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欢声笑语像山间的清泉般潺潺流淌，浸润着每个角落。陈炎看着满桌冒着热气的农家菜——金黄饱满的煮玉米颗粒分明，翠绿的炒青菜油亮鲜嫩，油汪汪的野蘑菇炖土鸡散发着诱人香气，还有村民们黝黑面庞上那淳朴得毫无杂质的笑容，心里泛起阵阵暖意。他刚要开口跟陈素素念叨给学校添些跳绳、篮球的事，陈素素倒先摆了摆手，眼里漾着细碎的笑意：“你先在这儿坐着歇会儿！我去工地跑一趟，把孩子们临时写作业的本子拿过来给你瞧瞧，顺便跟工匠师傅们嘱咐下明天砌墙的活儿，可别漏了啥细节，这学校建得好坏关系着娃们的未来呢。”说完便踩着青石板路快步朝不远处的工地走去，浅蓝色的裙摆被山风轻轻吹起，像一只展翅的蝴蝶。夜色渐浓，黛色的山峦在暮色中勾勒出模糊而温柔的轮廓，山风裹挟着草木的清香和丝丝凉意吹拂着工地，驱散了白日的燥热。两盏马灯挂在临时搭起的木架上，昏黄的光晕在地面上投下晃动的光影，将工匠们弯腰劳作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几个工匠正有条不紊地收拾工具，铁锹和瓦刀碰撞着发出“叮当、叮当”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地基边码得整整齐齐的钢筋上沾着白日的水泥渍，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砖块堆旁散落着几根绑钢筋用的铁丝，还有半袋没用完的水泥靠在木架边，袋口用绳子仔细扎着。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水泥灰和湿润泥土混合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丝柴火的气息——那是工匠们中午在工地旁支起铁锅做饭时，柴火燃烧后留下的温暖余味。陈素素走过去时，脚边踢到一块圆溜溜的小石子，她顺势弯腰捡起，指尖摩挲着石子粗糙的表面，感受着自然的肌理，又顺手拿起靠在木架旁的竹编安全帽，轻轻拍了拍领头张师傅的胳膊：“张叔，今天收工挺早啊，看你们这一身汗，衣服都湿透了贴在身上，辛苦你们几个了！”张师傅直起腰，腰间的布腰带松了半截，露出黝黑结实的后腰，上面还沾着几点泥星。他用沾着些许泥点的袖口抹了把额头的汗，沟壑纵横的脸上绽开爽朗的笑容，露出两排泛黄却整齐的牙：“不辛苦不辛苦，给娃们建学校，累点心里也甜！你看这地基挖得多规整，边线直溜溜的跟用尺子量过似的，明天一砌墙，再过个把月，娃们就能坐在亮堂堂的新教室里读书写字了！”陈素素把安全帽递给他，走到地基边缘，用脚尖轻轻点了点地面上画着的白色粉笔线，又张开手掌比划着宽度：“明天砌墙可得把窗户留得宽些，最低得三尺宽，我上次特意用皮尺量过，这样上午的阳光能从东边照进大半间教室，孩子们看书写字不费眼，也不用总盯着昏暗的油灯。我怕你们按老房子的窄窗户尺寸留，特意再跟你叮嘱一声，可别马虎。”张师傅接过安全帽扣在左手上，另一只手挠了挠后脑勺，黝黑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使劲点了点头：“陈老师放心！这话你都叮嘱三回了，我记牢着呢！昨天我还特意让小李拿皮尺量了又量，在地基边用白灰画了窗框的印子，比你说的三尺还宽了两寸，保证砌出来的窗户敞亮，早上太阳一出来，教室里准能亮堂堂的，连油灯都不用点！”他说着还蹲下身，用粗糙的手指在地面的白灰线上轻轻划了划，“你看，这印子还清楚着呢，风吹都吹不掉，错不了。”陈素素笑着应道：“那就好，有你这话我就踏实了。山里晚上凉，风也大，你们回去的时候多穿件衣裳，山路滑，慢点走，安全第一。”随后陈素素走到工地角落的临时棚子，棚子是用塑料布和竹竿搭的，风一吹塑料布就“哗啦啦”作响，像在唱着简单的歌谣。里面摆着一张掉漆的旧木桌，桌面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桌上放着几本卷了边的施工图纸，边角都被翻得有些破损，还有一个装满铁钉、螺丝的铁盒，盒盖都盖不严实了，桌角还放着一个豁口的粗瓷碗，碗底残留着些许茶渍。