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灵府谷口的风带着草木的湿气,漫过崖边丛生的灌丛,卷着几分慵懒的暖意。
二驴子斜倚在一块光滑的青石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盹,口水差点淌到衣襟上。
他身旁,熊二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粗重的鼾声如同闷雷滚动,震得周遭的草叶都微微发颤。
紫凝拢了拢裙摆,靠在一棵老槐树下,眼帘轻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擎昭则盘膝而坐,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神识早已散开,警惕地留意着四周动静,只是熊二的鼾声实在太过有穿透力,连他也忍不住染上了几分困意。
十几个人挤在谷口的阴凉处,硬生生被漫长得等待和熊二的鼾声拖入了梦乡。
毕竟从清晨等到日暮,连个鬼影都没见着,任谁也耐不住这般无聊。
“哪个是吉伯达,给本宗滚出来!”
冰冷刺骨的怒吼骤然炸响,如同数九寒天的冰锥刺破空气,带着浓烈的杀意和无匹的威压,硬生生将二驴子几人的梦乡搅得支离破碎。
二驴子打了个激灵,猛地睁开眼,揉了揉眼角的眼屎,一脸不耐地循声望去:
“鬼叫啥?小云云,不是哥说你,磨磨蹭蹭走了这么久才到,还好意思扯着脖子鬼叫?”
柳苍云身着青冥剑宗的宗主法袍,衣袂翻飞间,周身灵力激荡得空气都微微扭曲。
他身后,两千名剑堂弟子身着统一的青色劲装,腰间佩剑整齐划一,肃立如松,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听到这轻佻又熟悉的称呼,柳苍云眉头紧锁,锐利的目光扫过眼前这十几个人,神识如探照灯般仔细扫过每个人的脸部,试图从中找出那个胆大包天、冒充吉伯达打劫青冥剑宗物资的狂徒。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想用灵力变换容貌蒙骗本宗?”
柳苍云的声音愈发冰冷,灵力在他周身盘旋,随时准备出手。
二驴子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不好意思,让小云云你看穿了。”
说罢,他抬手在脸上一抹,周身灵光微动,原本刻意变幻的平凡面容瞬间褪去,恢复了九玄门掌门、龙皇王天庆的本来面目。
紧随其后,紫凝、熊二等人也纷纷撤去了容貌伪装,露出了真实模样。
“原来是你!”
柳苍云瞳孔骤缩,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暴怒,
“你……你一个堂堂的九玄门掌门,龙皇之名响彻天下,居然行这龌龊苟且之事,冒充宵小之辈打劫我青冥剑宗所属,也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他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剑柄被握得咯吱作响,若不是顾及身份,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眼前这嬉皮笑脸的家伙碎尸万段。
“啧啧啧……”
二驴子咂了咂嘴,一脸戏谑,
“不但是我,就连大妖域悬崖下那具枯骨刘禹,都快要被你小云云这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感动得活过来了。”
他伸手抠了抠鼻屎,随手弹开,语气轻佻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嘲讽,
“小云云,咱们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在这儿给我装什么圣人了,有意思吗?”
“你……你怎么知道大妖域……刘禹的事情?”
柳苍云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瞪圆了眼睛,脸上的暴怒瞬间被惊恐取代,声音都有些发颤。
那件事极为隐秘,明明是他自己和刘禹仅仅两个人才知道的事情,连青冥剑宗的核心长老都不知晓,二驴子怎么会知道?
“切!”
二驴子不屑地撇了撇嘴,眼神中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了然,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柳苍云这些年干的那些勾当,本少主一清二楚。就连你前些日子时吃到的最后一颗天道果,都是本少主好心给你留的,不然你以为凭你那点运气,能这么顺利得到天道果?”
“什么?!!!”
柳苍云如遭重击,踉跄着后退了半步,脸上血色尽失。
原来自己的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从突破瓶颈到宗门事务,甚至连最隐秘的过往都被知晓得一干二净。
那么之前的老丈人被他们绑架,根本就是对方设下的一个局!一个针对他,针对青冥剑宗的局!
“混蛋,你居然敢给本宗设局?”
柳苍云眼中杀意暴涨,周身灵力如同沸腾的江水般汹涌而出,他一挥手,一柄泛着森然寒光的宝剑凭空出现在手中,剑身之上符文流转,散发出恐怖的气息。
他用剑直指二驴子,语气比剑上的寒气更为冷冽:
“你该死!”
“小云云,你这就生气啦?”
二驴子脸上笑意不变,反而带着几分挑衅,
“还跟我玩剑?搞得好像谁没有似的。”
他不再拖延,猛地抬头,大喝一声:
“春兰、夏荷、秋菊、冬梅,给我出来!”
这一声大喝气势十足,震得周遭的空气都嗡嗡作响。
柳苍云和他身后的两千名青冥剑宗弟子皆是一愣,纷纷张目四望,想看看这龙皇口中的“春兰、夏荷、秋菊、冬梅”究竟是何等风姿的贴身丫鬟或是绝世护卫,能配得上如此雅致的名字。
然而,下一秒,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四道流光从二驴子的空间戒指中激射而出,稳稳地悬浮在二驴子身前。
那哪里是什么丫鬟护卫,分明是四柄锈迹斑斑、剑身坑洼不平,连一点品相都没有的破剑!剑身上的铁锈簌簌掉落,看起来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断裂,毫无半分法宝该有的威势。
柳苍云鼻子都气歪了,胸口剧烈起伏,差点被气笑:
“你他娘的整了这么大的动静,就想用这四柄破剑和我抗衡?王天庆,你是在羞辱本宗吗?”
两千名青冥剑宗弟子更是憋得满脸通红,差点集体笑场。堂堂九玄门掌门,声名震天的龙皇,居然拿出这样四柄破铜烂铁?难道九玄门穷酸到这种地步了?
一时间,原本凝重的气氛变得有些滑稽,弟子们看向二驴子的眼神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紫凝用手拄着额头,脸颊羞得通红,心中暗自腹诽:
这老公的“贱”毛病真是改不了了,柳苍云马上就要被他坑得连裤衩子都穿不住了,真是丢人又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