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至周末,白川见月心情颇好地给两只猫猫开了张“假条”,半哄半命令地将两人推出病房,强制他们偏移“医院——警视厅”的两点一线,解锁新场景,好好散散心。
因为……今天大号猫猫带好吃的便当来啦!
“是taka先生自己做的吗?”白川见月雀跃道。赤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如同落入星子,目光牢牢锁定在诸伏高明摆在小桌案的多层便当盒上。
诸伏高明看着银发青年脸上难得一见的鲜活神采,连日奔波积累的疲惫仿佛都减轻了几分。他唇角的笑意加深,颔首道:“是。我还多做了几份栗金团,如果吃不完,还可以当饭后甜点。” 他一边说着,一边动作利落地将便当盒一层层打开。
霎时间,诱人的香气氤氲满室——晶莹剔透、粒粒分明的白米饭蒸腾着热气,柔嫩的玉子烧卷着诱人的光泽,翠绿鲜亮的西蓝花点缀着粒粒白芝麻,炸得酥脆恰好的金黄虾仁,还有那炖煮得酥软入味、酱香浓郁的炖肉……色彩纷呈,令人食指大动,是医院寡淡餐食无法比拟的烟火气息。
白川见月举手示意,一本正经道:“我觉得肯定能吃完。”
“不要勉强。”诸伏高明笑得无奈,将主菜盒轻轻推过去,“来之前在附近的便利店里借微波炉复热过,趁热用吧。”
“谢谢taka先生!”白川见月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拿起那双特制的防滑筷子,精准地夹起一块最大、看起来最诱人的虾仁,毫不犹豫地送入口中。
“咔嚓”一声轻响,酥脆的外壳碎裂,鲜甜弹牙的虾肉瞬间充盈口腔,丰沛的汁水混合着油香在舌尖溢开,与丝丝缕缕的柠檬清新完美融合。
银发青年满足地眯起了眼睛,脸颊微微鼓起,像只终于偷食成功的松鼠。享受美食的同时,还不忘腾出捏着筷子的左手,努力竖起大拇指,含糊不清地发出一声喟叹:“唔……好吃!”
看着青年那副全然沉浸在美食中的模样,诸伏高明眼底的笑意更深,“你喜欢就好。”随即又正色起来,语气依旧温和,“接下来的饮食管理虽然会宽松些,但还是要记住分寸。身体还在恢复期,过犹不及,辛辣刺激和过于油腻的食物还是要克制。”
“嗯嗯!”白川见月用力点着头,嘴巴塞得鼓鼓囊囊,根本无暇言语,只能用那双愈发晶亮、仿佛会说话的赤瞳,传递着“知道了,但下次还敢(?)”的乖巧信号。然而,他筷子的攻势却丝毫未减,目标明确地又伸向了色泽诱人的酱烧肉块。
诸伏高明不再多言,看着白川见月仅用左手,却异常灵活自如地操控着筷子,精准地夹起每一块食物,动作流畅得不见丝毫滞涩,心中那根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松开了些许。
这份从容与适应能力,比他预想的要好太多,也让一直悬着的心真正安稳下来。他拿起保温壶,无声地为银发青年续上一杯温度适宜的昆布茶。
难得吃了一顿有滋有味、分量十足的午餐,白川见月心满意足,接过诸伏高明适时递来的温热湿手帕,仔细擦了擦嘴角和手指,然后放松地靠回床头,脸上带着餍足后的慵懒红晕。
诸伏高明收拾好餐盒和小桌案,仔细擦拭干净,又重新在床边的椅子坐下。
“对了,shiro。有件事要提前跟你说一声。” 他顿了顿,深蓝色的眼眸中满是歉意,“接近年末,长野警署那边积压的案件和会议比较多,工作会比较繁忙。所以……今年的圣诞节,还有元旦假期,我恐怕……都没办法来东京了。”
白川见月闻言,神色平静地点点头,语气没有任何失落:“知道了。taka先生不用担心这边,专心处理工作就好。不过也要适当休息,别太累了。”
见大号猫猫笑得有些勉强,他又补充道:“我的伤已经稳定,日常生活也没问题。”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而且,研酱和阵酱他们也挺‘可靠’的。”
……虽然不知道还得哄多久那两只情绪低落的猫猫才能彻底恢复元气,特别是看似活泼却心思细腻的长毛猫猫。
诸伏高明听着这样善解人意的话语,心中那份歉意并未减少,反而增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酸软。他点了点头:“嗯。看来的确如此。萩原君和松田君都是非常细心、值得信赖的人。”
若非如此,以shiro这任性又随性、有时还不顾惜自己身体的性格,恢复过程绝不可能如此顺利。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又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缓缓放在了白川见月的头顶,轻轻揉了揉那片触感柔软微凉的银发。指尖不经意间掠过一小片曾被火焰燎烧、触感略显粗糙的发梢,动作微顿,又不着痕迹地收回。
“对了,医生说我可以剪头发了。”白川见月随意地拨弄了一下参差不齐、显得有些凌乱的头发,“taka先生帮我剪吧?”
