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侧的三个人,却没有半点休息的意思,皆是盘膝而坐,闭目打坐修炼。
那道袍头陀周身萦绕着厚重的灵力,气息沉凝如山,竟是炼虚境后期的修为;锦袍中年男子周身灵气流转柔和,却带着一股内敛的威压,乃是炼虚境中期;而那劲装壮汉,气息刚猛外放,波动间竟也达到了化神境中期。
三人原本各自修炼,互不干扰,可听到二驴子震天的呼噜声,道袍头陀玄智上人不由得睁开眼,瞥了一眼熟睡的二驴子,眉头皱得更紧,嘴角撇了撇,低声冷哼:
“小小年纪,不好好修炼精进,反倒只贪图享乐,这般慵懒懈怠,分明就是个废柴!”
锦袍中年男子余庭岳缓缓睁开眼,脸上带着一抹淡然的笑意,轻声劝道:
“玄智大师息怒,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他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过客,此番同行也只是偶然,犯不着为他动气,影响了心境。”
坐在二驴子对面的劲装壮汉刘勇也连忙附和:
“余家主说得是,咱们只管修炼咱们的,不理会他便是。”说罢,他率先收敛心神,重新闭上眼睛,周身的化神境中期灵力波动愈发清晰。
玄智上人闻言,脸色稍缓,也不再多言,重新闭上眼打坐,炼虚境后期的威压隐隐散发开来。余庭岳见状,也闭上了双眼,周身灵气继续流转。
三人这般先后展露自身实力,实则各有心思。
在这陌生的车队里,皆是互不相识的修行者,漫漫长途中难免会遇到意外,提前亮出修为,既是为了在陌生环境中以实力定尊卑,也是为了争夺话语权——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便是最真实的写照。
一番实力展露后,三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地将修为最高的玄智上人当做了这车厢里的话事人。
而那个只顾着睡觉的二驴子,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毫无修为、贪图安逸的凡俗过客,直接被彻底无视了。
临下车时,三人还特意将车门开到了最大限度,凛冽的寒风瞬间灌进车厢,裹挟着冰碴子,直直吹向熟睡的二驴子。
九锅被冻得一哆嗦,刚想跳起来发作,就被小乌鸦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住了——主人还没发话,它们俩哪里敢造次。
小乌鸦无奈,只好用翅膀拍了拍二驴子的脸颊,又凑到他耳边叽叽喳喳叫了几声,告诉他晚上的临时驻地到了。
二驴子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揉了揉眼睛,掀开车帘走下车厢,一股寒意扑面而来,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抬头望去,前方不远处有一座规模不小的旅店,灯火通明,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温暖。他整了整衣袍,朝着旅店的方向缓步走去。
积不大的旅馆被车队挤得水泄不通,木楼板被往来的脚步踩得咯吱作响。
车夫们袒着衣襟,端着粗瓷碗高声谈笑着路途见闻;护卫们腰佩利刃,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时刻保持警惕;四十名乘客或坐或站,行囊堆在墙角,低声交流着目的地的光景,喧闹的人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二驴子刚跨进门槛,一股混杂着汗味、饭菜香与劣质酒气的热浪便扑面而来。
他抬眼四望,不大的堂屋内只摆着六张方桌,每张都围得满满当当,连桌角都站着蹭坐的人。
目光扫过一圈,唯有最里侧靠窗那张桌旁,只坐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正是此前见过的小宛,旁边还站着两名神情肃穆的护卫。
别无选择之下,二驴子只好挤开人群,朝着那张空了大半的桌子走去。
谁知他刚弯下腰,屁股还没挨着板凳,一只结实的手掌便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力道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道友请留步。”
护卫面色严肃,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二驴子耳中,“这张桌子是我家大小姐和二小姐的专属位置,外人不便在此落座,还请另寻别处。”
二驴子动作一顿,正要开口,一道温柔细腻的声音便从旁边传来,像春日里的细雨,瞬间抚平了堂屋的嘈杂:
“四叔,无妨。”
他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白衣白裙的女子站在那里,裙摆上绣着细碎的银纹,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女子脸上蒙着一层薄纱,只露出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正含着浅浅的笑意看向他,目光温和而友善。
“你看这店里人都挤满了,想来也确实没地方可去。就让这位道友在此用餐吧,我和宛儿妹妹往后厨去看看,等会儿再吃也不迟。”
说着,白衣女子便伸手牵住小宛的手,转身就要往后厨走。
“姑娘且慢。”
二驴子连忙直起身,对着女子拱了拱手。他向来独来独往,习惯了清静,实在受不了与人挤在一处,更不愿平白占了别人的方便。
“多谢姑娘好意,只是我一个人出门在外久了,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实在不习惯这般拥挤。既然这里是姑娘们的位置,我便不打扰了,这就出去寻个清静地方。”
话音落下,他也不等女子回应,便转身再次挤开人群,径直走出了喧闹的旅馆。
沿着街边走了片刻,直到听不到身后的人声,他才拐进一条僻静的山谷,确认四下无人后,心念一动,身形便瞬间消失在原地,进入了自己的小世界。
小世界内草木葱茏,灵气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
二驴子此前在途中已经睡了小半天,此刻精神饱满,只觉得体内神力蠢蠢欲动,一股想要舒展筋骨的念头油然而生。
“也该活动活动了。”
他低声自语,心神一动,赤金色的神力便如潮水般从丹田涌出,瞬间充斥四肢百骸。
每一寸经脉都被神力滋养着,浑身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连周围的空气都因这股神力而微微震颤。
“镇墟剑,出来!”
随着他一声低喝,丹田内那柄蕴养了不知多少时日的古剑,瞬间化作一道金光,径直飞入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