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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想趁晚饭时间和陈宁雅姐妹好好增进一下感情,陈宁雅系着围裙刚把最后一盘蒜蓉西兰花端上桌,餐桌上顿时摆满了丰盛的晚餐——金黄的可乐鸡翅泛着诱人的油光,酱汁浓稠地裹在表皮,甜香中带着一丝焦香扑鼻而来;番茄炒蛋色泽鲜亮,番茄的酸甜与鸡蛋的嫩滑在热气中交融,勾得人食欲大开;玉米排骨汤在砂锅里咕嘟作响,乳白色的汤汁翻滚着,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热气氤氲中满是家的温暖味道。陈炎刚拿起筷子,指尖还没碰到鸡翅,裤兜里的手机就像被按了快进键般急促地响了起来,那连续不断的震动让他心头一紧,屏幕上“父亲”两个字跳动得格外刺眼。他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从脚底蔓延到头顶,按下接听键的手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听筒里立刻传来陈国忠带着哭腔的焦急声音:“黑子,你赶紧到县医院来一下!你外婆刚才在院子里择菜,还跟我念叨着要给你留些新鲜的小白菜,突然就说头晕得厉害,话音刚落就直挺挺地倒下去了,手里的菜篮子‘哐当’一声摔翻在地上,青菜撒了一地!救护车刚拉到医院,医生说情况很不好,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电话那头的背景音里还夹杂着杂乱的脚步声、护士的叮嘱声和隐约的抽泣声,慌乱的气息如同实质般透过听筒扑面而来,让陈炎的心瞬间揪紧,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一听这话,陈炎顿时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所有的食欲和轻松惬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猛地站起身,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在安静的屋里发出清脆的响声,惊得陈宁雅姐妹同时抬起头,脸上满是担忧。“抱歉,宁雅,我外婆出事了,我得赶紧去医院!”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陈宁雅姐妹欲言又止的神情,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和车钥匙就往外冲,脚步急促地踩在院子的石板路上,发出“噔噔噔”的声响,像急促的鼓点敲在人心上。院子里的欧宝车发动时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轮胎摩擦地面溅起些许尘土,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院子,朝着县城的方向疾驰而去。一路上,陈炎紧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心沁出了细密的冷汗,视线死死盯着前方的道路,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外婆的样子——小时候外婆牵着他的手去赶集,在拥挤的人群里把他护在身后,给他买裹着晶莹糖霜的糖葫芦;冬天把他冻红的小手揣进自己温暖的怀里捂着,嘴里还念叨着“慢点跑,别摔着”;前阵子回家,外婆还拉着他的手,布满皱纹的手掌粗糙却温暖,絮絮叨叨地问他工作累不累,有没有好好吃饭,叮嘱他要注意身体,说等他别墅建好了一定要去住几天,看看新房子。他一边开车一边在心里疯狂祈祷:“外婆,您一定要没事,一定要挺过来啊!您还没住上我的新房子呢,您不能就这么走了!”到了医院门口,他连车都没停稳就跳了下来,车门都顾不上关,一边往急诊楼跑一边给父亲打电话确认位置,脚步声在空旷的医院大厅里回荡。当他气喘吁吁地赶到三楼手术室门口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心瞬间沉到了谷底——父母、外公、小敏、乐乐和小姨全都聚集在冰冷的走廊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和悲伤,张玉香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菩萨保佑”,眼圈通红得像熟透的桃子,时不时用手背用力擦拭眼泪,肩膀还在微微颤抖。走廊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走动声,每一声都像重锤一样敲在众人的心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爸,到底什么情况?外婆怎么会突然晕倒?医生诊断结果出来了吗?现在怎么样了?”陈炎快步穿过人群,走到陈国忠面前,因为奔跑和急切,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胸前的衣服上,眼神里满是焦灼和期盼,紧紧盯着父亲的眼睛,渴望从他口中听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好消息,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狂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陈国忠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因为悲伤而拧成一团,像被揉皱的纸久久无法抚平,眉宇间满是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哀伤:“下午三点多,你外婆在院子里择青菜,阳光还挺好的,她坐在小马扎上,一边择菜一边跟我念叨说晚上要包饺子吃,还说要多包点韭菜鸡蛋馅的,知道你爱吃。突然她就捂住头说头晕得厉害,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直挺挺地倒下去了,手里的菜篮子都摔翻了,青菜叶撒了一地。我和你妈赶紧打了120,救护车十分钟就到了,拉到医院做了ct,医生说是突发脑溢血,出血量不小,而且位置在脑干附近,情况很危急。你外婆年纪大了,身体底子薄,血压血糖都不稳定,平时就靠药物维持着,医生说这次……这次怕是凶多吉少。刚才你外公已经颤抖着手签了手术同意书,现在手术已经进行一个多小时了,我们只能在这等着,什么忙也帮不上,心里急得像火烧一样,每一秒都熬得难受。”说着,他疲惫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神黯淡无光,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张顺名坐在旁边冰冷的金属长椅上,双手用力地捂着头,指缝间露出的头发又白了许多,像落了一层厚厚的霜,原本还算挺直的背脊此刻像被千斤重物压弯了一样微微佝偻,整个人显得格外单薄。脸上的皱纹仿佛一夜之间深深刻进了皮肤里,每一道都写满了沧桑与悲伤,平日里有神的眼睛此刻空洞无神,像蒙了一层厚厚的灰,整个人都显得苍老憔悴,没有一丝生气。张玉香站在他身旁,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泛出了白,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眼神里满是担忧和恐惧,嘴唇抿得紧紧的,努力压抑着即将崩溃的情绪,不让眼泪掉下来,但眼眶却越来越红。陈炎见状,也不再多问,默默走到母亲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手掌能清晰地感受到母亲身体的颤抖,那是抑制不住的恐惧和悲伤。然后他站在众人身后,陪着大家在手术室外静静等候,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剩下每个人沉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的跳动声。乐乐虽然对这位只见过几次面的外婆还不太熟悉,但在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气氛感染下,也乖乖地拉着小姨的衣角,睁着大大的眼睛,眼神里满是茫然和不安,小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只是安静地站着,偶尔抬头看看身边哭泣的大人。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走廊里的空气越来越沉闷,夹杂着浓郁的消毒水味道,让人有些窒息,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悬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来。陈炎来回踱步,脚步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时不时抬头望向手术室紧闭的大门,那扇绿色的门此刻像一道生死线,隔开了两个世界,心里的祈祷从未停止,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外婆加油,一定要挺过来”。一个多小时后,手术室上方的红灯终于“啪”地一声熄灭了,那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众人立刻像被按了开关一样,猛地围了上去,眼神里满是期待又夹杂着深深的恐惧,脚步都有些踉跄,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片刻后,一位穿着绿色手术服、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他的额头布满了汗珠,甚至浸湿了额前的碎发,面色疲惫不堪,摘下口罩后,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歉意和无奈。他看着围上来的家属,沉默了几秒,仿佛在组织语言,才语气沉重地说:“对不起,各位家属,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采用了最先进的抢救方案,组织了专家团队会诊,但患者年事已高,身体机能衰退严重,脑血管脆弱,无法承受高强度的手术创伤,最终还是没能抢救回来。请大家节哀。”

