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从副驾手套箱里摸索出一卷宽胶带递了过去:“车上暂时只有这个。”
“交给我吧。”白川见月动作迅速地封住了吉井的嘴、缠绕遮住他的眼睛,接着开始捆绑他的上半身。
诸伏景光看着他在这狭小空间里幅度不小的动作,忍不住出声提醒:“小心一点,别牵扯到伤口。”
白川见月头也不抬:“没事。”
但旁边的动静似乎更激烈了,胶带撕裂的声响在死寂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诸伏景光只得再次低声提醒:“动作轻些,别把他弄醒了。”
“放心,这家伙不到天亮醒不过来。”直到整卷胶带彻底用完,白川见月才终于缩回后座。
诸伏景光瞥了一眼副驾驶座上被缠得几乎像个白色茧蛹的人,甚至能看到额发间隐隐渗出的血迹,顿时选择了沉默,甚至开始有点担心吉井的生命安全。
他伸出一只手迅速探向吉井的颈侧,确认脉搏和呼吸都还算平稳,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完全落下,后座又传来了细微的窸窣声。
“……你又做什么?”诸伏景光看着后视镜里那个正悄无声息地解着西村西装外套口袋的银发青年,感觉自己的神经末梢又开始突突直跳,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白川见月没有回答,只是很快从西村的内袋里掏出了钱包和手机,递到前座。接着,他又将杀青人士浑身上下几乎摸了个遍,连鞋袜都未放过,最终找出一串用途不明的钥匙、一张带有加密芯片的卡片和若干零碎物品,用手帕仔细包好,再次递上前来。
“这些,”他语气平静地问,“你需要吗?”
诸伏景光只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正在以秒为单位急剧折损。他深吸一口气,接过那块几乎包不住的手帕,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求你,好好待着,别再乱动了……”
然而话音未落,他就瞥见后视镜里的人不知何时手里又多出一把SIG p239——显然是西村藏着的备用武器。
“我可以玩玩吗?”银发青年往前座扫了一眼,虽然是疑问句式,却并没有征求同意,又低下头,指尖滑过扳机护圈——
“咔哒。”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弹匣忽然滑脱下来,被银发青年有些忙乱地接住。
诸伏景光猛地倒吸一口冷气,眼底瞬间凝结出骇人的寒芒,一字一句,声音低沉危险,几乎带着实质的杀气:“你、说、呢?”
白川见月动作一滞,立刻双手将手枪捧起递向前座:“请收好。”
诸伏景光几乎是用抢的速度一把夺过这最后的危险源,迅速退出弹匣、确认保险,随后反手用枪柄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那个银色脑袋,厉声警告:“现在!立刻!坐好!不许再碰任何东西!也不许再动!”
“哦。”白川见月应了一声,迅速将双手规规矩矩地搭在膝上。乖巧.jpg。
危机暂告段落,车内紧绷到极致的弦稍稍松弛,但空气并未因此变得轻松。
浓重甜腻的血腥味与皮革、硝烟味混合,淤积在狭小的空间里。
没过一会儿,白川见月的声音再次响起:“现在……可以开一下窗了吗?”
车辆虽已驶入相对偏僻的道路,但并未完全脱离主干道网络,偶尔仍有车灯的光芒从对面或后方掠过,映亮车内狼藉的一角。
诸伏景光目光扫过后视镜,语气坚决:“不行。现在开窗,里面的情况万一被瞥见,后果不堪设想。”
闻言,银发青年眉头微蹙,陷入了某种严肃的思考状。
注意到后座突然的安静,诸伏景光的目光落在白川见月扶着下巴的右手上:“手腕……刚才那样折腾,真的没问题?”
看他绑人、搜身甚至摆弄枪械时那流畅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任何不适。别说旧伤,甚至看不出那手腕刚刚才经历过脱臼复位。
白川见月活动了一下右手腕,甚至还象征性地虚握了两下,语气轻松:“没事没事。早就不疼了。谢谢hiro。”
诸伏景光的眼神却微微黯淡下去,“抱歉……”
“不用道歉。”白川见月立刻打断他,微微向前探身,趴在了驾驶座的靠背头枕后,“虽然过程是有点……刺激,但结果还不错,对吧?我这不是被hiro好好地救出来了嘛。”
一想到这家伙今晚种种不顾后果的“乱来”行为,诸伏景光心底就猛地窜起一股压抑不住的后怕与薄怒。
但现在显然不是计较的时候,他只能强行将这情绪压回心底,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我是在你出院之后很久,才辗转得知消息的……”
白川见月立刻发出一声夸张的叹息,抱怨道:“那真是太可惜了……要是hiro也在就好了。医院的病号餐简直难以下咽!尤其是研酱他们,严格管控我的饮食,连手机都不让多玩。太过分了!”
“你肯定是又熬夜了……”诸伏景光甚至无法轻易给出“下次再做给你吃”这样的承诺。他顿了顿,继续问道:“住院时候的事……如果可以,再多告诉我一些吧。”
白川见月发出了纯良无害的声音:“诶?讲什么?”
“呃……”诸伏景光一时语塞,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是说……真的……没有其他人去探望过你吗?”
白川见月眨了眨眼,表情更加困惑:“警察……不算人吗?”
诸伏景光:“不,我是说除了警察之外……”
“研酱、阵酱、班长、taka先生、敢先生……”白川见月开始掰着手指头数起来,每数一个,诸伏景光的脸色就微妙一分,“全都是警察呢。”
诸伏景光:“……这么一说,确实……”
这个人的社交圈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川见月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带着点莫名的指控:“说到底,这都要怪你。”
“诶?为什么怪我?”诸伏景光讶然。
白川见月理直气壮地说:“谁让你周围的人全是警察。近墨者黑,近诸伏者遇警察!”
诸伏景光:“……”虽然逻辑完全不通,但为什么莫名感到一阵心虚?
于是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萩原之前提到的旧伤……是怎么回事?真的已经完全没事了吗?”
“真的已经好了。”白川见月捏着拳头举起小臂,试图展示被衣袖完全挡住的的肌肉,“不然现在就找地方挖个坑,帮你把西村埋了,证明一下?”
……这算什么证明方式?
诸伏景光嘴角微抽:“……不必了。谢谢你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