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些时间,降谷零定位到了那些被白川见月“缴械”并“赠送”了医院休养套餐的底层人员。
令他暗自心惊的是,这份名单的长度超出了预期,几乎能编成一个小组,倒是与那箱军火数量形成了微妙的对应……
这些人的口供惊人地一致,都声称是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被人从背后精准击晕,别说袭击者的样貌,甚至连是男是女都无从判断。其中几个小头目,更是信誓旦旦地汇报,断言那个“白川”绝非等闲之辈,其身后必然隐藏着一个精通潜行与无声作战的专业团队。
所有人都只是轻伤,最严重的一个也只是骨裂,据他本人含糊其辞地回忆,好像是自己逃跑时太过惊慌,不小心从楼梯上滚落造成的……
这番调查让降谷零骤然意识到,shiro——这个四年前被景光偶然救助、失去了一切记忆的青年,其背后所隐藏的,恐怕远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这种对力量的精准掌控、高效清除威胁并完美隐匿行踪的手法,绝非普通人,甚至不是寻常领域的精英所能具备。
即便是眼线遍布伦敦的阿玛罗,到目前为止,似乎也未能查明shiro的全名和任何有效的联系方式。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想,这或许反而是件好事。shiro拥有如此强大的自保能力,意味着自己不必再时时刻刻为他悬着一颗心,担心他会因为与自己产生关联而遭受池鱼之殃。至少,在绝大多数情况下,shiro都有能力护自己周全。
想到这里,降谷零心中那根因牵挂而始终紧绷的弦,似乎终于可以稍稍松弛一些。
那个记忆中刚被救起时,只会机械地听从简单指令、仿佛一张被强行擦净的白纸般的青年,就让他永远停留在过去吧。
现在的白川见月很好,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有保护自己(甚至能顺手“收集”军火)的实力,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角落。
但……另一个更为沉重的念头随之浮上心头。
那时候shiro的状态,真的很像某些遭受过长期驯化、或意识被某种手段剥夺控制的实验体……难道他失忆前的经历,与某些灭绝人性的人体实验有关?
这个猜测让降谷零心底止不住发寒。
组织里……似乎就不乏这样的魔窟。既有掩藏在合法企业光鲜外壳下的生物研究所,也有完全隐匿于黑暗之中、进行着践踏一切伦理底线的非法实验基地……
也许,今后需要格外留意这方面的情报了。他悄悄呼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那份沉重暂时排出体外。
目光不自觉转向客厅。银发青年正慵懒地歪在沙发里,对着新手机的听筒软声讨饶——电话那头,估计是正在气头上的松田或萩原吧。
“对不起嘛……我真的还要过几天才能回去……伦敦挺有趣的……这里的人也都……呃,挺‘热情’的……我知道错了……但你现在又不能从电话里钻出来打我……”
毕竟,出于安全考量,在他彻底查明组织高层对这个神秘又强大的“白川”(及其可能存在的“背后团队”)的真实态度和追查力度之前,shiro必须一直待在这处安全屋,甚至无法对在地球另一端牵肠挂肚的两位好友做出合理解释……
窗外稀疏的夕阳光线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落在银发青年微微鼓起的侧脸上,看起来如此纯净又鲜活。
无论如何,他都会守住shiro现在的“平静”,直到真相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又或者……将一切危险永远埋葬。
……
安全屋的灯光又一次亮到了凌晨。
降谷零抓紧一切时间探查组织在欧洲方面的情报脉络,并悄无声息地拓展着自己的情报网与人脉。本就少得可怜的睡眠时间被进一步压缩。
这栋临时安全屋只有一室一厅,几天下来,那间唯一的卧室几乎成了白川见月的专属领域——并非他霸道,而是降谷零坚持让出的。他自己的办公地点乃至临时休憩的场所,都挪到了客厅那张不算宽敞的硬沙发上。
凌晨四点半,天色依旧浓黑如墨。
今日的早起却并非因为伏案工作。
降谷零正仔细地最后一次检查证件和机票,确认无误后,将装满温水的保温杯塞进背包侧袋。
“到了机场,先找指定的贵宾休息室,航班信息我已经存进你手机里了。”降谷零清点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基本上都是这几天他陆续为shiro添置的),事无巨细地叮嘱,“登机前记得吃点东西垫垫胃,别饿着。”
“为什么这次的航班也订得这么早……”白川见月捂着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沁出些许泪花,“zero……最多只睡了两小时吧?”
“抱歉,确实有点早。”降谷零转头笑了笑。选择清晨五点,正是综合考虑了安全因素——这是熬夜者精力耗尽、早起者尚未完全清醒的混沌时段,相对而言风险较低。
他看着银发青年身上略显单薄的衣物,拿起手边新买的白色风衣递了过去,“穿上这个,早上还很冷。”
“是~是~”白川见月接过风衣穿上。
就在这时,降谷零的手机屏幕亮起,一条加密信息涌入。他快速回复后收起手机,再看向已经走到玄关、正弯腰系鞋带的银发青年时,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与歉意。
“shiro,抱歉,临时有个紧急碰头。我们……或许可以改签晚一点的航班?我保证尽快处理完赶回来……”
“不用了。”白川见月穿鞋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缓缓直起身来,“就按原计划吧。我自己去机场就好。”
“不行!”降谷零的拒绝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脱口而出。
白川见月显然被这过于激烈的反应惊到,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对不起……”降谷零立刻意识到自己语气过硬,迅速放软了声音,但那份担忧和坚持并未减少分毫,“现在外面的情况还不明朗,让你一个人单独行动太危险了。等我两小时,不,或许一个半小时我就能回来……”
“不要。”白川见月再次回绝,语气平淡却态度坚决,“那些杂鱼,我自己能对付。至于那个阿玛罗……之前被我教训过一次,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了。我帮不上zero的忙,但至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和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