她从桌下的旧木箱里翻出那摞用蓝布包着的作业本，蓝布边角已经有些磨损发白，上面还绣着一朵小小的梅花，针脚细密，看得出是用心绣的。陈素素又翻开桌上的施工图纸扫了两眼，确认明天要用到的门窗尺寸、砖块数量都标注清晰，才小心翼翼地抱着作业本往回走，身后传来工匠们收拾好工具离去的脚步声和谈笑声，渐渐消散在深邃的夜色里。陈炎坐在石墩上，摸出烟盒刚想点一根，瞥见小红刚才坐过的石墩还残留着一点温度，仿佛能感受到孩子的气息，又把烟塞了回去。脑子里还在琢磨49章跟陈素素聊的学校规划——光有教室不行，得在教室旁边留块空地做操场，用碎石子铺平，再竖两个简易的篮球架，围上一圈木栅栏，孩子们下课了能在里面跑能跳、打打球、做做游戏，这样才像个正经学校，想着怎么把这些事顺顺当当落实好，让孩子们既能好好读书，又能拥有快乐的童年。
“大哥哥，你喝水！”陈炎正低头琢磨着操场的规划细节，小红端着个粗瓷水杯走了过来，声音细细软软的，像山间流淌的溪流声，清澈又温柔。陈炎笑着抬起头，伸手接过水杯，指尖碰到微凉的杯壁，几颗晶莹的水珠顺着杯身滑下来，滴在他的手背上，带来一丝清凉。他看着小红身上洗得发白却叠得平平整整的蓝布衫，领口还缝着一圈小小的白色花边，针脚有些歪歪扭扭，显然是孩子自己笨拙却用心缝上去的，柔声问道：“小红，你现在一个人住，夜里黑灯瞎火的，没有大人陪着，会不会怕呀？”小红的脸颊唰地红了，像熟透的红苹果，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布料都被捏出了褶皱，小声说：“以前奶奶刚走的时候，晚上特别怕，总觉得屋子里空荡荡的，风吹过窗户的声音都像有人在哭。不过这两天老师过来陪我，晚上给我讲《小红帽》《白雪公主》的睡前故事，我就不觉得怕了，还能睡得特别香，有时候还会做甜甜的梦呢。”她挨着陈炎在石墩上坐下，两条小短腿悬空晃悠着，脚尖时不时碰到地面，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陈炎，像藏着两颗闪烁的小星星：“大哥哥，你是不是读过好多书呀？老师总跟我们说，好好读书将来才能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做个有用的人。我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长啥样，是不是有老师说的高楼大厦，是不是有会飞的火车。”
陈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头发软软的，带着淡淡的皂角清香，那是山里孩子特有的干净味道，笑着说：“我以前读了些书，后来就出来做事了。外面的世界确实很大，有几十层的高楼大厦，站在楼顶好像能摸到云彩；有宽宽的马路，上面跑着各种各样的汽车；还有会飞的飞机、跑得飞快的高铁，也有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好玩的。”他顿了顿，看着小红满是向往的眼神，继续问道：“你跟哥哥说实话，想不想正经去学校读书，将来自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亲自摸摸那些新奇的东西？”小红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亮的灯笼，闪烁着渴望的光芒，可没两秒又耷拉下眼皮，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失落：“想啊……可我得种家里那几亩地，要是去读书了，地里的玉米和土豆就没人管了，到时候连饭都吃不上。而且镇上学校的学费好贵，我奶奶走之前没留下多少钱，我怕……我怕读不起。”陈炎打断她的话，语气坚定而温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钱的事你别操心，地里的庄稼也不用你担心，我跟村里的李大叔说一声，让他帮忙照看一下，他种地可是一把好手。真想读，哥哥给你安排！学费、生活费都不用你愁，你只管安安心心坐在教室里读书、写字、学知识，将来考个好学校。”
