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一个能拖行王烁的简易担架,远比梅想象中困难。柔韧的藤蔓不易砍断,结实的树枝往往过于粗壮。她耗费了近一个小时,双手被粗糙的植物纤维磨出了血泡,才勉强用几根相对笔直的细木和坚韧的藤蔓捆扎出一个粗糙的“A”字形拖架。她用力拉扯测试,结构还算牢固,但能否承受王烁的体重和崎岖地形的颠簸,仍是未知数。
将昏迷的王烁小心地挪到拖架上,又是一件极其吃力的事情。王烁虽然消瘦,但骨架沉重,梅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连拖带拽地将他安置好,并用剩余的布条将他相对固定,尤其是受伤的左腿。
做完这一切,梅已是大汗淋漓,虚脱感阵阵袭来。她抓起水壶,灌了几大口溪水,冰凉的感觉暂时压下了饥饿带来的眩晕。最后半块压缩饼干早已消耗,她的胃袋空瘪得发痛。
“必须找到吃的……”梅看着拖架上气息微弱的王烁,又看了看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没有能量,她根本不可能带着王烁走多远。
她将拖架隐藏在岩缝入口茂密的灌木丛后,再次拿起那根充当武器和探索棍的树枝,踏上了寻找食物的旅程。这一次,她的目标更明确,也更具风险——她需要辨识可食用的植物,或者运气好,能找到一些野果。
丛林依旧寂静,但这种寂静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张力。梅沿着记忆中的地图方向,一边缓慢前进,一边极度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的植被。王烁教导的“不确定,绝对不碰”的原则,像警钟一样在她脑海中回响。
她看到一些颜色鲜艳的蘑菇,立刻绕行。发现一簇结着红色浆果的灌木,浆果饱满诱人,但她记得王烁说过,越是鲜艳的野果往往越危险,她强忍着采摘的冲动,咽了口口水,继续寻找。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的搜寻毫无所获。常见的可食用植物似乎在这片区域绝迹了,或者以她匮乏的知识根本无法辨认。绝望和饥饿如同两条毒蛇,啃噬着她的意志。
“难道……真的要饿死在这里吗?”她靠在一棵树上喘息,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涩痛。她想起了园区里那些难以下咽却足以果腹的食物,此刻竟觉得那也是一种奢侈。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沙沙”声从侧前方的灌木丛传来。
梅立刻屏住呼吸,紧握树枝,警惕地望过去。是野兽?还是……人?
灌木丛晃动了几下,一只灰褐色、体型比家猫略大、长得有点像竹鼠的动物钻了出来,它似乎没有察觉到梅的存在,正用爪子刨着地上的根茎。
是猎物!
梅的心脏猛地一跳。如果能抓到它,就能获得宝贵的肉食!但如何捕捉?她手无寸铁,只有一根树枝。
她观察着那只动物,它看起来很专注,警惕性不高。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设置一个简易的套索陷阱。王烁之前用过鱼线,但她手头没有。她看向周围的藤蔓,有一种细韧的藤蔓或许可以代替。
她小心翼翼地后退,绕到动物的下风向,避免自己的气味被察觉。然后,她选择了一处动物可能经过的狭窄路径,砍下一段细藤蔓,快速打了一个活结,另一端绑在旁边一棵小树的根部,将套索隐蔽地布置在落叶和草丛中。
做完这一切,她躲到一块岩石后面,紧张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只动物依旧在不远处刨食,似乎并没有走向陷阱的意思。梅的耐心和体力都在急速消耗。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那只动物似乎找到了什么可口的东西,开始朝着陷阱方向移动。一步,两步……它的一只前爪踏入了套索圈!
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那动物似乎感觉到了异样,猛地一挣!藤蔓套索远不如鱼线结实光滑,活结在它挣扎下非但没有收紧,反而被它轻易挣脱!动物受惊,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瞬间钻入灌木丛,消失得无影无踪。
希望落空。梅瘫坐在岩石后,巨大的失落感和更强烈的饥饿感席卷了她。她连一只小动物都抓不到。
她看着自己布满血泡和划痕的双手,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在这片原始的丛林里,她所掌握的文明世界的知识和技能,是多么的苍白无力。没有工具,没有武器,没有经验,生存变得异常艰难。
“水……和能消炎的草药……”她低声重复着王烁昏迷前提到的有限几个安全选项,挣扎着站起来。吃的暂时找不到,至少先保证水和草药,维持住王烁的生命。
她重新回到小溪边,将水壶灌满。然后,沿着溪流,更加仔细地寻找那种开着黄色小花的锯齿叶植物。幸运的是,她在上游不远处又发现了几丛。她小心地采集了更多,用大片的树叶包好。
带着水和草药,她疲惫地返回隐藏拖架的地方。王烁依旧昏迷,脸色似乎更差了一些。她赶紧给他喂水,重新更换了伤口的草药。草药似乎起到了一点作用,伤口的红肿没有继续恶化,但也没有明显好转。没有真正的抗生素,感染依然是个巨大的威胁。
梅坐在王烁身边,看着手里所剩无几的干净布条和那包草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药品即将耗尽,食物毫无着落,前路漫漫且危险。
“王烁……”她轻声呼唤,声音带着哽咽,“我该怎么办?我找不到吃的……我太没用了……”
昏迷中的王烁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无助,眉头紧锁,嘴唇微微动了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能量……根茎……块……块……”
块?块什么?梅凑近去听,但王烁已经没了声息。
根茎?块茎?梅猛地想起,王烁在“丛林第一课”里似乎提到过,某些植物的地下根茎或块茎富含淀粉,可以充饥,比如野山药、葛根之类的,但他也强调过辨认极其困难,容易误食有毒品种。
这太危险了。梅看着周围各种相似的藤蔓和杂草,根本无从分辨。
难道要去尝试挖掘那些未知的根茎吗?用生命去赌那微小的概率?
饥饿的绞痛再次传来,提醒她时间的紧迫。如果她自己先倒下了,那王烁就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她看着王烁苍白的面容,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眼神在恐惧和决绝之间摇摆。
补给危机,正将她逼向一个无比艰难的抉择:是冒着中毒的风险去寻找未知的食物,还是坐视体力耗尽,最终双双殒命于此?
她深吸一口潮湿而充满生机的丛林空气,那里蕴含着无数可能,也潜藏着致命的杀机。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那根用来挖掘的尖锐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