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蝉鸣在青石镇后山渐渐嘶哑,熟透的荔枝将枝头压得低垂。小明蹲在教室后门,手指反复摩挲着刚收到的匿名纸条:后山果园第七棵荔枝树,藏着你爸的秘密。铅笔字迹被雨水洇得模糊,却像滚烫的烙铁在他掌心灼烧。
又在发什么呆?小刚踹开后门,篮球砸在小明脚边,震落了纸条。这个身高一米八的少年眯起眼睛,这不是上周失踪的张老头家的果园吗?警察搜了三天什么都没找到...他的声音突然卡住,篮球顺着斜坡滚进排水沟,发出空洞的回响。
暮色四合时,两人翻过生锈的铁丝网。腐烂的荔枝果肉在脚下发出诡异的 squelch 声,空气中漂浮着甜腻到发腥的气息。第七棵荔枝树比周围粗壮三倍,树皮上布满暗红色纹路,像凝固的血管。小明扒开垂落的枝叶,树干上赫然刻着父亲的名字——还有个用血画的倒五芒星。
快看!小刚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树下,三个空酒坛摆成三角阵型,坛口凝结着黑褐色物质。最中间的酒坛里插着半支钢笔,笔帽上青石镇中学的字样让小明瞳孔骤缩——那是父亲失踪前最后使用的钢笔。
月光突然被乌云吞噬,腐烂的荔枝雨倾盆而下。小明感觉脚踝被什么缠住,低头看见无数荔枝梗如活蛇般缠绕上来,梗尖的倒刺扎进皮肉。小刚挥起折枝刀猛砍,刀刃却卡在荔枝梗里动弹不得。黑暗中传来指甲抓挠树皮的声音,小明抬头,枝桠间垂落的不是荔枝,而是密密麻麻的头发。
小刚拽着小明冲进果园深处。湿透的运动鞋踩碎腐烂的果实,暗红色汁液溅在裤腿上宛如血迹。他们撞开半塌的木屋门,手电筒照亮满墙的泛黄照片:父亲年轻时站在荔枝树下,身旁站着穿碎花裙的少女。每张照片角落都标注着日期,最近一张是二十年前的七月十五。
这女孩...小明的手指抚过照片,少女脖颈处的胎记与自己如出一辙。木屋深处传来铁链拖拽声,两人屏住呼吸推开里屋木门。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水泥地上躺着具高度腐烂的女尸,身上盖着残破的碎花裙。尸体右手攥着褪色的平安锁,锁面上两个字让小明膝盖发软——那是父亲小时候给自己的满月礼。
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来电显示是父亲的号码。小明颤抖着接通,电流杂音中传来含糊不清的呓语:别碰镇妖坛...荔枝要吃人了... 通话戛然而止,木屋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无数赤足踩碎腐烂果实的声响由远及近。
小刚抄起煤油灯,火苗在气流中诡异地变成绿色。门缝里渗进黑色雾气,雾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脸。最清晰的那张脸,赫然是上周失踪的张老头。他的眼睛...小明后退撞到桌角,张老头空洞的眼窝里蠕动着荔枝幼虫。
木屋突然剧烈摇晃,天花板坠落的不是灰尘,而是成千上万的荔枝核。小刚将煤油灯砸向窗户,火焰瞬间点燃蔓延的黑雾。两人在火海中狂奔,却发现果园的铁丝网变成了荔枝藤编织的巨网,每根藤蔓上都挂着风干的人发。
往河边跑!小明想起父亲说过,水克木。两人跌跌撞撞冲进溪涧,冰凉的河水让他们暂时摆脱了追击。月光下,小明看见自己手臂上浮现出红色纹路,形状与荔枝树皮上的血管如出一辙。更可怕的是,小刚的瞳孔正在变成荔枝核的形状。
你怎么了?小明惊恐地后退。小刚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嘴里吐出带刺的荔枝梗:我们是祭品啊...从二十年前就注定了...他的皮肤开始皲裂,涌出暗红色的汁液,整个人逐渐变成荔枝树的模样。
危急时刻,溪涧突然逆流。白发苍苍的清风子踏着浪花而来,桃木剑上符文闪烁:快将镇妖坛里的镇魂珠取出!老人掷出符咒,燃烧的符纸照亮果园,无数荔枝树的树冠化作巨大的人脸,齐声发出尖锐的啼叫。
小明循着记忆冲回第七棵荔枝树,却发现树下的镇妖坛已经被藤蔓包裹。他咬牙用钢笔割开藤蔓,坛中黑玉般的镇魂珠正在吸收月光。当指尖触碰到珠子的瞬间,二十年前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父亲年轻时与少女相恋,却遭家族反对。少女在荔枝树下服毒自尽,怨念化作妖物,每隔二十年就要吸食血亲的魂魄。
小心!清风子的桃木剑挡住背后袭来的荔枝藤。小明将镇魂珠嵌入树干的倒五芒星,珠子爆发出耀眼的白光。所有荔枝树开始扭曲哀嚎,藤蔓如退潮般消失。化作树人的小刚恢复原状,却陷入了昏迷。
黎明的阳光穿透果园时,警察在木屋找到了父亲的日记本。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少女的照片,最后一篇日记写着:七月十五,我要用自己的血脉镇压她的怨气,若明儿看到这些,快跑...
三个月后,康复的小刚和小明再次来到果园。曾经阴森的荔枝树开满雪白的花朵,树下立着新的墓碑,刻着少女的名字。清风子交给小明一枚新的平安锁,锁面上刻着:因果已解,往后平安。但每当夜深人静,果园深处仍会传来若有若无的啜泣声,伴随着荔枝成熟时特有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