这事不怪您,是张二狗太欺负人了。”陈炎安慰道,心里的怒火渐渐升了起来,“我送您回去,路上您跟我说说详细情况,我就不信这个理了!”

“宁姨,我送您回去吧,路上慢慢说。”陈炎心里盘算着,张二狗家条件不错,按理说不会看上那点薄地,这里头八成另有隐情。

“妹子,你也别太伤心,等你大哥回来,我让他去找张二狗说道说道。张二狗虽然横,但你大哥在村里威望高,他不敢太为难你。”张玉芬也跟着劝道,她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赵水宁在自家待久了,难免会有人说闲话,“先回去歇着,身子要紧,别气坏了自己,不值得。”

“姐,您别让大哥费心了,张二狗那个人……他不讲理……”赵水宁欲言又止,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随着陈炎走出了院门。

“姐,您别让大哥费心了,这事……唉……”赵水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随着陈炎走出了院门。

“宁姨,上来吧。”陈炎发动摩托,引擎“突突”响了两声,朝还在犹豫的赵水宁说道。赵水宁迟疑了一下,双手紧紧抓着衣角,手指都泛白了。她从来没坐过男人的摩托,心里有些拘谨,可看着陈炎真诚的眼神,还是小心翼翼地跨上后座,尽量和陈炎保持着一拳的距离,双手轻轻放在膝盖上。

摩托车行驶在乡间小路上,风一吹,赵水宁的头发轻轻飘起,落在陈炎的后背上,带着淡淡的皂角味。两旁的麦田绿油油的,麦穗已经开始灌浆,随风摆动,像一片绿色的海洋。偶尔有村民在地里干活,看到他们,笑着打招呼:“水宁,这是去哪啊?”赵水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声回应:“回家。”

一路上她都没说话,陈炎也没问,只是放慢了车速,尽量让摩托平稳一些。快到她家那间小房子时,赵水宁才低声说了句:“谢谢你,黑子。”

陈炎停下车,笑着说:“宁姨,不请我进去喝杯水吗?正好我也歇会儿。”

摩托车行驶在乡间小路上,风一吹,赵水宁的头发轻轻飘起。一路上她都没说话,直到快到自家那间小房子时,才低声说了句“谢谢”。陈炎却没打算走,笑着说:“宁姨,不请我进去喝杯水吗?”

“哪能呢,就是家里太破,怕你嫌弃。”赵水宁连忙把陈炎让进院子。院子不大,也就十几平米,却收拾得干干净净,连一片落叶都没有。靠墙搭着一排瓜架子,翠绿的藤蔓爬满架子,结着几个小小的黄瓜,还开着黄色的小花。架子底下种着几株辣椒和茄子,长得生机勃勃。院子角落里有一个用砖头砌的鸡窝,里面养着两只母鸡,正“咯咯”地叫着。

她进屋倒了碗凉茶递过来,碗是粗瓷的,沿口有些磕碰,却洗得发亮,茶水里放了几片薄荷叶,透着一股清凉的香味。“这是自己种的薄荷,泡着喝解暑。”赵水宁解释道,站在一旁,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

陈炎接过茶喝了一口,开门见山问道:“宁姨,您老实说,张二狗为啥非要占您家的地?按道理他不该盯着这点地才对。”

赵水宁像是被戳中了心事,脸瞬间涨红,从脸颊红到耳根,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布料都被她绞得皱巴巴的。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地说道:“前几天晚上……大概快半夜了,我和女儿正睡觉,突然听见有人敲门,‘咚咚咚’的,敲得很响。我睡迷糊了,以为是村里有急事,没多想就开了门。一开门就看见张二狗满身酒气站在门口,眼睛红红的,嘴里还说着胡话。他……他上来就想抱我,我吓得赶紧推开他,打了他一巴掌。他愣了半天,捂着脸,恶狠狠地说‘你等着,我让你家不得安宁’,然后就走了。”

“昨天早上,他就带着村里的文书来了,说我家的地要‘统一规划’,让我签字画押。我不签,他就说我抗命,还说……还说我啥时候想通了,去他家找他,这事就算了……”说到最后,赵水宁的声音都带着哭腔,头埋得更低了,眼泪滴落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湿痕。

陈炎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张二狗见赵水宁孤身一人,起了歹心,占地只是借口,真正目的是想逼迫赵水宁就范。他强压着怒火,指节攥得咯咯响,心里暗骂张二狗不是东西。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安慰道:“宁姨您别怕,有我在,他不敢怎么样。这地是您的,他没权利霸占!明天我就去找他,把地给您要回来。以后他再敢来骚扰您,您就给我打电话,我立马赶过来,饶不了他!”

