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暴雨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砸在“帕萨特”的挡风玻璃上，雨刮器疯狂摆动，却始终刮不干净眼前的水雾。小明握着方向盘的手沁出冷汗，仪表盘幽蓝的光映着他苍白的脸，“刚子，你确定导航没导错？这都开了四十分钟了，怎么还没看到服务区的牌子？”
副驾的小刚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手机屏幕在黑暗里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下去——信号格是空的。“不可能啊，出发前我特意核对了，从省城到临市的高速，中途就这一个服务区。”他话音刚落，车头前方突然亮起两束昏黄的灯光，那灯光很暗，不像正常车辆的远光灯，倒像蒙了层灰的蜡烛，在雨幕里忽明忽暗。
“慢点！”小刚猛地坐直身体。小明踩下刹车，帕萨特缓缓减速，才看清那是一辆出租车，车身是老旧的绿色，车身上的广告被雨水泡得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认出“xx出租”四个字。更奇怪的是，这辆出租车没有开双闪，就那样慢悠悠地在应急车道上行驶，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这大半夜的，又是暴雨，怎么会有出租车在高速上跑？”小明皱着眉，正要加速超过，那辆出租车突然打了转向灯，竟朝着他们的车道靠了过来。小明下意识地鸣笛，出租车却像没听见一样，依旧慢慢贴近，直到两车几乎并排，小明才看清驾驶座上的人——那是个穿着蓝色出租车制服的司机，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下巴上一圈青黑的胡茬，以及毫无血色的嘴唇。
“喂！你会不会开车啊！”小刚降下车窗，朝着对面喊了一声，雨水瞬间灌了进来，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可那司机像是没听见，依旧保持着匀速，甚至缓缓转过头，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之所以说“看”，是因为小明和小刚都没看到他的眼睛，帽檐下的阴影里一片漆黑，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洞。
就在这时，出租车的后排车窗慢慢降了下来，小明眼角的余光瞥见，后排座位上似乎坐着一个人。那是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长发披在肩上，脸朝着车窗外面，苍白的侧脸在昏黄的车灯下显得格外诡异。最让小明头皮发麻的是，那女人的头发上还在滴水，水珠顺着发梢落在裙摆上，晕开一圈圈深色的水渍，可她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像是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塑。
“别跟他并排了，赶紧超过去！”小刚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拉上车窗，却感觉那股寒意并没有消失，反而顺着车窗缝钻了进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小明猛踩油门，帕萨特的引擎发出一声低吼，终于超过了出租车。可就在他们即将驶远时，小明从后视镜里看到，那辆出租车的后排车窗又慢慢升了上去，而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竟缓缓转过头，朝着他们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她的嘴角咧得很大，几乎快到耳根，可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神采，像是用颜料画上去的假人。
“别看了！”小刚按住小明的肩膀，“这地方邪门得很，赶紧找服务区停下。”小明点点头，握紧方向盘，加快了车速。可不知怎么回事，原本应该很快出现的服务区，却迟迟没有踪影，眼前的高速公路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黑色隧道，只有他们的车灯在雨幕里划出一道微弱的光。
又开了大概二十分钟，小明突然发现，仪表盘上的油表开始报警——他们出发时加满的油，竟然只剩下了一格。“怎么回事？我们才开了一半的路程，油怎么会不够？”小明的心跳开始加速，他下意识地看向后视镜，这一看，吓得他差点踩下刹车——那辆绿色的出租车，竟然还跟在他们后面！
它依旧保持着刚才的速度，不远不近地跟在帕萨特后方，昏黄的车灯透过雨幕，在他们的车尾上投下两道模糊的光影，像是一双紧紧盯着他们的眼睛。“它怎么还跟着我们？”小刚的声音都变调了，他拿出手机，疯狂地按着重拨键，可屏幕上依旧显示“无服务”。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路牌，小明眯着眼睛一看，上面写着“前方5公里 临市西服务区”。两人像是看到了救星，小明再次踩下油门，想要尽快摆脱身后的出租车。可就在他们距离服务区还有一公里时，身后的出租车突然加速，猛地朝着他们的车尾撞了过来！
“砰！”一声闷响，帕萨特的车尾剧烈震动了一下，小明死死握住方向盘，才没让车子失控。“他疯了吗！”小刚怒吼着，正要回头，却看到后视镜里的出租车驾驶室里，那个司机缓缓抬起了头——这一次，他们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毫无生气的脸，皮肤呈现出一种青灰色，眼睛是两个空洞的黑洞，嘴角却向上咧着，像是在笑。
“快跑！”小明嘶吼着，猛打方向盘，帕萨特朝着服务区的方向冲去。可那辆出租车却像疯了一样，一次次朝着他们的车尾撞来，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刮擦着车身。
终于，服务区的灯光出现在了前方，小明用尽全身力气，将帕萨特开进了服务区的停车场。他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停下的瞬间，两人都瘫在座位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它...它没跟过来吧？”小刚颤抖着看向窗外，停车场里空荡荡的，只有几盏路灯亮着，雨水打在地面上，溅起一片片水花。小明也看向后视镜，身后的高速公路上，除了雨幕，什么都没有——那辆绿色的出租车，消失了。
两人缓了好一会儿，才敢推开车门下车。刚走到加油站，就看到一个穿着雨衣的老师傅正在收拾加油枪。“师傅，刚才有没有看到一辆绿色的出租车，从高速上开下来？”小明走上前，问道。
老师傅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皱着眉说：“绿色出租车？你们是不是看错了？这临市的出租车都是红色的，而且高速上不让出租车跑长途，更别说这大半夜的暴雨天了。”
“不可能啊，我们刚才明明看到了，它还撞了我们的车！”小刚急忙说道，指了指帕萨特的车尾。两人回头一看，却愣住了——帕萨特的车尾完好无损，没有任何撞击的痕迹，更没有金属摩擦的划痕，就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你们是不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老师傅疑惑地说，“对了，前两年这高速上倒是出过一场车祸，一辆外地的绿色出租车，载着一个女乘客，在前面那个弯道上冲出护栏，掉下山崖了，司机和乘客都没救回来。从那以后，就总有人说，在暴雨的夜里，能看到那辆出租车在高速上跑，还会拦车...你们刚才，不会是遇到那个了吧？”
小明和小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小刚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打开了本地的新闻App，搜索“临市 绿色出租车 车祸”。很快，一条两年前的新闻跳了出来——2022年7月15日，一辆绿色出租车在临市西高速段失控坠崖，司机王某，女乘客李某，当场死亡。新闻下面配着一张照片，正是他们刚才看到的那辆绿色出租车，车身广告清晰可见，而驾驶座上的司机，正是他们看到的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
就在这时，停车场的路灯突然闪烁了一下，接着，一阵微弱的汽车喇叭声，从高速公路的方向传来。小明和小刚猛地回头，只见远处的高速上，两束昏黄的灯光再次亮起，慢慢朝着服务区的方向驶来——那辆绿色的出租车，又出现了。
这一次，它的车速很慢，像是在挑选着下一个“乘客”。而驾驶室里，那个戴着鸭舌帽的司机，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缓缓抬起了手，像是在打招呼。后排的车窗里，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也再次露出了那个咧到耳根的笑容，在雨幕里，显得格外刺眼。
小明和小刚再也不敢停留，拉着老师傅就往服务区的超市跑。直到躲进亮着灯的超市里，听着外面的暴雨声和隐约传来的喇叭声，两人才瘫坐在地上，浑身冰冷——他们终于明白，刚才在高速上遇到的，根本不是什么出租车，而是两年前那场车祸里，没能离开的“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