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青年指尖微松,白瓷茶杯轻轻落在茶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细微的“咔哒”声。赤色的眼眸中笑意流转。
“想让我怎么配合?需要我假装挣扎一下,还是直接跟你走?”
“不用你配合!”诸伏景光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急切拔高,“shiro什么都不用做!最多一晚!我发誓,一定让你安全回来,绝不会让你伤到分毫!”
“我相信hiro绝对不会让我出事的。一直都相信。非要说的话,hiro其实也是被我卷进来的。”白川见月声音放缓,语气却更加坚定,“我也想帮上忙,哪怕只能帮到一点点。hiro,你也稍微……相信我一下吧?”
“不!我不是不相信你……”诸伏景光避开银发青年那过于清澈、过于灼人的信任目光,狼狈地低下头,盯着杯中晃动的破碎倒影。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酸涩与自我厌恶。
从纯粹理性、冷酷的行动逻辑出发,他不得不承认,如果有shiro的对西村的牵制,行动将会顺利很多,风险也能显着降低。
三叶会前阵子吞并神辻会闹出的动静太大,已引起其他势力的警惕,内部也因权力洗牌而暗流涌动、人心惶惶……眼下确实是动手搅混水的最佳时机。
他知道,shiro不会拒绝。任何事。
他只是……无法原谅那个亲手将shiro 推向险境的自己。即使只是片刻,即使是为了更高远的目标……
……
一杯茶见底,白川见月抬眼看向对面眉宇间仍凝着沉重情绪的蓝眼猫猫。
“既然不急,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餐?”
诸伏景光看着他这副仿佛事不关己、云淡风轻的模样,一时间竟不知该无奈叹息,还是该为这份异样的平静而暗自松一口气。焦虑和担忧最终压过了其他情绪,他忍不住加重了语气:
“你好歹有点紧张感啊!这不是在玩过家家!绑架是极其危险的事情!万一计划出现任何纰漏,任何一个环节出错,你真的会没命的!”
他甚至无法说出口,如果落在那些毫无底线的极道分子手中,可能会遭遇比死亡更不堪设想的恐怖事情。
白川见月仿佛没听见他话语间的沉重,竖起一根手指,提议道:“冰箱里还有hiro昨天买的肉沫和蔬菜。中午吃天妇罗可以吗?”
诸伏景光喉头一哽,所有沉重的警告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他张了张嘴,最终像是只被戳破的气球,彻底泄了气,放弃般地低声妥协:
“……可以。”shiro的这种异于常人、近乎诡异的平静,某种程度上,确实很有安抚效果。
白川见月看着他眼下的青影,又问:“现在还早,要不要去我房间躺一会儿?”
诸伏景光确实感到一阵阵排山倒海般的疲惫袭来,不仅是身体连续奔波熬夜的劳累,更是精神上的巨大消耗。他思索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随着白川见月走进卧室,他脱下外套,依言躺在那张铺陈整洁却全然陌生的床上。
被褥柔软,枕间萦绕着与shiro身上相似的、淡淡的柔和气息,与诸伏景光此刻紧绷的状态格格不入。
原本以为在重重心事和焦虑压迫下会难以入眠,但或许是这气息太过安宁熟悉,或许是身体和精神真的都已抵达极限,他几乎是在闭上眼的瞬间,意识就如同沉入温暖的海水,迅速被黑暗和宁静包裹,陷入了久违的、毫无知觉的深度睡眠。
……
白川见月在床边静静站了片刻,确认人是真的睡着了之后,才轻轻带上卧室门。
他走到客厅茶几旁,拿起便签本,写下「外出采购食材,很快回来」,将纸条压在显眼处,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公寓。
午餐人数增加,需要补充些食材。
刚走到超市入口,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是卷毛猫猫的邮件,内容一如既往言简意赅:「回来吃午饭。」
这也算家离警视厅太近的一点“弊端”吗?
嗯……反正“弊”的也不是他……
白川见月拎起购物篮,走进了超市。
……
上午十一刚过,银发青年提着一大袋新鲜食材,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辆眼熟的白色马自达从他身侧掠过,在前方流畅地刹停。
车窗降下,露出松田阵平戴着墨镜的侧脸。
卷曲的黑发,墨镜,线条流畅的跑车——不得不说,卷毛猫猫开着跑车、戴着墨镜的模样,确实很能愉悦视觉,带着一种不羁的帅气。
于是,白川见月举起手机,对准那边“咔嚓”一声,记录下了这颇具观赏性的一幕。
刚准备抬手打招呼的松田阵平,动作一顿,甚至有种条件反射地,想把这刚降下的车窗立刻升回去的冲动。
他强行忽略了这点小插曲,抬手将墨镜推至头顶,露出那双略带不虞的凫青色眼眸,朝着银发青年扬了扬下巴:“上车。”
白川见月欣然从命,打开后车门将手里的大购物袋放好,然后坐进了副驾驶,拉过安全带系上。
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车辆重新汇入车流。
白川见月:“现在好像还不到下班时间吧?”
松田阵平单手握着方向盘,闻言瞥了他一眼:“啊,上司听说萩原那家伙病得不轻,就提前放我了。”请病假嘛,病情自然要往严重了说。
白川见月点了点头:“研酱确实烧得更厉害了,现在还在床上睡着。”
“诶?”松田阵平眉头微蹙,下意识地轻轻踩了下油门,提高了一点车速,同时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后座上那个塞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袋,“怎么买这么多?冰箱里应该还有吧。”尤其是昨天那个神秘人的补货。
“嗯,”白川见月应道,“给研酱准备点清淡的病号餐。顺便多准备了一些。”
本就不远的路程,在卷毛青年微微提速的情况下,几乎转眼间就回到了公寓楼下。
进入家门,白川见月将手中沉甸甸的袋子搁在餐桌上,视线掠过客厅——茶几上的便签原封未动。
“研酱应该还没醒。”他语气如常,脚步却未停,径直走向自己卧室门口,“我回房间一下。”
“哦……”松田阵平正弯腰换鞋,听到身后传来房门被迅速开启又瞬间关上的轻微声响,疑惑地抬了抬眼,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这么急?神神秘秘的……在里面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