赵水宁连忙摆手,眼神里满是担忧:“黑子,别……别为了我的事惹麻烦。张二狗是村长,跟镇上的干部也熟,咱们老百姓惹不起他……我……我实在不行就把地给他算了,只要他别再来找我麻烦……”

“宁姨,您别担心,对付这种人就得硬碰硬!他越是横,咱们越不能怂!”陈炎站起身,走到院子里,指着那片瓜架子,“您看您把家打理得多好,这地是您的心血,凭什么给他?再说了,我爹在村里也有些人脉,张二狗不敢太过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您先好好歇着,明天我找几个相熟的哥们一起去,保证把地给您要回来。要是实在要不回来,我也不会让您母女俩饿着,我帮您在镇上找个活,比如去餐馆洗碗或者去服装店卖衣服,一个月也能赚几百块,比种地强。”

说完,他又叮嘱了几句:“您晚上锁好门,把窗户也插上,别轻易开门。要是张二狗再来,您就大声喊,邻居们听见会过来帮忙的。”赵水宁点点头,眼里满是感激:“谢谢你,黑子,你真是个好孩子……”

陈炎骑上摩托离开时,看到赵水宁的女儿从屋里探出头来——那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眼睛圆圆的,像赵水宁一样。她怯生生地看着陈炎,小声说:“大哥哥再见。”陈炎朝她笑了笑,挥挥手,发动摩托驶离了小院。

离开赵水宁家,陈炎心里憋着一股火,张二狗这老东西实在太欺负人了!仗着自己是村长,就为所欲为,连孤儿寡母都不放过。他掏出手机——那是一部二手的诺基亚,外壳有些磨损,是他花五百块钱买的。他翻出刘老板的手机号,拨通了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就接通了,刘老板标志性的磁性声音传来,背景里还能听到麻将牌碰撞的声音:“老弟,这才几天没联系,是不是野菜的事有眉目了?我正跟几个朋友打麻将呢,赢了不少,晚上请你喝酒!”

电话很快接通,刘老板标志性的磁性声音传来:“老弟,这才几天没联系,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刘哥,野菜的事还得再等两天。山里的野菜刚冒头,还没长好,等长得再多点、嫩点我给您送过去,保证都是新鲜的,不带一点老叶。”陈炎说道,心里盘算着,等解决了张二狗的事,就去山里采野菜,这可是笔稳赚的生意,“这次找您是想麻烦您个事,比野菜的事还急点。”

“跟哥客气啥,说吧。”

“我想过几天去趟韩国,刘哥您也知道,现在世界杯快开始了,6月1日开幕,我想去现场看看比赛,感受一下气氛。您在广州路子广,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我问问旅行社的事?比如签证怎么办理,来回的机票和住宿多少钱,有没有世界杯的门票卖。”陈炎说道,他从小就喜欢足球,上一世没能去现场看2002年世界杯,这一世说什么也得去看看,而且他还有个赚钱的计划——赌球,世界杯期间赌球的赔率很高,只要押对了,能赚一大笔钱。

“嗨,这多大点事!包在我身上!”刘老板爽快地答应下来,“现在广州的旅行社为了抢生意,都开了世界杯专线,有跟团游也有自由行,价格不贵,跟团游大概五千块钱左右,包含机票、住宿和门票。签证也好办,你准备好身份证、户口本、两张一寸免冠照片,再来广州一趟,我认识旅行社的经理,保证三天给你办下来。”

刘老板顿了顿,又说:“对了,你想看哪场比赛?我帮你问问有没有票。巴西队的比赛门票最抢手,要是想看巴西队的,得早点定。”

“太谢谢刘哥了!我想去看巴西队对土耳其的比赛,6月3日那场,要是能买到票就太好了。”陈炎心里一喜,没想到这么顺利,“我这两天就准备好东西,后天一早就动身去广州找您。”他记得上一世巴西队是世界杯冠军,这场比赛巴西队2:1赢了土耳其,要是赌球的话,押巴西队赢肯定能赚。

“行了,等你到了广州给我打电话,我去车站接你。胖子过两天也来广州,他是做服装生意的,这次来是想进点世界杯主题的t恤卖,到时候咱们聚聚,一起吃个饭,聊聊还有啥赚钱的门道。”刘老板笑着说,“我这边麻将开了,先不说了,等你到了广州再说。”