小红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惊喜和不敢置信，泪水一下子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像两颗晶莹的露珠，声音都有些发颤：“真……真的吗？大哥哥没骗我？我……我真的能去读书？不用再担心地里的庄稼，也不用愁学费？”陈炎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心里泛起一阵柔软，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了，他重重点头，语气无比认真：“当然是真的！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等村里新学校建好了，你想留在这儿读，我就帮着找经验丰富的老师，给你准备崭新的课本；要是想去镇上读，我就给你安排住校，还会给你买新书包、新文具盒，里面装满铅笔橡皮，保证让你安安稳稳上课，不用惦记别的事情。”小红激动得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用力点着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满满的欢喜和坚定：“我想读！我一定好好读，上课认真听讲，按时完成作业，将来考大学，学好多好多本事，回来也像老师和大哥哥一样帮村里的小朋友们，让大家都能有书读！”
这时候陈素素抱着作业本回来了，老远就看见陈炎和小红凑在一起，一人一脸认真地说着什么，一人满眼欢喜地听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她走近了笑着打趣：“瞧你们俩聊得多热乎，我这去趟工地的功夫，怕是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呢，连我回来了都没发现。”她把怀里的作业本递过去，纸页边缘有些卷翘，还沾着些许尘土：“这些是孩子们最近在临时棚屋里写的作业，你翻翻，虽说条件差，连像样的书桌都没有，有的孩子就趴在石头上写，可一个个写得都认真着呢，字迹一笔一划的，工工整整，错题也改得仔细，旁边还写着‘下次要加油’的小字。”陈炎接过作业本，指尖轻轻拂过稚嫩却工整的字迹，有的页面还沾着淡淡的泥土印，甚至能看到几点墨渍，显然是在简陋的条件下写的。其中一本作业本的封面上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太阳，旁边写着“我要好好学习”，错题旁边还用铅笔工工整整地订正了，甚至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鼓励自己。他忍不住赞许道：“孩子们真是上心，这么艰苦的条件都这么努力，咱们可得把学校建得漂漂亮亮的，再添些新课桌、新书本、新黑板，给他们创造最好的学习环境，不能辜负他们这份认真劲儿。”
两人正说着，院门口传来“咚咚咚”的沉重脚步声，一个穿着粗布衣裳、裤脚沾着泥土的中年村民端着个冒着热气的陶盆走进来，陶盆外面包着一层厚厚的棉布，防止烫手，上面还盖着一块干净的蓝布。他脸上堆着淳朴的笑，额头上还渗着细密的汗珠：“陈老师，小兄弟，快尝尝！这是自家养的土鸡，早上天刚亮就杀了，用柴火慢炖了一下午，配上后山上刚采的新鲜野蘑菇，鲜着呢！”陈炎连忙起身要接，村民却直接把盆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掀开蓝布和棉布，一股浓郁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整个院子都飘着鸡肉和蘑菇的鲜香。只见陶盆里的鸡肉炖得软烂脱骨，汤汁浓稠金黄，蘑菇吸满了汤汁，颜色鲜亮诱人。他摆着手，语气诚恳地说：“谢啥呀！要不是你掏钱又出力帮娃们建学校，他们哪能有这么好的读书机会？这都是咱山里人的一点心意，不值钱，但热乎着呢！你可得多吃点，补补身子，建学校累坏了可不行。”说完搓着手笑了笑，又怕打扰他们吃饭，转身就快步走了，院门口挂着的风铃还被他带起的风吹得“叮铃、叮铃”响，清脆悦耳。
