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见月打着哈欠,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慢悠悠地晃到玄关,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一个多月未见,西村健一的状态截然不同。往日精心打理的精英形象荡然无存:头发略显凌乱,衬衫领口歪斜敞开,眼镜后的眼神不复从容,反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焦躁和急迫,像一头濒临失控的困兽。
然而,当猫眼的反光昭示门内有人时,西村猛地深吸一口气,脸上迅速堆砌起那副惯常的温和笑脸。只是那笑意僵硬地挂在嘴角,在猫眼凸透镜的扭曲效果下,显得格外诡异而狰狞。
白川见月挂起门链,只开了一道窄缝,神色淡漠地看着门外这个状态异常的不速之客,如同在看一场蹩脚又无聊的独角戏。
“白川先生!”西村的声音带着一种强行压抑却几近喷薄的热情,目光贪婪地扫过银发青年因刚睡醒而泛着慵懒红晕的脸颊、凌乱的头发和随意敞开的居家服领口,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好久不见!我……我实在放心不下,这段时间一直没看到您出门……您还好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需要我……”
“有事?”白川见月干脆地切断了对方的话头。
“啊,没什么特别的事,”西村下意识推了推眼镜,试图稳住脸上摇摇欲坠的笑容,语速却明显加快,带着细微的喘息,“就是想请您一起吃个午饭?我知道银座一家顶级的怀石料理,环境绝佳,勉强配得上您……”
“不用。”拒绝的话语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我有约了。”
“有约?!” 西村的笑容瞬间冻结、碎裂在脸上,眼底的阴霾和嫉妒如同毒液般疯狂渗出,语气不自觉地拔高,带上了一丝尖锐的探究和失控的歇斯底里。
“是和……和那两位‘同居者’吗?!”“同居者”三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充满了鄙夷的暗示。
白川见月眼神骤冷,懒得再费口舌,直接就要关门。
“等等!”西村却猛地伸出双手,用尽全力死死抵住了门板。
精心维持的绅士面具彻底崩裂,温和的笑容扭曲成一种混杂着嫉妒、鄙夷和病态占有欲的狰狞面孔,声音也变得尖利刺耳,充满恶意:
“白川先生!何必如此绝情?!我只是想关心您!看看您!您本该是镜头前最完美的艺术品!冰清玉洁,不染尘埃!却甘愿堕落,周旋在两个粗鄙的男人之间!您不觉得这样很下贱吗?!他们能给您什么?不过是些肮脏的……”
“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牙酸的撞击声骤然炸响,伴随着西村污言秽语的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
电梯门不知何时已悄然滑开,两道裹挟着骇人风暴的身影如闪电般疾射而出!
松田阵平的动作快得只剩残影,在西村吐出那最肮脏词汇的瞬间,蕴含着所有暴怒和力量的一记重拳,已经如同铁锤般狠狠砸在了西村的颧骨上!
“呃啊——!”西村的惨叫响彻走廊。金丝眼镜镜片瞬间爆裂飞溅,细小的碎片划破皮肤。他整个人被那恐怖的力道打得双脚离地,像个被巨力抛飞的破布娃娃,横飞出去,“咚”的一声闷响,后背重重砸在冰冷的墙壁上。他顺着墙面软软滑落瘫倒,嘴角蜿蜒流下刺目的鲜血,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恐怖地肿胀、变形、青紫一片。眼前一片漆黑,只剩下嗡嗡作响的剧烈耳鸣和钻心的剧痛。
“杂种!你他妈找死?!”松田阵平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凶兽,眼底燃烧着骇人的青焰,几步冲上前,一把揪住西村凌乱的衣领将他从地上狠狠提起来,再次重重掼在墙上。另一只蓄满力量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再次高高扬起,那股狠戾暴虐的气势,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对方彻底撕碎。
“松田!够了!” 萩原研二紧随其后,反应迅捷无比,一只铁钳般的手死死扣住了松田阵平扬起的手腕,臂上同样青筋暴起。
半长发青年脸上惯常的春风般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眼里只剩下森然刺骨的杀意和凌厉。他用力按住松田因暴怒而剧烈颤抖的手臂,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般的压迫感:“别脏了手。为这种垃圾不值得。”
白川见月也拉开了门,姿态慵懒地倚在门框上,清冷的嗓音悠悠飘来:“对啊。当心这家伙转头就去警视厅投诉你们。”
萩原研二立刻横跨一大步,高大的身形如同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将白川见月的身影严严实实地挡在自己身后,彻底阻断了西村任何窥探的可能。他另一只手利落地掏出警察手册,“啪”地一声清脆展开,警徽在光线折射下迸射出冰冷慑人的寒芒:“警视厅警备部机动队,萩原研二。”
“警……警视厅?!” 瘫软在地、嘴角淌血的西村健一瞳孔骤缩,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恐。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两个看起来像道上混的男人,竟然是货真价实的警察!
“哼。”松田阵平松开扼住西村喉咙的手,嫌恶地甩了甩,理了理微乱的衣领,也掏出警察手册,几乎要怼到西村肿胀变形的脸上:
“看清楚了!警视厅!松田阵平!再让我看见你这张恶心的脸出现在白川周围一百米范围内……” 他俯下身,举着青筋暴突的拳头,明晃晃威胁道,“我见一次揍你一次!说到做到!”
“骚……骚扰?二位警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西村健一挣扎着用没受伤的半边脸挤出一个扭曲的、试图辩解的笑容,手忙脚乱地整理着破烂的衬衫和沾血的头发,妄图拾起那早已粉碎得拼不起来的精英形象,“我只是……只是想关心白川先生!想和他交个朋友而已。毕竟——”他喘着粗气,眼神怨毒又带着一丝诡异的痴迷,拼命想穿透萩原的阻挡看向后方,“毕竟两位警官先生工作如此‘繁忙’,似乎经常把白川先生一个人丢在家里?他那么……独一无二的存在,想必一定很寂寞,需要人陪伴……”
萩原研二回以一个比冰还冷的微笑,声音清晰得如同宣判:“西村健一先生!你刚才极具侮辱性的言论,加上你之前多次跟踪、骚扰白川先生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反骚扰行为规制法》及《刑法》相关条例,人证物证俱在,我们有充分的证据和理由,现在就能把你‘请’回警视厅,让你在拘留室里好好‘反省’你的‘交友之道’!”
“朋友?你也配?!”松田阵平怒极反笑,笑声里充满了鄙夷和厌恶,“西村健一。现在,立刻,从我们眼前永远消失!”他指关节捏得咔吧作响,凫青色的眼瞳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西村的目光无论如何也无法穿透面前这两堵如同钢铁壁垒般的“人墙”,更无法触及那抹令他疯狂的银色。脸上强装的镇定彻底崩塌,只剩下扭曲的不甘和怨毒,以及被绝对力量碾压后的、无法掩饰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