“好。” 诸伏高明欣然应允,“我去问问护士有什么注意事项,再买些工具回来。”
他站起身,步伐迅速,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没过多久,诸伏高明便带着齐全的工具回来了。他给白川见月围上围布,整理好领口。目光再次落在那片记忆中如月光流泻般垂落、如今却因爆炸损毁而变得参差不齐、带着焦痕的银发上,心头的惋惜再次翻涌而过。
“医生说了,可以修剪,但暂时还不能大幅度碰水洗头,所以不能剪得太贴头皮。”他用梳子小心梳理着那些焦枯蜷曲的发尾,指尖感受着毛糙的触感,“只是……现在这情况,好像……只能剪成寸头了。”
白川见月倒是毫不在意,语气轻松:“没关系。头发长得很快的。”
“说的也是。” 看着白川见月全然豁达的态度,诸伏高明心中的那点遗憾也很快释然。他不再犹豫,拿起冰凉的理发剪,手指试了试刃口的锋利度。他站到白川身后,调整了一下角度,让光线能充分照在发丝上。
锋利的刃口贴近头皮,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咔嚓”声。一缕缕泛着月华般冷冽光泽的银丝,如同被惊扰的蝶翼,无声地飘落,散落在洁白的围布上,堆积成一小片柔和的“雪”。
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瞬间将诸伏高明的思绪拉回了两年前。
那是景光第一次带着shiro回家。彼时他正为景光修剪额发,shiro就在旁边举着手机,镜头围着他们转个不停。
光影交织的画面带着毛茸茸的暖意。那样平凡、琐碎的日常场景,如今回望,竟也氤氲着幸福的味道。
说起来,第一次见到这个容貌昳丽到近乎失真、神情却总是淡漠疏离的银发青年时,他还带着刑警的职业警惕。谁能料想,这个清冷如月光的人,竟会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如同静默生长的藤蔓,不知不觉间在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悄然扎根,盘踞得如此之深。那名为“在意”的种子早已破土而出,长成了参天大树,枝繁叶茂,也许穷尽一生,也难以拔除了。但……就此任他生长,也未尝不可。
“好怀念啊……” 诸伏高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拂过白川见月耳后一处新生的柔软发根,低沉的声音带着悠远的感慨,仿佛穿透了时光的帷幕。
“是啊……” 银发青年应和道,声音很轻,如同梦呓,似乎也沉浸在那段带着阳光和笑声的记忆碎片里。
病房内悄然陷入一片静谧。唯有剪刀开合时发出的、规律而清脆的“咔嚓、咔嚓”声,如同时间流逝的细碎足音。
窗外的阳光斜斜洒入,为正在专注剪发的人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他神情专注,眼神沉静,仿佛在完成一件珍贵的作品。而端坐的青年则微微低着头,露出线条优美的后颈,发丝随着剪刀的起落簌簌飘落,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格外宁静柔和。
一种无需言语的、沉静而温暖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无声流淌,仿佛隔绝了外界的纷扰,只余下这方寸之间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