陈炎看着陶盆里咕嘟冒泡的炖鸡，香味直往鼻子里钻，馋得他咽了口口水，心里暖洋洋的，像被炭火烤着一样：“这山里的乡亲们也太实诚了，49章来的时候就硬塞给我一筐刚下的鸡蛋，还带着母鸡的体温，这次又把家里舍不得吃的土鸡杀了，真是……让我都不好意思了，总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多。”陈素素笑着打断他，拿起筷子夹了块蘑菇放进嘴里，细细嚼着，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你就别不好意思了，这是乡亲们的一片心意，你吃了他们才高兴。他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呢，你为孩子们做的事——送钢筋水泥、凑建校钱，还想着给他们添学习用品、建操场，连孩子们的作业本都惦记着，大家都感激你得很，就想好好谢谢你。”没一会儿，又有几个村民陆续过来，有的端着一盘绿油油的炒青菜，叶子上还挂着水珠；有的拎着一串黄澄澄的煮玉米，散发着谷物的清香；还有个头发花白的大爷扛着一坛密封的地瓜烧，坛口用红布扎着，脸上沟壑纵横，笑着说：“小兄弟，尝尝咱自酿的地瓜烧，用今年新收的地瓜酿的，发酵了三个多月呢，度数不高，喝了解乏暖心！”陈素素把小红喊过来，从屋里拿出三个粗瓷碗和几双竹筷，三人围坐在小桌旁，开始享用这顿充满心意的晚餐。席间陈炎拉着陈素素问了不少孩子的情况：“村里还有多少孩子没课本？谁的数学基础弱些，需要额外辅导？有没有孩子家里特别困难，需要帮忙解决生活问题？”又跟她商量：“学校建好后，要不加节手工课？让村里的老人来教孩子们编竹篮、纳鞋底、绣手帕，这些都是咱山里的好手艺，可不能失传了，还能让孩子们多一门技能。”陈素素听得连连点头，眼睛都亮了，放下筷子说：“这个主意好，既练手又能学本事，还能增进孩子们对家乡的感情，孩子们肯定喜欢。我回头就跟村里的老人们说说，他们肯定乐意来教，说不定还能教孩子们唱山歌呢。”
酒足饭饱后，小红手脚麻利地收拾碗筷，把碗碟摞得整整齐齐，端着木盆往灶房走去，木盆碰撞着碗碟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像一首欢快的小调。陈炎和陈素素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聊天，竹椅有些老旧，一动就“嘎吱、嘎吱”响，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陈炎说起家里的事，语气里带着些许牵挂：“我爸刚出院没多久，身体还虚着，不能干重活，我妈天天在家给他熬汤药，顿顿都少不了补品。她还老念叨你，说好久没见你了，想你想得紧，让你有空回家里看看，尝尝她新学的红烧肉，说保证比上次做的还好吃。”陈素素望着远处墨色的山影，山间还点缀着几点零星的灯火，那是村民家的灯光，温暖而静谧。她轻声说：“我也想回去看看大伯大妈，可是现在学校重建正是紧锣密鼓的时候，工匠们每天都在赶进度，一砖一瓦都不能马虎，我走不开。等放暑假了，学校的事告一段落，孩子们也放假了，我一定回去看他们，帮大妈做家务，陪大伯下棋，听他讲以前在部队的故事。”陈炎知道她的心思，学校就像她的孩子，她全身心都扑在上面，放不下也离不开，便点点头没再劝。眼看天色彻底暗下来，山里的夜空像一块缀满碎钻的黑丝绒，星星多得数不清，明亮又璀璨，仿佛伸手就能摘到。虫鸣声此起彼伏，像一首欢快的交响曲，从草丛里、树林间传出来，可蚊子也跟着多了起来，“嗡嗡”地围着人转，时不时叮一口，痒得人直挠，胳膊上很快就起了几个小红包。
陈炎一边挥手赶蚊子，一边挠着胳膊上刚被叮的包，眉头皱着嘟囔着：“这蚊子也太狠了，跟小轰炸机似的，防不胜防，叮得胳膊上全是包，又痒又疼，挠破了还怕感染。”陈素素笑着从兜里掏出一小包艾草熏香，那是她特意晒干后自己做的，用红纸包着，上面还写着“驱蚊”两个小字。她点燃后放在石墩上，一股淡淡的艾草香弥漫开来，清新而自然，蚊子果然少了许多。她笑着说：“山里蚊子就这样，常年在野外待着，咬人特别狠。别在外面挨咬了，我跟村口老王头说好了，你今晚去他家住，他闺女出嫁后，西厢房就空着了，他特意收拾了一下，铺了新的褥子。我和小红住的地方就一张小床，两个人睡都挤得转不开身，你来了更是没法睡。”说完朝灶房喊了声：“小红，洗完碗过来，送陈大哥去王大爷家，路上拿盏煤油灯，山路黑，别摸黑走，小心脚下的石头。”
