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破布，沉甸甸地压在老旧居民楼的头顶。小明和小刚缩着脖子，踩着楼梯间积灰的台阶往上挪，手机电筒的光柱在斑驳的墙面上晃出张牙舞爪的影子——这栋楼的电梯早就坏了，今晚他们是来帮小刚的表哥取落在12楼的东西。
“你表哥也真行，非让咱们半夜来……”小明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发颤。楼道里太静了，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胸腔上，还有不知从哪层传来的、像是水管滴水的“嗒、嗒”声，每一声都像敲在神经上。
小刚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怕什么，取完就走。再说了，这楼虽然老，也没听说过有啥怪事啊。”话虽如此，他握着手机的手却紧了紧，光柱扫过11楼转角时，突然瞥见一个模糊的黑影贴在墙上，可定睛再看，又只剩下剥落的墙皮和一张泛黄的“此房出租”广告。
“看错了？”小刚喃喃自语，拉着小明加快了脚步。
终于到了12楼，走廊尽头那扇门就是表哥说的地方。小刚正掏钥匙，小明却突然拽了拽他的胳膊，声音抖得像筛糠：“你、你看窗外……”
小刚顺着他的目光转头，心脏猛地一缩——对面那栋楼的12楼窗口，竟然悬着一颗人头。
不是幻觉。惨白的月光刚好照在那张脸上，眼睛睁得滚圆，嘴巴半张着，像是要喊什么却被硬生生掐断了声音。更诡异的是，那颗头颅就那样悬浮在窗沿外，一动不动，头发被夜风吹得微微晃动，像一团水草在水里漂。
“假的吧？谁恶作剧挂的模型？”小刚的声音发飘，可那头颅的皮肤纹理、甚至眼角的皱纹都看得清清楚楚，绝不是模型能做出来的逼真。
就在这时，那颗头颅突然动了。不是平移，而是像被什么东西提着脖颈，缓缓地转了过来，脸正对着他们所在的楼道窗口。四目相对的瞬间，小明和小刚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那张脸，竟然和他们白天在小区门口看到的、贴在布告栏上的“寻人启事”上的照片一模一样！失踪的是个独居的老太太，已经失联三天了。
“跑！”小刚猛地反应过来，拉着小明就往楼梯间冲。可刚跑两步，身后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他们身后的地板上。
两人僵硬地回头，手机光柱扫过去的刹那，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颗头颅，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掉在了他们身后的走廊里，滚了两圈，停在小刚脚边。而那颗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嘴角甚至诡异地向上弯了弯，像是在笑。
“嗒、嗒、嗒。”
之前听到的滴水声突然变近了，就在头顶。小明颤抖着抬起头，手机光猛地照向天花板——只见12楼的天花板上，不知何时渗开了一大片暗红色的水渍，正顺着墙角往下淌，每一滴落在地上，都发出“嗒”的轻响。而水渍的中心，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贴在天花板上，低头看着他们。
小刚突然想起表哥说过的话，这栋楼的12楼以前住着个老太太，几年前因为儿子意外去世，精神失常了，总说自己能听到楼外有人喊她……后来有一天，邻居发现她吊死在了自家阳台，尸体挂在窗外，头却不知怎么不见了。
“它、它不是在对面楼吗……”小明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回答他的，是头顶传来的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像是骨头摩擦的声音。紧接着，天花板上的水渍越来越大，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墙壁流到他们脚边，带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而那颗掉在地上的头颅，眼睛里突然渗出了两行血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在积灰的地板上晕开两道蜿蜒的红痕。
“快跑啊！”小刚终于崩溃了，尖叫着拽起小明往楼下冲。他们甚至不敢回头，只听见身后传来“咕噜噜”的声音，像是那颗头颅在跟着他们滚下楼，还有天花板上的“咯吱”声越来越近，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上面爬下来，四肢着地，在楼道里追逐着他们的脚步声。
手机电筒的光在慌乱中晃得厉害，他们好几次差点被楼梯上的杂物绊倒。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冲出单元楼大门，撞进带着凉意的夜风里，两人才扶着墙大口喘气，心脏像要跳出嗓子眼。
“没、没跟上来吧？”小明回头看向12楼的方向，月光下，那扇窗口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小刚瘫在地上，浑身冷汗浸透了t恤，他颤抖着掏出手机想报警，却发现屏幕上显示着一行诡异的字——不是他输入的，像是凭空出现的：
“它不是掉下去了，是爬上来了。”
这时，两人同时听到身后传来“嗒、嗒”的声音，不是水滴，像是某种湿滑的东西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他们僵硬地转过身，借着远处路灯的光，看到单元楼门口的台阶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颗头颅。
是刚才那颗老太太的头。
而这一次，头颅的脖子下面，拖着一串模糊的、像是被硬生生扯断的内脏，正一点一点地朝他们“爬”过来。那颗眼睛里的血泪还在流，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大，大到几乎咧到了耳根。
更可怕的是，头颅“爬”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暗红色的痕迹，一直从单元楼门口延伸到……他们刚才跑下来的楼梯间门口。
原来，它根本就没在12楼等他们。
它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从12楼，一步一步，“嗒、嗒”地，跟着他们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