“好嘞,刘哥再见!”陈炎挂了电话,心里美滋滋的,不仅去韩国的事有着落了,还能和刘老板、胖子一起商量赚钱的事,真是双喜临门。

挂了电话,陈炎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才下午两点半。小姨张玉香和小敏还在上学,要下午五点才放学。家里也没什么事,老爹去地里干活了,二婶张玉芬在厨房做饭。他想了想,决定去趟县城——一是给摩托挂牌,上次买摩托的时候谢老板说牌照过两天就能办好,现在应该差不多了;二是看看县城有没有合适的生意可做,比如有没有卖世界杯周边产品的,要是没有,他可以从广州进点货回来卖,肯定能赚钱。

陈炎骑上摩托,朝县城方向驶去。从村子到县城有三十多公里路,一半是乡间小路,一半是柏油路。乡间小路上车不多,偶尔能看到几辆自行车和三轮车。柏油路上则热闹多了,有客车、货车,还有不少摩托车。

小县城虽不如大城市繁华,却也比小镇热闹不少。街道两旁开着各种各样的小店,有卖衣服的、卖零食的、卖家电的,还有几家新开的歌厅和溜冰场。歌厅门口贴着花花绿绿的海报,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溜冰场里挤满了年轻人,穿着旱冰鞋在里面滑来滑去,笑声和尖叫声不断。

路上随处可见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年轻人,有的染着黄毛,有的染着红毛,穿着宽松的t恤和牛仔裤,模仿着电影里蛊惑仔的样子,手里拿着烟,嘴里叼着棒棒糖,三五成群地在街上晃悠。这在2002年的农村县城,算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陈炎骑着摩托,慢悠悠地在县城里转着,观察着路边的店铺。他发现县城里还没有卖世界杯周边产品的,只有几家文具店卖印有足球图案的笔记本和圆珠笔,款式很单一。他心里盘算着:“要是从广州进点世界杯主题的t恤、帽子、围巾,再进点足球造型的钥匙扣和玩偶,在县城摆摊卖,肯定能卖得好。年轻人都喜欢新鲜玩意儿,尤其是世界杯期间,大家都关注足球,这些东西肯定抢手。”

陈炎把摩托开到上次买摩托的车行——“振豪摩托行”。车行在县城的主干道旁,店面不大,也就二十多平米,门口摆着几辆崭新的摩托,有嘉陵、本田、雅马哈等品牌。老板谢振豪一见陈炎,就笑呵呵地从店里迎了出来:“小兄弟,你可算来了!我昨天就想给你打电话,牌照早就给你办好了,就等你过来挂呢。”

谢振豪四十多岁,身材微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上面印着“本田摩托”的logo,皮肤黝黑,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他的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块老式的机械表,表盘有些磨损,却擦得发亮。

“豪哥,这车确实不错,骑了这么久,一点毛病都没有,动力也足,爬山很轻松。”陈炎下车和他握了握手,谢振豪的手很粗糙,布满了老茧,是常年修车留下的痕迹,“麻烦您了,跑一趟县城也不容易。”

“进屋坐,进屋坐!”谢振豪热情地把陈炎拉进屋里,店里摆着一张办公桌和一个货架,货架上放着各种摩托配件,比如头盔、手套、机油、火花塞等。办公桌旁的茶几上摆着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谢振豪熟练地煮起水,“我以前在广州待过五年,在一家摩托厂当技术员,学了这功夫茶的手艺。刚开始觉得这茶苦,喝不习惯,后来越喝越觉得有味道,每天不喝两杯浑身不得劲。”

他一边煮水,一边给陈炎介绍茶具:“这套茶具是我从广州带回来的,紫砂的,用了好几年了,越用越光滑。你看这茶壶,上面的花纹是手工刻的,叫‘松鹤延年’,寓意好。”

陈炎看着他泡茶的手法——先用热水烫壶,再放入茶叶,用沸水冲泡,盖上壶盖焖一会儿,然后把茶水倒入公道杯,再分倒入小茶杯。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很有章法。“豪哥这生活挺有情趣,咱这小县城,估计也就您这儿能喝到这么正宗的功夫茶。”陈炎称赞道。

“别叫豪哥,显得生分,我叫谢振豪,你叫我老谢就行。”谢振豪给陈炎倒了杯茶,茶杯很小,也就拇指大小,“尝尝,这是正宗的潮汕单丛,我托朋友从老家寄来的,明前茶,味道很正。”