告别陈素素后，小红提着一盏煤油灯走在前面，昏黄的灯光透过玻璃罩洒下来，在地上投下一圈温暖的光晕，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两条长长的带子投在坑坑洼洼的小路上。山路两旁长满了齐膝的野草，草叶上还挂着傍晚的露水，偶尔还有不知名的小虫子被灯光吸引，飞过来围着灯罩打转，“嗡嗡”地叫着。小红时不时回头提醒：“大哥哥，这边有块大石头，埋在草里呢，你抬脚迈过去，小心绊倒摔着。”走到半道的一棵老槐树下，树影婆娑，枝叶繁茂，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仰着小脸，眼睛里满是期盼，像在等待一个千金不换的承诺：“大哥哥，你说让我读书的事……真的不会变吗？我怕……我怕这只是一场美好的梦，等醒了就什么都没了，又得回到以前种地的日子。”陈炎蹲下身，与她平视，看着她眼里闪烁的不安和渴望，像看到了曾经渴望读书的自己。他认真地说：“哥哥说话算话，吐口唾沫是个钉，什么时候骗过你？等新学校的事理顺了，我就亲自来接你去报名，给你买最漂亮的新书包和新文具，保证让你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好好读书，以后还能考中学、考大学，去看看外面的大世界。”小红听了，脸上瞬间绽开灿烂的笑容，像雨后的太阳冲破云层，明媚而耀眼。她蹦蹦跳跳地往前跑，煤油灯在她手里晃动着，灯光也跟着跳跃：“那我回去跟老师说，我也要上学啦！我还要告诉村里其他小朋友，他们肯定也很高兴，说不定都要围着你道谢呢！”
到了老王头家，院子里的石磨上还放着没磨完的玉米，金黄的玉米粒散落在磨盘上，散发着淡淡的谷物香气。老王头正坐在石磨旁抽烟，烟袋锅里的烟叶燃烧着，冒出袅袅青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味。看到他们来了，他连忙把烟袋锅在磨盘上磕了磕，火星溅起又很快熄灭，然后熄灭了烟头，起身迎过来，脸上满是热情的笑，皱纹都舒展开了：“小兄弟可算来了！快进屋，我早就给你烧好了热水，用柴火慢慢烧的，温度正好，不烫也不凉，累了一天了，好好洗个澡松快松快，解解乏。”陈炎跟着他走进西厢房，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地面扫得没有一丝尘土，靠墙摆着一张铺着粗布褥子的木床，褥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头放着一个旧木箱，木箱上还贴着一张泛黄的年画。屋角放着一个装满热水的木桶，水面上还飘着几片新鲜的艾草叶，驱蚊又解乏，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老王头递过一条叠得整齐的新毛巾，毛巾上还绣着简单的图案：“你先洗澡，我去闺女家看看她娘俩，她媳妇刚生了个大胖小子，才几天呢，我得去帮忙照看着，给孩子换换尿布，烧烧火。晚上你就在这屋睡，被子是新晒过的，有太阳的味道，暖和得很。有啥需要的，明早跟我说，别客气，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陈炎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短袖短裤走出偏屋，就见小红还站在院子里的老梨树下，手里攥着一本书，指尖都快把书页捏皱了，显然是等了有些时候。她见陈炎出来，连忙走上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颊微微泛红，声音小小的，像蚊子哼：“大哥哥，这是老师让我给你的，说是你上次来送书的时候不小心落在学校的，老师一直帮你收在抽屉里，怕被孩子们弄坏了。”陈炎接过一看，是本《儿童教育心理学》，封面有些磨损，书脊也有些松动，书页边缘还画着几个可爱的小图案，有小兔子、小花朵，应该是孩子们不小心画上去的，充满了童真。他才想起上次来送书时匆忙间落下的，笑着说：“多亏你们想着，不然我都忘了还有本书落在这儿了。天这么黑，山路不好走，还有好多坑洼，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点，别摔着，到家了给老师报个平安。”