“妈!”医生的话音刚落,张玉香和张玉芬姐妹俩瞬间崩溃,所有的坚强都土崩瓦解,再也忍不住压抑已久的悲伤,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起来,哭声撕心裂肺,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仿佛要将所有的悲痛都宣泄出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浸湿了彼此的衣服,肩膀因为哭泣而剧烈颤抖,整个人都几乎站立不稳。小敏也红着眼眶,用手背紧紧捂着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但眼泪却像决堤的洪水般往下掉,视线都模糊了,只能看到眼前晃动的人影。乐乐站在一旁,看着大人们悲伤的模样,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感受到了浓浓的难过,伸出小手不知所措地轻轻拍着小姨的后背,小声说:“小姨,你别哭了,哭了就不好看了。”张顺名反而异常平静,仿佛早有预料,又像是被悲伤彻底冻住了,只是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因为手抖得厉害,试了好几次才抽出一根烟,又费了半天劲才点燃打火机,火苗在他颤抖的手中摇曳不定,深深吸了一口烟,烟雾从他的鼻孔和嘴角缓缓溢出,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也掩盖了眼底的泪水。他对着医生,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平静:“大夫,麻烦开一下死亡证明吧,该办的手续我们都配合。”

医院本是严格禁烟的场所,但医生看着家属们悲痛欲绝的模样,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同情,点了点头,说道:“请一位家属跟我到办公室办理手续吧,还需要填写一些资料,另外我们会提供一份详细的死亡报告。”陈国忠作为女婿,立刻擦干眼角的泪水,用袖子用力抹了把脸,强打起精神,跟上医生的脚步,背影显得格外沉重。陈炎站在原地,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双腿发软,几乎要站不住,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不断浮现出外婆生前的点点滴滴——小时候他调皮捣蛋爬树摔破了膝盖,疼得哇哇大哭,父母要打他,外婆总是把他护在身后,心疼地给她擦药,嘴里还不停地数落父母“孩子还小,不懂事”;每次去外婆家,她都会从柜子里掏出藏着的糖果和饼干,小心翼翼地塞到他手里,怕被别人看见,还小声叮嘱“快吃,别让你妈知道”;前阵子回家,外婆还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地问他工作累不累,有没有好好吃饭,叮嘱他要注意身体,说等他别墅建好了一定要去住几天,看看新房子。想到这些温暖的画面,一阵心酸涌上心头,眼泪再也忍不住,像决堤的洪水般掉了下来,视线一片模糊。一家人在手术室外,悲伤的哭声交织在一起,久久无法平息,走廊里的空气都充满了哀伤的味道,连路过的护士都忍不住投来同情的目光。