陈炎端起茶杯,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浓郁的茶香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兰花香。他抿了一口,茶水入口微苦,咽下去后,嘴里却泛起甘甜,喉咙里也觉得清凉爽口。“好茶!比我在镇上茶馆喝的那些茶强多了,镇上的茶要么太苦,要么没味道,这茶苦中带甜,回甘悠长,确实是好茶。”陈炎连忙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你这小兄弟有眼光!”谢振豪乐了,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我这摩托店看着热闹,其实就是糊口。现在县城里买摩托的大多是年轻人,他们就认便宜,贵的牌子卖不动。一辆摩托也就赚个一两百块钱,除去房租、水电费,剩不了多少。不像在广州,生意好做,利润也高。”

他叹了口气,又说:“要不是我老娘年纪大了,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我才不回这小县城呢。在广州虽然累点,但机会多,赚钱也容易。”

两人正聊着,一个满身油渍的小工跑了进来。小工十八九岁,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穿着一件蓝色的工装,上面沾满了机油和灰尘。他的胳膊上有几道伤疤,最长的一道从手肘延伸到手腕,看起来有些吓人。“豪哥,牌照装好了,证件也齐了,您看看。”小工手里拿着一副牌照和一个档案袋,递给谢振豪。

谢振豪接过牌照和档案袋,检查了一下,递给陈炎:“小兄弟,你看看,牌照是‘京G·A1234’,号码还不错,证件都在档案袋里,有行驶证、购置税凭证、保险单,你收好。”

陈炎接过牌照和档案袋,心里很高兴,连忙道谢:“谢谢老谢,麻烦你了。”

小工站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谢振豪介绍道:“这是我侄子,叫谢伟,刚从老家来我这学修车,手脚麻利,就是性子有点腼腆。”谢伟朝陈炎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哥好。”

“行,辛苦你了小伟。”谢振豪拍了拍谢伟的肩膀,让他去干活,然后又看向陈炎,“小兄弟,你要是没事就多坐会儿,咱再聊会儿。我看你也是个有想法的人,以后要是有啥生意上的事,咱可以互相照应。”

“不了老谢,我还有点事,得去趟批发市场看看。”陈炎起身告辞,他想趁着还有时间,去县城的批发市场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货源,“改天我再来跟您喝茶,聊生意上的事。”他看谢振豪和谢伟的气质,隐约猜他们以前可能在广州混过社会,不过现在安稳做生意,人也不错,值得结交。

和谢振豪交换了手机号后,陈炎骑着挂好牌照的摩托,朝县城的批发市场驶去。批发市场在县城的西北角,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里面有几百个摊位,卖什么的都有——衣服、鞋子、玩具、文具、蔬菜、水果等。

陈炎在批发市场里转了一圈,重点看了看玩具和文具摊位。他发现这里的玩具大多是塑料的,款式很老旧;文具也很普通,没什么特色。他问了几个摊位老板,有没有世界杯主题的产品,老板们都摇摇头说没有,还问他“世界杯是啥”。陈炎心里更有底了,看来世界杯周边产品在县城还是个空白市场,只要他能从广州进点货回来,肯定能卖得好。

转完批发市场,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县城的街道上,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街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下班回家的工人,有放学的学生,还有出来买菜的家庭主妇。陈炎想着早点回家,明天还要去找张二狗算账,便加快了车速,朝村里赶去。

路上,他路过一家花店,看到门口摆着很多鲜花,有玫瑰、百合、康乃馨等。他想起赵水宁院子里的瓜架子,决定买一盆花送给她,让她的小院更热闹一些。他停下车,走进花店,选了一盆开得正艳的太阳花,花盘很大,颜色鲜艳,很适合在院子里养。花店老板要十块钱,陈炎讨价还价,花八块钱买了下来。

回到村里时,天已经快黑了。陈炎先把太阳花送到赵水宁家,赵水宁看到花,很惊喜,眼里满是感激:“黑子,你怎么还买花啊,太破费了……”“宁姨,这花不值钱,放在院子里好看,您就收下吧。”陈炎笑着说,帮她把花放在瓜架子旁边。

回到家,老爹陈国忠已经从地里回来了,正在院子里劈柴。张玉芬把饭菜做好了,有炒青菜、炖土豆、煎鸡蛋,还有一碗咸菜。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陈炎把去靠山村看小姑的事说了一遍,又说了赵水宁被张二狗欺负的事。陈国忠听了,气得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张二狗这老东西,太不像话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找他,我就不信他敢不讲理!”

陈炎心里暖暖的,有老爹支持,他更有底气了。他暗暗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帮赵水宁把地要回来,让张二狗付出代价。同时,他也期待着去广州的行程,希望能在世界杯期间赚一大笔钱,改善家里的生活,也能更好地帮助小姑和赵水宁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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