小红点点头，又踮着脚，像个小大人似的叮嘱，语气里满是关心：“大哥哥，山里夜里凉，比白天差好几度呢，后半夜更冷，睡觉记得把被子盖严实，别踢被子着凉了，不然会头疼的。明天早上我来叫你吃早饭，老师说给你做红薯粥，还会蒸几个窝窝头，可香了。”说完才提着煤油灯，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灯光在夜色中渐渐变小，像一颗闪烁的星星，最后消失在山路的拐角处。陈炎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路尽头，心里暖烘烘的，像揣着个小火炉，满是感动。他回到屋里，刚想躺在床上歇会儿，缓解一天的疲惫，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起来，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明显，打破了夜的宁静。他掏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着“家里”两个字，是家里的来电，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容。
“喂，是哥哥吗？”电话那头传来乐乐清脆又带着点委屈的声音，像小猫似的，软糯糯的。陈炎笑着应道：“是我呀，小丫头怎么还没睡？是不是想哥哥了，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乐乐噘着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像是快要哭了：“嗯！你都好几天没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我都会做，写得又快又好，还得了小红花呢，贴在作业本上可好看了，想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可是你不在身边。”陈炎放柔声音哄道：“怎么会忘你呢？你是哥哥最疼的小丫头，就算再忙也不会忘你。哥哥在靠山村帮着建学校呢，等忙完这阵子就去看你，到时候给你带山里的野果子，有酸枣、野山楂，还有好看的小石头，上面有各种各样的花纹。你在学校乖不乖？有没有听老师的话，和同学好好相处，有没有欺负别的小朋友？”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传来张玉香咋咋呼呼的声音，像炸了锅似的，穿透力十足：“死黑子！你还知道接电话啊？一天到晚神出鬼没的，家里堆了一摞给你的信，全是学校里的小姑娘送的，信封上还画着爱心、小花朵呢，颜色粉粉嫩嫩的，你可得老实交代，是不是在外面招蜂引蝶了？不然怎么这么多小姑娘给你写信，是不是欺负人家了！”陈炎哭笑不得，连忙解释，语气里满是无奈：“哪儿跟哪儿啊，都是学校里的同学，知道我帮着山区建学校，觉得我做了点有意义的事，写信来鼓励我呢，你别瞎想，脑子里净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手机快没电了，就剩一格电了，再聊就要关机了，先不说了，等我回去给你带山里的野核桃和蜂蜜，都是纯天然的好东西，比城里买的还香。”挂了电话，陈炎把手机揣进兜里，躺在铺着粗布褥子的炕上，被子上还带着阳光的味道，温暖而安心。他想着白天和乡亲们的热乎劲儿、孩子们期待上学的眼神，还有陈素素为学校忙碌的身影，心里满是踏实和温暖，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山里的夜晚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和虫鸣，像一首温柔的催眠曲，舒缓而悠扬。他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梦里都是孩子们在新学校里读书玩耍的欢快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