接下来的两天,陈炎彻底放下了手头所有的工作,把公司的事务都详细地交给了副手打理,甚至连重要的合同签字都暂时委托给了信任的下属,全身心投入到外婆的后事处理中,忙得脚不沾地,连轴转。联系殡仪馆确定火化时间、挑选合适的骨灰盒、准备丧葬用品、挨家挨户通知亲朋好友,每一件事都需要他亲力亲为,不敢有丝毫马虎,生怕哪里做得不周到,让外婆走得不安心。到了设立灵堂的这天,他关掉了手机,将所有关于生意的杂念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一心扑在丧事上,只想让外婆走得安详体面。外公家的院子里挂满了白色的孝布,随风轻轻飘动,像一片片哀伤的云,灵堂就设在正屋,正中央摆放着外婆的遗像,照片上的她穿着蓝色的碎花衬衫,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容,眼神慈祥,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随时都会醒过来。灵前摆放着香炉、烛台和各种祭品,有新鲜的苹果、香蕉,精致的点心,还有外婆生前爱喝的米酒,燃烧的香烛散发出袅袅青烟,空气中弥漫着悲伤肃穆的气息。女眷们穿着白色的孝服跪在灵前的蒲团上,哭声不断,一声声“妈”“外婆”饱含着无尽的思念,听得人心碎。外公张顺名坐在灵堂外的竹椅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的天空,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平日里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像蒙了一层灰,整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沉默得像一尊雕像,只有偶尔手指的微微颤抖能看出他内心的悲伤。院子里挤满了前来吊唁的乡亲,大家手里都拿着香烛和纸钱,脸上带着肃穆的神情,缓缓走到灵前鞠躬祭拜,嘴里还低声说着“老嫂子一路走好”“奶奶安息”之类的话。外婆一生勤劳善良,与人为善,谁家有事她都主动帮忙,村里哪家孩子没人看,她都会帮忙照顾;哪家有红白喜事,她都会去搭把手,在村里的人缘极好,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都受过她的恩惠,所以大家都想来送她最后一程,送这位慈祥的老人安心离去。

“黑子,墓地选好了吗?风水先生看过了没?下葬的时辰定了吗?还有祭祀用的物品都备齐了吗?”陈国忠一脸疲倦地走过来,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熬了好几个通宵,眼窝都深陷了下去,显然这两天也没休息好。作为女婿,他主动承担了大部分繁琐的事务,从联系墓地到安排仪式流程,从采购祭品到接待宾客,忙前忙后,一刻也没停过,声音里都带着浓浓的疲惫,说话时还时不时咳嗽两声。

“选好了,在六顺山的向阳坡上,昨天特意请了镇上有名的风水先生王老先生去看的,他说那里背山面水,视野开阔,阳气足,是块难得的风水宝地,子孙后代都能沾光。下葬的时辰法师定在今天下午四点,说是吉时,不能早也不能晚。祭祀用的物品都备齐了,香烛纸钱、纸扎的房子车子,还有外婆生前爱吃的点心水果,都买好了,堆在里屋呢。”陈炎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沙哑,这两天他几乎没怎么合眼,也没怎么说话,嗓子都有些干哑,说话时还带着一丝咳嗽,需要时不时清一下嗓子。

张顺名沉默了许久,手里夹着的烟烧到了尽头,火星烫到了手指才猛地反应过来,他慌忙将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用力踩灭,火星在地面上溅起又迅速熄灭,然后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沙哑,像被砂纸磨过一样:“黑子,要是生意上有急事,你就先回去处理,不用一直在这陪着。这里有我和你爸妈在,还有这么多乡亲帮忙,能应付过来,别因为家里的事耽误了你的正事,你现在正是干事业的时候,不能分心。”

陈炎走到外公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能清晰地感受到外公肩膀的瘦削和因悲伤而产生的轻微颤抖,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心里一酸,鼻子也有些泛红:“外公,再忙的生意也比不上外婆重要,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之一,从小就最疼我,我必须在这守着她,送她最后一程,这是我作为外孙应该做的,也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了。您别担心生意上的事,我都安排好了,副手经验丰富,能处理好的,不碍事,生意没了可以再做,外婆没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唉,时间过得真快啊,我和你外婆结婚快五十年了,风风雨雨都一起过来了,从年轻时候的一无所有,住茅草屋,吃窝窝头,到后来盖了瓦房,日子慢慢好起来,没想到她就这么先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张顺名望着灵堂里外婆的遗像,眼神里满是哀伤和不舍,声音里带着哽咽,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我们俩活了这么大岁数,也够本了。她这一辈子苦啊,年轻时操持家务,拉扯两个女儿长大,白天要下地干活,晚上还要缝缝补补,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老了又一身病痛,高血压、糖尿病常年吃药,身上就没舒坦过几天,每天都要按时吃药,忌口的东西也多,现在走了,也算是解脱了,不用再受那份罪了,去那边好好享福吧,不用再惦记我们了。”

旁边几位和外公相熟的老人纷纷上前安慰,其中一位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爷爷,是外公的老邻居李爷爷,他拍了拍张顺名的手背,手背上布满了老年斑,却很有力,语气温和而沉重地说:“老哥,别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保重身体啊,不然大姐在天之灵也不安心。我们都在呢,保证让大姐走得风风光光的,风风光光地去见老祖宗。我这就回家叫我那几个孙子过来帮忙搭把手,他们年轻力壮,抬棺、引路这些重活都能干,人多力量大,让出殡的队伍热热闹闹的,不能让大姐走得冷清。”另一位穿着蓝色中山装的老人,是村里的老支书,也附和道:“对,我也去喊家里的壮劳力来,再通知几个年轻党员,大家一起帮忙,不能让大姐走得冷清,咱们老兄弟几个得把这事办得妥妥帖帖的,让大姐安心上路。”说着,几位老人互相搀扶着,匆匆忙忙地离开了院子,去召集人手了,脚步虽然有些蹒跚,却透着一股坚定。

