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布娃娃
小明第一次见到那个布娃娃,是在爷爷搬进老城区旧宅的第三个周末。布娃娃被放在卧室最里侧的樟木箱上,褪色的红缎子裙摆沾着几星暗褐色的污渍,玻璃眼珠蒙着层灰,却像总在盯着门口的方向。
“爷爷,这娃娃哪来的呀?”小明戳了戳娃娃僵直的手指,布料下硬邦邦的,像是裹着什么东西。爷爷正在擦旧相框的手顿了顿,浑浊的眼睛扫过布娃娃,声音压得很低:“别碰它,是你太奶奶留下的。”
站在身后的小刚悄悄拽了拽小明的衣角,他刚才分明看见,布娃娃的头好像往小明的方向转了半寸——可爷爷说这娃娃已经放了四十多年,线缝的脖子早该朽了。
当晚两人挤在爷爷隔壁的小房间,半夜里,小明被一阵细碎的“沙沙”声吵醒。声音从墙那边传来,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布料,接着是线绳拉扯的“咯吱”声,混着若有若无的童谣,调子又老又怪。他推醒小刚,刚要说话,就看见门缝里飘进一缕红影——是布娃娃的裙摆。
两人吓得缩在被子里不敢出声,直到红影消失,隔壁才传来爷爷压抑的咳嗽声。第二天一早,小明跑去问爷爷昨晚有没有听到声音,爷爷却指着樟木箱上的布娃娃,脸色发白:“它……它的裙子昨天还是脏的。”
小明这才发现,布娃娃的红缎子裙摆干净得发亮,连之前沾着的暗褐色污渍都没了踪影。更诡异的是,娃娃的右手原本缺了一根手指,现在却多了一截用新棉线缝的、颜色略浅的布料,指尖还沾着点未干的白胶——和爷爷桌上那罐白胶一模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怪事越来越多。小刚发现布娃娃的玻璃眼珠每天都在变位置,有时盯着窗户,有时盯着他们睡觉的方向;小明在衣柜里找到一件小孩的红棉袄,袖口绣着的花纹,和布娃娃裙摆上的图案一模一样,可爷爷说家里从来没有过这么小的棉袄。
最吓人的是第五天晚上,两人被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惊醒,跑出去时,看见爷爷倒在樟木箱前,脸色发青,而布娃娃正躺在爷爷身边,原本僵直的手臂,此刻正弯曲着,像是刚推过爷爷。
“别……别让它找到……”爷爷指着布娃娃,话没说完就晕了过去。救护车来的时候,小明瞥见布娃娃的玻璃眼珠里,映出一个小小的、穿着红棉袄的影子,影子的脸模糊不清,却朝着他咧开嘴笑。
爷爷住院后,两人不敢再待在老房子,收拾东西时,小明在樟木箱的夹层里找到一本泛黄的日记,是太奶奶写的。日记里说,太奶奶年轻时有个女儿,三岁那年穿着红棉袄走丢了,太奶奶就做了这个布娃娃,每天对着娃娃说话,后来布娃娃的手指开始慢慢“长”出来,眼珠也总盯着门口,太奶奶说,那是女儿的魂附在了娃娃身上。
日记的最后一页,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它要找替身,穿红棉袄的替身。”
小明突然想起,昨天他在衣柜里找到红棉袄时,随手试了一下,棉袄的袖子刚好到他的手腕。而此刻,布娃娃正放在他的行李箱上,红缎子裙摆轻轻晃动,像是在催促他快点回去。
车开离老城区的时候,小刚突然指着窗外大叫:“小明你看!”小明转头,看见老房子的窗户里,有个穿着红棉袄的小孩正趴在玻璃上,小孩的脸被阳光照着,看不清模样,可他手里抱着的布娃娃,玻璃眼珠正死死盯着小明的车,红缎子裙摆上,沾着几星暗褐色的污渍,和小明第一次见到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