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裹着尘土在鼻腔里横冲直撞,林夏捏着手机电筒的手指微微发颤。光束扫过斑驳的青砖地,照亮墙角蜷缩的蛛网,还有那把斜倚在阴影里的太师椅。
这是她接手的第七间老房子。作为老宅修复师,她见过无数被岁月侵蚀的家具,但眼前这把酸枝木太师椅却让她呼吸一滞。椅背上精雕的麒麟纹已经被磨得模糊,唯有麒麟双目处的铜钉在手电光下泛着诡异的冷光,仿佛两只蛰伏的眼睛。
“这椅子别动。”房东老太太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门框,浑浊的眼珠盯着太师椅,“打我太爷爷那辈起,就传这椅子不干净。听说解放前,有个老爷死在上面,断气时还保持着坐姿。”
林夏勉强扯出个笑容,把工具箱重重放在八仙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封建迷信要不得,这椅子的榫卯结构都快散架了,我得拆开重新加固。”她蹲下身,指尖刚触到冰凉的扶手,忽然听见细微的“咯吱”声。
是椅子在响。
林夏猛地缩回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可当她再次定睛看去,椅子纹丝不动,唯有月光从残破的窗棂间漏进来,在椅面上投下交错的槐枝影子,恍若无数枯瘦的手指在攀爬。
当晚十一点,林夏裹紧外套回到老宅。白天拆卸时发现的问题比预想严重,椅面下的暗格藏着半截泛黄的信笺,墨迹被水渍晕染得模糊不清,只能辨认出“血契”“三更”几个字眼。好奇心作祟,她决定趁着夜深人静仔细研究。
钥匙转动锁孔的瞬间,一阵阴风吹过,手电筒“啪嗒”掉在地上。林夏摸索着捡起,光束重新亮起的刹那,她僵在原地——原本靠墙的太师椅,此刻竟直直对着房门,椅上还坐着个人影。
“谁?!”林夏的尖叫卡在喉咙里。那“人”穿着褪色的长衫,苍白的脸埋在阴影中,唯有脖颈处一圈深紫色勒痕触目惊心。更诡异的是,当她试图后退时,双脚却像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椅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缓缓向她逼近。
冷汗浸透后背,林夏突然想起工具箱里的瑞士军刀。她颤抖着摸出小刀,朝着空气胡乱挥舞:“我警告你,我不怕鬼!”寒光闪过的瞬间,那道鬼影发出凄厉的尖啸,化作一团黑雾钻进太师椅。
剧烈的震动从脚底传来,整栋房子仿佛活了过来。林夏跌跌撞撞冲进里屋,却发现所有门窗都被槐树藤蔓封住,月光下,那些藤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
太师椅的“吱呀”声越来越近,混合着沉重的喘息。林夏摸到墙上剥落的石灰,突然想起白天在暗格里看到的半行字:“槐木镇魂,血可破局”。她咬牙用军刀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在青砖上的瞬间,藤蔓开始疯狂扭动,发出痛苦的嘶吼。
“还我命来!”阴森的声音在屋内回荡。林夏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太师椅上浮现出一段记忆画面:民国年间,一个书生被人用红绸勒死在椅上,而凶手竟是他最信任的同窗。为了独占书生发现的金矿密信,同窗将尸体伪装成自缢,又用邪术将其魂魄困在太师椅里,永世不得超生。
鲜血顺着青砖缝隙蜿蜒,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林夏强忍着眩晕,将血抹在麒麟纹铜钉上。随着一声震天巨响,槐树藤蔓轰然断裂,太师椅也在金光中化为灰烬。晨光穿透窗棂时,地上只留下半截烧焦的信笺,字迹清晰可辨:“见字如晤,吾以血为引,解百年困局……”
三个月后,老宅焕然一新。林夏站在重新开业的民宿大堂,望着墙上挂着的老照片——那是修复前拍摄的太师椅,照片里,椅背上的麒麟双目正对着镜头,仿佛在诉说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