陈炎摸了摸下巴,粗糙的胡茬扎得手心有些痒,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三天没刮胡子了,胡茬已经冒出了不少,长短不一,显得有些不修边幅,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疲惫和憔悴。他环顾了一下院子里的人,大多是老人和妇女,年轻的男丁很少,只有几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在帮忙搬东西,他们脸上也带着悲伤的神情,动作却很麻利。想到出殡时需要人手抬棺、引路、撒纸钱、燃放鞭炮,这么点人怕是不够,不仅场面会冷清,也怕外婆走得不体面,毕竟外婆一辈子好强,不能让她在最后关头受委屈。他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找些朋友来帮忙,于是慢慢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的瞬间,密密麻麻的信息提示音接连不断地响起,像炸开了锅一样——谢振豪、小东、许锋、白凤凤、叶柔等人都发来了消息,有的询问他最近怎么没动静,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有的担心他身体状况,让他注意休息;还有的约他见面谈合作项目的事。他没心思一一回复,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直接找到了谢振豪的号码拨了过去,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微微颤抖。

电话接通得很快,几乎是响铃的瞬间就被接了起来,谢振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和急切,还有些担忧,像机关枪一样一连串地问道:“炎哥,你可算联系我了!这两天给你打电话一直关机,发消息也不回,大家都快急死了,我和小东他们都打算去你公司找你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你这两天到底去哪了?出什么事了?”

陈炎靠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上,树干粗糙的纹理硌着后背,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里满是疲惫与哀伤,语气沉重地说:“振豪,我外婆走了,今天下午四点出殡,我家里男丁少,来帮忙的乡亲大多是老人妇女,场面怕是撑不起来,想麻烦你带些兄弟过来帮帮忙,送外婆最后一程,让她走得体面些。”说完,他的声音忍不住有些哽咽,强忍着才没哭出来。

谢振豪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电话里瞬间陷入了沉默,片刻后语气变得沉重而肃穆,带着浓浓的同情:“炎哥,节哀顺变,老人家在天之灵一定会安息的。你别着急,这事包在我身上,我马上联系兄弟们,带上花圈、纸钱和鞭炮过去,保证让老人家风风光光地出殡,绝对不会让场面冷清。你把详细地址发我,我们现在就出发,调动几辆车,半个钟头内肯定到!”他知道陈家的情况,也明白陈炎此刻的心情,挂了电话后立刻在兄弟群里发消息,召集人手,丝毫不敢耽误,还特意叮嘱兄弟们穿得庄重些,带上必要的丧葬用品。

吊唁的人络绎不绝,乡亲们一波接着一波来,有的是提着水果点心来的,有的是直接拿着纸钱香烛,还有的带来了自家蒸的馒头,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肃穆的神情,走到灵前鞠躬祭拜后,还会轻声安慰陈炎一家人几句。陈炎和父亲分工合作,陈炎负责给吊唁的人戴孝布、递烟,陈国忠负责陪客人说话、感谢大家的到来,两人忙得不可开交,额头上的汗水刚擦完又冒了出来,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转眼就到了下午四点,负责主持丧事的法师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开始西斜,金色的阳光洒在院子里,又看了看手表,掐指算了算,严肃地说道:“时辰到了,现在是出殡的吉时,不能再耽搁了,耽误了时辰对逝者不敬,会影响子孙后代的运势。”六顺山距离村子有十多公里的路程,而且后半段是崎岖的山路,需要坐灵车前往。乡亲们找来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小心翼翼地将外婆的棺木用红布包裹好,红布上还绣着简单的吉祥图案,然后用粗壮的木杠穿过棺木两侧的铁环,几个人齐心协力抬起棺木,一步步往门外的灵车走去,每个人的脚步都很沉重,脸上带着肃穆的神情,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惊扰了逝者。陈炎的欧宝车空间有限,只能坐四五个人,根本装不下所有的家人和帮忙的乡亲,大家正围着灵车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安排,气氛有些紧张。就在这时,村口的小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像一阵惊雷划破了村庄的宁静,紧接着,一队车队缓缓开了过来,为首的是谢振豪的黑色奔驰轿车,车身锃亮,后面跟着金老板的七座商务车、刘明的越野车,蔡忠明、赵伟明等人的车也紧随其后,足足有七八辆,排成了一条长龙,场面颇为壮观。小东还带着一帮兄弟骑着摩托车跟在车队后面,摩托车上插着白色的纸钱和花圈,迎风飘扬。众人停下车后,纷纷下车走到陈炎面前,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轻声安慰他节哀,谢振豪还走上前拍了拍陈炎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太谢谢你们了,真是麻烦大家了,在这个时候能来帮忙,我心里真的很感激,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我陈炎绝不含糊。”陈炎感激地向众人拱了拱手,眼眶有些湿润,在这个最艰难、最无助的时候,兄弟们的到来像一道暖流,温暖了他冰冷的心,让他稍微缓解了一些悲伤。随后,他有条不紊地安排起来:“麻烦大家帮忙载乡亲们上山吧,灵车在最前面,我们的车跟在后面,路上注意安全,辛苦你们了。”安排妥当后,他开车载着父母、外公和小姨等人跟在灵车后面,其他人也纷纷驾车跟上。长长的车队在狭窄的乡间小道上缓缓行驶,车身上都系着白色的布条,格外显眼,后面二三十辆摩托车排成一列,整齐地跟在车队后面,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和摩托车的引擎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支特殊的送葬队伍,规模在村里来说算是相当大了,引得沿途的村民都出来围观,站在自家门口默默看着车队驶过,脸上带着肃穆的神情。

