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青年似乎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震惊到了,赤色的眼眸微微睁大,俊美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片空白,像是过于冲击的信息瞬间过载,思维回路陷入了短暂的凝滞。
松田阵平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愣神。他立刻用一种刻意拉长、仿佛漫不经心的腔调补充道,试图增加说服力,同时掩饰自己那份不易察觉的紧张:“对啊,你出院总得找地方落脚吧?一个人找房子、搬家、收拾,太折腾了。不如一起,省心省力。”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白川见月打着石膏的手臂,“我们也好有个照应,省得你把自己饿死或者淹死在浴缸里。”
银发青年像是终于从宕机状态重启,喉间只溢出一个极其短促的音节:“哦。”听不出情绪,辨不明是应允还是敷衍。
萩原研二却把这简短的回应视作动摇的信号,攻势瞬间升级。他双手合十抵在下巴处,紫罗兰色的眼眸亮得惊人,如同盛满了揉碎的星光,声音甜腻得几乎能拉出丝来。
“不用觉得是负担!真的!想想看嘛,要是每天早上醒来,睁开眼就能看到shiro酱像天使一样纯净可爱的睡颜……”他微微前倾,周身仿佛飘起了梦幻的小花,“那绝对是超级——幸福的序章……”
“嗯,我知道了。” 白川见月果断截断了他即将铺陈开来的长篇抒情诗。
松田阵平眉头微挑,期待地追问:“这么说……你同意了?”
白川见月点了点头:“嗯,正好我有……”
话音未落,一部屏幕亮得晃眼的手机就“唰”地一下杵到了鼻尖前。
“那看看这个?” 萩原研二得意地晃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处高档公寓的详细介绍页面。精美的实拍图流淌而过:开阔通透的客厅洒满阳光,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天际线,开放式厨房设备崭新锃亮。地段优越,闹中取静,装修是干净利落的现代简约风,完美契合了所有理想要素——除了页面底部那串令人呼吸一窒的月租数字。
白川见月接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无声滑动。
所以……停职反省的时间,就是用来干这个的吗?
“怎么样?是不是超棒?”萩原研二凑得更近,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耳廓,那张还带着淤青的脸上写满了“快夸我”的雀跃,紫眸亮晶晶地锁定他。
白川见月抬眼,目光平静地在两人脸上扫视:“你们已经选好了?”
接收到视线的松田阵平仿佛被空气呛到,握拳抵在唇边,掩饰性地轻咳一声,视线迅速飘向天花板的一角,强作镇定但声音里透着一丝心虚:“咳……确切地说……是刚签完合同,已经租下来了。”
白川见月:“……”
他看着萩原研二那双瞬间迸发出更璀璨光芒、仿佛下一秒就要涌出星星来、无声呐喊着“快答应!”的眼睛,以及松田阵平虽然侧着头、但身体明显绷紧、连下颌线都透出紧张弧度的姿态。眼前仿佛已经清晰预演:
只要自己此刻说出半个“不”字,长毛猫猫(虽然长毛还没完全长回来)立刻就能扑上来紧紧抱着手臂假哭(或者真哭?),而卷毛猫猫……则会用他那张面无表情的酷脸,持续不断地释放足以让室温骤降十度的低气压。
……真是可怕的组合技。
……
第二天,冬日的阳光带着清冽的暖意,慷慨地洒满街道,驱散了医院里残留的消毒水气味。
白川见月右臂的石膏依旧醒目,但总算摆脱了病房的束缚。在正式踏入那个被两位警官提前“包办”好的新家、进行更细致的布置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亟待处理——取回被遗忘了许久的车。
还好,车库位于公寓楼底层深处,远离了二十层那场灾难性的爆炸中心,得以在废墟中幸存。
奔波了一整天,补办在爆炸中遗失损毁的各种证件,又去4S店配了新的车钥匙。傍晚,白川见月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一左一右如同哼哈二将般的“护送”下,走进了寂静阴凉的地下停车场。
冰冷的金属卷帘门在电机低沉的嗡鸣声中缓缓升起,露出里面静静蛰伏的流线型跑车。车身在车库顶灯冷白的光线下,泛着低调而冷硬的金属光泽。
白川见月按下崭新的车钥匙。
“嘀嘀——” 回应他的却是车门锁死的短促蜂鸣,在空旷的车库里显得格外突兀。
萩原研二惊得下巴都掉了:“等……shiro酱!”
松田阵平抱着手臂,墨镜后的目光扫过车身,语气带着点无奈又有点庆幸的调侃:“你居然连车门都没关严实?啧,幸好这里是独立车库,安保也算严密。不然……”他摇摇头,未尽之意清晰可辨——这车怕是早就“不翼而飞”了。
白川见月表情纹丝未动,又按了一下解锁键。
萩原研二上前,顺手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顶灯自动亮起,昏黄的光线倾泻而下。他俯身,目光落在方向盘旁的锁孔上——那里,一把孤零零的旧钥匙,正安然无恙地悬挂着,似乎从未离开。
萩原研二捏着那把失而复得的旧钥匙,哭笑不得地回头,声音里满是无奈:“shiro酱……这个……”
“啊,正好。”白川见月极其自然地抬手,将手中那把崭新的钥匙塞进了身旁卷毛警官的掌心,语气平淡得像在分发糖果,“你们一人一把。”
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
两声重叠的、带着深深无力感与劫后余生般庆幸的叹息,在空旷冰冷的车库里清晰地回荡开来。
萩原研二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由衷地再次感慨:“……真是的,还好这里是独立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