“黑子,这些都是你生意上的朋友?看着一个个气度不凡,穿着打扮都很讲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车,阵仗可真大,没想到你现在认识这么多有能耐的朋友,真是长大了,有出息了。”半路上,陈国忠看着窗外缓缓驶过的车队,忍不住好奇地问道,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和自豪,他没想到儿子现在的人脉这么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召集这么多人来帮忙,心里既欣慰又骄傲。

“嗯,都是生意上认识的好兄弟,还有一些政府部门的同志,平时互相照应,关系都不错,他们都是讲义气的人。这次外婆出殡,本不想麻烦他们,不想让他们看到家里这么悲伤的场面,但实在是人手不够,没办法才给振豪打了个电话,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来了,还带来了这么多人。”陈炎轻声回答,目光一直看着前方灵车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感激,这些朋友的情谊让他在悲伤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和力量,也让他更加珍惜这份兄弟情。

张顺名坐在副驾驶座上,微微侧着头看着窗外的车队,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一丝泪光,像两颗晶莹的珍珠,眼神里带着一丝欣慰和感动,声音有些哽咽,断断续续地说:“老婆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她一辈子低调朴实,省吃俭用,从不张扬,要是知道走的时候有这么多人为她送葬,肯定会很高兴的,也该瞑目了,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不用再担心我们了。”

“是啊,妈这一辈子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没享过什么福,一辈子都在为这个家操劳,年轻时为了我们姐妹俩,吃了太多苦,老了也没好好享受几天清闲日子,走得也算风光,这样我们做儿女的心里也能好受一些,算是尽了一份孝心,弥补一下平时的亏欠。”陈国忠叹了口气,语气里既有欣慰也有难以掩饰的哀伤,握着方向盘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脑海里浮现出岳母生前的样子,想起她为这个家付出的点点滴滴,心里满是不舍和愧疚。

到了六顺山脚下,众人纷纷下车,小东等人将摩托车整齐地停在山脚下的空地上,排列得像一条直线,然后就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用行动表达着对陈炎的支持。陈炎和家人跟着灵车缓缓走上山坡,山上的风有些大,吹得孝布猎猎作响,像在诉说着无尽的悲伤,也吹乱了众人的头发。工作人员早已在墓地旁等候,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服装,神情肃穆,有条不紊地将外婆的遗体从灵车上抬下来,小心翼翼地送入火化炉,动作轻柔而庄重。等待火化的过程中,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站着,任凭风吹乱头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空气中的悲伤。火化完成后,工作人员将骨灰收敛入棺,棺材是用上好的楠木做的,散发着淡淡的木香,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入事先挖好的墓穴中。整个过程庄严肃穆,所有人都低着头,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只有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夹杂着几声低沉的啜泣。等到所有仪式完成,墓碑立好,鲜花摆上后,众人又怀着沉重的心情赶回了村里。按照当地的习俗,老人出殡后的晚上要请四邻八乡的乡亲吃“送饭”,也就是丧宴,一来是感谢乡亲们的帮忙,二来也是让大家聚在一起,缓解悲伤的气氛,同时还要焚烧大量的纸钱,以显示自家的孝心和富裕,让老人在另一个世界也能过上好日子。由于外公家的院子比较小,只有几十平米,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乡亲,经过和村干部的协调,最终将吃送饭的地点定在了村里的空地上。陈炎让小东带着几个兄弟去镇上最大的丧葬用品店,买回了一车车的元宝、纸钱和纸扎的家电、房屋、汽车等祭品,堆在空地上像一座小山,种类齐全,做工也很精致。在空地上,几个人围成几堆,将纸钱点燃,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夜色中窜得很高,映红了半边天,也映红了每个人悲伤的脸庞,纸钱燃烧的灰烬随风飘散,像黑色的蝴蝶在空中飞舞,空气中弥漫着纸张燃烧后的特殊味道。谢振豪和眼镜等人也像家人一样,默默地帮忙烧纸、分发祭品、招呼乡亲们入席就坐,忙前忙后,没有一丝怨言,脸上满是肃穆,丝毫没有因为场面的悲伤而表现出不耐烦。

丧宴结束后,乡亲们陆续散去,有的乡亲临走时还不忘安慰陈炎一家人几句,让他们节哀保重身体。一家人回到外公家,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女眷们压抑的啜泣声,显得格外空旷。张玉香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外婆生前穿的蓝色碎花衬衫,不停地摩挲着,衣服上还残留着外婆淡淡的气息,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衣服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嘴里还在小声念叨着:“妈,您怎么就这么走了,以后我想您了怎么办啊,谁还会像您一样疼我啊。”陈炎看着外公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的椅子上,眼神落寞,像失去了灵魂一样,整个人都显得格外孤寂,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走过去,在外公身边坐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膝盖,膝盖上的皮肤松弛而粗糙,轻声提议道:“外公,等我的别墅建好了,您搬过去一起住吧,那里房子大,环境也好,有花园有院子,还能种种花养养鸟,还有专门的房间,采光通风都好,您住进去肯定舒服。而且离这边也不远,开车也就十多分钟的路程,我们也好有个照应,您一个人在这住,我们实在不放心,万一有个什么事,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我们会一直惦记着。”

陈国忠也走了过来,在另一边坐下,椅子发出轻微的声响,附和道:“是啊爸,搬过去和我们一起住,平时我们也能照顾您的饮食起居,您爱吃的红烧肉、清蒸鱼,我让玉香经常给您做,保证做得合您的口味。您要是想找人聊天,附近也有邻居,都是些退休的老人,平时可以一起下棋、散步、打太极,生活肯定不会无聊,总比一个人在这冷清好,也能让我们做儿女的安心,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

张顺名缓缓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对老房子的眷恋,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他环顾了一下这个住了几十年的家,墙壁上还挂着他和外婆年轻时的合影,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但两个人的笑容依然清晰灿烂,那是他们刚结婚时拍的;桌子上摆放着外婆生前常用的青花瓷茶具,杯身上还有细微的裂痕,那是外婆不小心摔的,一直没舍得换,每次喝茶都会用它;墙角的柜子里还放着外婆织了一半的毛衣,毛线团散落在旁边,针还插在上面,仿佛外婆下一秒就会回来继续织。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回忆,每一件物品都承载着他和外婆的点点滴滴,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无法割舍。“我舍不得这老房子,这里有我和你外婆一辈子的回忆,一草一木都有感情,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还是我们结婚时一起种的,现在都这么粗了。还有这些老乡亲们,我们相处了几十年,感情深厚,谁家有事都互相帮忙,要是搬走了,我心里不踏实,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像丢了魂一样。”

张玉芬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走到外公身边,蹲下身握着他粗糙的手,那双手布满了老茧和皱纹,是岁月留下的深深痕迹,语气恳切地劝道:“爸,我知道您舍不得这里,但妈都走了,您一个人在这住我们真的不放心。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身边连个端水递药的人都没有,我们在那边也不安心,晚上都睡不好觉。您要是不搬过去,我也留在这陪您,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正好可以照顾您的生活,给您洗衣做饭,陪您说话解闷,这样我们也能放心一些。”

张玉香和小敏也连连点头,眼神里满是担忧和期盼,希望外公能改变主意。张玉香放下手里的衣服,走到外公面前,眼眶还是红红的:“爸,您就听我们的吧,搬过去住,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过年过节也能聚在一起,多好啊,妈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乐乐乖巧地站在小姨身边,虽然不太懂大人们在说什么,但也知道是在为外公着想,她伸出小手拉了拉外公的衣角,小声说:“外公,你跟我们一起住吧,我给你讲故事,还会给你画画呢。”刘明等人在吊唁过后就先回去了,他们还有工作要处理,陈炎因为心情沉重,也没心思和他们客套,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目送他们离开,心里记下了这份情。期间,许建国和林大昆等人也打来电话慰问,电话里满是关心的话语,无非是“节哀顺变”“保重身体”之类的话,陈炎一一感谢后就匆匆挂了电话,实在没精力再和他们多聊,只想安安静静地陪着家人。

“唉,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怕我一个人孤单,担心我的身体,我心里都明白,也很感动。”张顺名叹了口气,语气疲惫而坚定,眼神里满是无奈,像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一样,“但是我真的离不开这里,这里的一切都太熟悉了,走一步都能想起和你外婆的往事,吃饭的时候会想起她坐在对面给我夹菜,睡觉的时候会想起她叮嘱我盖好被子,就连院子里的风声都像她在说话。让玉香搬过去和你们一起住吧,她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不容易,你们也好照应她。我还是想在这住,守着这个家,守着你外婆的回忆,这样我心里踏实,睡觉也能睡得安稳。”

“不行,您不搬我也不搬!”张玉香立刻反驳道,语气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墙,“妈不在了,我更不能丢下您一个人,您在哪我就在哪,我要留下来照顾您,给您养老送终,这是我做女儿的本分,也是妈生前交代我的,我不能让妈失望。”

陈炎见状,知道外公对老房子的眷恋很深,就像一棵深深扎根的大树,一时半会儿不会改变主意,只能继续耐心劝道:“外公,那边离这真的不远,开车也就十多分钟的路程,您想回来看看随时都能回来,我们可以每周都带您回来转转,看看老邻居,看看这老房子。老房子我们也不会卖,就一直保留着,里面的东西都不动,还是您熟悉的样子,定期我们也会来打扫收拾。您搬过去住,我们能更好地照顾您,您要是想老乡亲了,我们也能经常带您回来和他们聊天打牌,这样既能和家人在一起,又能不耽误您和老乡亲们相处,不是两全其美吗?您就考虑考虑吧。”

张顺名沉默了许久,屋子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他看着眼前焦急的儿女和外孙,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关心,像一道道温暖的光,他心里也有些动摇,毕竟一家人团聚是他也期盼的。但对老房子的眷恋像一根无形的线,紧紧牵着他的心,让他还是无法立刻答应。他站起身,拍了拍陈炎的肩膀,手掌的温度传递过来,语气缓和了一些:“孩子,你的心意我领了,我知道你孝顺。等你房子修好了再说吧,我现在累得很,脑子也乱,想好好静一静,理理思绪,先去休息了。”说完,他缓缓走进里屋,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独落寞,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

目送外公进屋后,陈炎坐在灵堂前的椅子上,灵前的香烛还在燃烧,青烟袅袅上升,在空中交织成悲伤的形状,缓缓飘散。按照当地的风俗,老人去世后只需守一夜灵即可,寓意着陪伴逝者最后一晚,让她在离开前不孤单。屋子不大,之前挤满了人显得有些拥挤热闹,现在人少了,反而更显空旷冷清,空气中还残留着香烛和纸钱的味道。他看着身边疲惫的家人,母亲还在小声哭泣,肩膀微微颤抖,父亲坐在一旁默默抽烟,烟雾缭绕,心里满是心疼,对他们说:“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忙活了一天都累坏了,晚上我在这守着就行,有什么事我会给你们打电话的。灵堂里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你们放心吧。”

“我留下陪你,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晚上山里风大,灵堂里也冷,容易着凉,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万一有什么事也能互相商量。而且你外婆生前最疼你,我陪着你一起守灵,也算是尽一份心意,陪她最后一晚,不然我心里也不安稳。”张玉香立刻说道,眼神坚定,不容拒绝,擦了擦眼泪,在陈炎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身体还在因为之前的哭泣而微微发抖。

最后众人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决定让还得上学的小敏、乐乐和张玉芬先回去休息,毕竟明天还要早起上课,不能耽误了学习,孩子的学业要紧。张玉芬不放心,反复叮嘱陈炎和张玉香要注意身体,晚上多穿点衣服,别着凉了,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给她打电话,每隔一段时间也要给家里报个平安,这才不情不愿地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走的时候还频频回头张望。屋里就剩下陈炎和陈国忠父子俩,气氛显得有些沉闷压抑,只有香烛燃烧的“噼啪”声和彼此的呼吸声。陈国忠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他眼前弥漫开来,模糊了他的面容,他缓缓吐出烟雾,叹了口气:“这人啊,真是太脆弱了,前几天还好好的一个人,有说有笑的,还在院子里择菜,说要包饺子吃,怎么说走就走了,一点预兆都没有,生命真是太无常了,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珍惜当下,好好活着,不让身边的人担心。”

“是啊,所以我们更要珍惜眼前人,别等失去了才后悔,到时候再怎么弥补都晚了。”陈炎语气里满是哀痛,他看着灵堂里外婆的遗像,照片上的外婆笑容依旧慈祥,眼神温暖,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我明天就给施工队打电话,让他们把别墅建快点,加班加点也没关系,多给他们发点加班费,早点把外公接过去,好好照顾他,让他安享晚年,不再孤单。也算是弥补一下对外婆的遗憾,之前总想着忙完工作再好好陪她,结果现在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真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陈国忠欣慰地点了点头,看着儿子成熟稳重的样子,心里既骄傲又心疼,骄傲的是儿子长大了,懂得孝顺长辈了,有担当了;心疼的是他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么多生离死别,经历这么多事情。“好,到时候我和你外公没事就上山种种菜、养养牛,过着田园生活,再约上几个老伙计打打麻将、下下棋,日子肯定过得很惬意。等别墅建好了,我们一家人就能热热闹闹地住在一起了,吃饭的时候坐满一桌子,说说笑笑的,也算是圆了你外婆的心愿,她一直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团聚,热热闹闹的。”

父子俩一夜无语,就这么静静地守着灵堂,偶尔有风吹过窗户,吹动灵前的孝布,发出“沙沙”的轻微声响,像是外婆在诉说着什么,又像是在安慰他们不要悲伤。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东方泛起鱼肚白,两人又忙着收敛外婆的遗物——外婆生前穿的一件件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分类放进箱子里;戴了多年的银镯子,表面已经有些发黑,用软布擦拭干净后小心收好;用过的针线筐,里面还放着各种颜色的线团和针头线脑,原样保留着;还有她攒了多年的零钱,用

顺路路过正在修建的别墅工地,陈炎特意下车看了看进度。别墅的基本结构已经全部完成,像一座精致的小城堡矗立在一片绿色的田野中,灰白色的外墙搭配着红色的屋顶,显得格外大气。工人们正在进行内部装修和配套设施建设,有的在铺实木地板,有的在安装定制的门窗,有的在粉刷墙壁,还有的在布置院子里的景观,一派繁忙而有序的景象。老金看到陈炎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图纸走过来,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陈老板,您来了!您看,这别墅的主体已经完工了,内部装修也快好了,再有十天左右就能完全入住了。装修和家具都是按您的要求定制的,材料都是最好的环保材料,绝对安全无污染,保证您满意。”陈炎看着眼前初具规模的别墅,想到不久后就能和家人一起住进来,共享天伦之乐,心情稍稍好转了一些,脸上露出了几天来难得的笑容。

回到家时,陈炎刚推开院门就愣了一下——院子里停着几辆自行车和电动车,车把手上还挂着水果和营养品,显然是亲戚们带来的。屋里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显得格外热闹,与之前的悲伤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走进屋一看,小姑陈素素、二婶、叶柔都在,赵水宁和陈宁雪也坐在沙发上,正和母亲张玉香低声说着什么,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时不时还安慰张玉香几句。看到陈炎回来,大家都停下了说话,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眼神里满是关心。

“黑子,你可算回来了!我们昨天就听说你外婆的事了,一直想来看看,又怕打扰你们处理后事。这么大的事怎么不通知我们?还是听村里的王大妈说的,你外婆走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做亲戚的怎么能不来帮忙!”小姑陈素素一见他进门,就快步走过来,拉着他的手,略带责备地问道,眼神里却满是关心和心疼,上下打量着他,看到他憔悴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二婶和叶柔也围了过来,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下巴上的胡茬,眼神里满是关切。

陈炎一晚上没睡,又忙了一整天处理后事,身体早已疲惫不堪,浑身像散了架一样。他疲惫地靠在太师椅上,有气无力地说:“这几天太忙了,事情太多太杂,从医院到家里,一直没停过,脑子都乱成一团浆糊了,没顾上通知大家,让你们担心了,实在不好意思。”

“陈炎,你别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要保重身体,好好休息,不然外婆在天之灵也会担心的。老人家一辈子善良,肯定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不要因为她的离去过度悲伤。”叶柔看着他憔悴的面容,眼睛里布满血丝,下巴上还留着杂乱的胡茬,心疼地说。碍于有长辈在,她不敢表现得过于亲近,只能站在一旁轻声安慰,手里还拿着一条毯子,想给陈炎盖上。

陈炎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脑袋昏昏沉沉的,像灌了铅一样重,此刻他实在没精力应付眼前的热闹,只想好好睡一觉,把这几天的疲惫都补回来。他轻声说:“小柔,谢谢你,也谢谢大家的关心,我心里都记着呢。你们先陪陪我妈和小姨吧,她们这几天也累坏了,情绪还没完全平复。我实在太困了,眼皮都快睁不开了,想睡一会儿。”话音刚落,强烈的困意就像潮水般席卷而来,他不管一屋子的人,闭上眼睛,头靠在椅背上,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疲惫地睡着了。看到他睡着的样子,大家都放轻了动作,小声地交谈着,生怕打扰到他。

接下来的十多天,在家人和朋友们的陪伴与安慰下,陈炎和家人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生活也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秩序。每天早上,陈炎都会去外公家看看,陪外公聊聊天,帮他做点力所能及的家务。他好几次想去看看白凤凤和陈宁雅,毕竟之前还答应过她们要一起去尝尝新开的餐厅,但看着母亲和小姨时不时流露出的悲伤神情,还是忍住了,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再让她们分心,只想让她们安安静静地调整心情。随着大家心情逐渐好转,陈家也迎来了一件喜事——陈炎的别墅终于竣工了。所有的装修和配套设施都已完成,屋内的家具也都摆放整齐,从客厅的沙发到卧室的床品,从厨房的厨具到卫生间的洗漱用品,一应俱全。陈炎请风水先生选了一个吉利的日子,准备正式入宅,开启新的生活。

别墅共两层半,整体设计协调大气,融合了欧式和中式的风格,既有着欧式的精致华丽,又不失中式的沉稳庄重。院子用精致的欧式雕花围墙围起来,围墙上面爬满了绿色的藤蔓,显得生机勃勃。大门是厚重的实木门,上面雕刻着精美的牡丹图案,寓意着富贵吉祥。院子里移植了几棵高大的白桦树和挂满红彤彤果实的苹果树,树下摆放着几张青石桌和石凳,供人休息喝茶。设计师还特意在一楼后院打造了一个夏日乘凉的休闲区,搭建了木质的葡萄架,种上了晶莹剔透的葡萄藤,等到夏天葡萄成熟,一串串挂在架子上,格外诱人。旁边还有一个小巧的小鱼池,里面养着几尾红色的金鱼,鱼儿在水中欢快地游动,显得格外惬意。一楼是宽敞明亮的客厅,客厅中央摆放着一套米白色的真皮沙发,搭配着深色的实木茶几,显得高端大气。现代化的厨房里,各种厨具一应俱全,都是名牌产品,操作台上一尘不染。还有三间带独立卫生间的客房,每间客房都装修得温馨舒适,配备了柔软的大床和齐全的生活用品。装修以温润的赤色为主色调,搭配着深色的实木家具,尽显豪华与温馨。二楼装修风格温馨宜人,以粉红和白色为主色调,给人一种浪漫舒适的感觉。上了楼梯后一拐弯就是一个家居式的小客厅,摆放着一套宽大柔软的米白色长沙发,足够好几个人一起坐,当床睡都没问题!中间的地板上还铺着柔软的羊毛地毯,踩上去毛茸茸的,格外舒服。四周的吊顶都是精致的水晶灯具,中间还有一个大型的水晶吊灯,打开灯后整个房间都闪闪发光,像置身于童话世界。正前方是重金从香港买的背

二楼共有五个宽敞的卧室,每个房间的装修风格都各不相同,有的温馨浪漫,有的简约时尚,有的古典雅致,满足不同人的喜好。其中陈炎的主卧就在正中间,面积足有三十多平米,空间宽敞明亮。房间里摆放着一张超大的实木双人床,床上铺着柔软的真丝床单和羽绒被;靠墙摆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桌和一把舒适的办公椅,书桌上放着最新款的电脑;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型的冰箱,里面可以放些饮料和零食。硕大的浴室里更是配备了豪华的热水器和圆形的按摩澡盆,墙壁和地面都铺着进口的大理石瓷砖,堪比星级宾馆的配置,让人身心放松。

“陈老板,您看看这装修和配置,还满意吧?这些家电和家具,有不少都是从香港那边采购过来的,质量都是顶尖的,款式也很新颖。”客厅里,金老板和陈炎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堆工程合同和费用清单仔细核对。目前各个工程一起算下来,陈炎还欠七百多万的工程款,不过他并不着急,毕竟别墅和后续的项目都很有前景。看着眼前漂亮的别墅,陈炎心情大好,当场就通过银行转账支付了两百万,缓解了资金压力。

“很好,非常满意,辛苦你了老金,这段时间多亏了你费心费力。”陈炎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在客厅里走了一圈,看着精心打造的别墅,心里充满了成就感,对未来的生活也充满了期待,“接下来你抓紧推进KtV那边的工程吧,争取早日开业,到时候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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