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光点在海天交界处急速放大。
前一秒还在雷达图边缘。
下一秒已经撕开夜幕，悬停在望海崖正上空。
那不是飞机。
也不是任何已知的飞行器。
那是一艘流线型的黑色“灵能梭”。
全长不过十米，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舷窗或舱门。
只有舰首位置，镶嵌着一枚拳头大小的暗红色晶体。
晶体内部，能量像岩浆般缓缓流动。
灵能梭下方，海水被无形的力场排开，形成一个直径百米的凹陷。
凹陷边缘，浪涛翻涌，却始终无法突破那层看不见的屏障。
舱门无声滑开。
一道身影踏空而出。
黑色长袍在夜风中纹丝不动。
暗金色的能量纹路在袍角流淌，像活过来的毒蛇。
司空晦悬停在百米高空。
面甲已经落下，猩红的瞳孔透过观察窗，冷漠地俯瞰整座岛屿。
他的目光扫过山顶的心源大阵。
扫过岛西侧雾中鬼“控制”的废弃观测站。
扫过岩洞指挥所的方向。
每一处停留时间不超过零点三秒。
却已经完成了对所有能量节点、人员分布、阵法结构的全面扫描。
“心源守护大阵。”
司空晦开口。
声音透过灵能梭的外放系统，响彻整座岛屿。
冰冷。
机械。
不带任何情绪。
“能量强度评估：A+级。”
“阵法核心：紫藤王灵根，融合林素云灵韵，加持系数三点二倍。”
“弱点：十二时辰时限。”
他顿了顿。
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弧度。
“数字迷域。”
“技术架构：星锐量子模块结合灵能-数据转换。”
“功能覆盖：信号干扰、感知扭曲、数据入侵。”
“核心协议：归零——无差别设备焚毁。”
“弱点：施术者本体脆弱。”
司空晦的视线，最后定格在岩洞入口。
那里，徐立正缓缓走出来。
“徐立。”
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你比你父亲聪明。”
“至少懂得用你母亲留下的东西，给你自己挖个像样的坟。”
话音未落。
司空晦抬起右手。
食指轻弹。
一枚拇指大小的黑色弹丸，从他指尖射出。
弹丸表面布满细密的符文。
符文亮起的瞬间，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哀鸣。
那是“情绪湮灭弹”。
专门针对灵能者精神防护的特制武器。
弹丸以近乎瞬移的速度，射向心源大阵东南角的某个节点。
那个节点，恰好是十二枚心源玉中，能量流转最薄弱的一环。
轰！！！
漆黑的能量在节点表面炸开！
像墨汁滴入清水，迅速蔓延、侵蚀！
节点周围的金紫色符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守在那里的三名林家内卫，几乎同时喷出一口鲜血！
他们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不是肉体受伤。
是精神层面遭到了直接的、暴力的冲击！
那种感觉，就像有人用烧红的铁棍，狠狠捅进他们的大脑。
然后疯狂搅动。
“咳……咳咳……”
一名内卫单膝跪地，双手死死捂住额头。
指缝间，鲜血顺着鼻梁淌下来。
那是精神力过载导致的毛细血管破裂。
司空晦悬浮在高空。
冷漠地看着这一幕。
“无聊的把戏。”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用三百年前的老古董阵法，对抗现代灵能科技。”
“就像用木棍对抗狙击枪。”
“勇气可嘉。”
“愚蠢至极。”
他收回手。
黑色长袍的袖口，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仿佛刚才那枚足以让A级灵能者精神崩溃的湮灭弹，只是随手丢出的一粒灰尘。
“徐立。”
司空晦的目光重新锁定岩洞入口。
“交出乾坤一炁钱。”
“交出秦子怡。”
“然后……”
他顿了顿。
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施舍的“仁慈”。
“我可以赐你理性的终结。”
“没有痛苦。”
“没有恐惧。”
“就像关掉一台老旧的机器。”
“这是我能给你……”
“最后的体面。”
岩洞入口。
徐立缓缓抬起头。
星光下，他的脸笼罩在阴影里。
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像两颗燃烧的星辰。
他没有说话。
只是抬起右手。
掌心向上。
紫藤令在手中浮现，散发出柔和而坚定的光芒。
然后，他向前踏出一步。
又一步。
脚步很稳。
每一步落下，脚下的地面都会荡开一圈淡金色的涟漪。
那些涟漪像水波般扩散，与心源大阵的能量脉络连接在一起。
当他走到距离岩洞三十米处时。
整个人的气势，已经彻底变了。
不再是那个温和、内敛、甚至偶尔显得有些“窝囊”的赘婿。
而是一柄出鞘的利剑。
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周身金白色的光辉流转。
那是守护之魂与心源之力，在体外显化的征兆。
两种力量在他身后奔涌交织，金白两色光芒如光铸的披风猎猎招展，又似两片舒展的、由纯粹光芒凝聚的羽翼轮廓。
左边金色炽烈如阳，右边白色纯净如月。
光流涌动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磅礴威压。
徐立停下脚步。
仰头，看向百米高空那道黑色的身影。
距离很远。
但他的声音，却清晰地传遍整座岛屿。
像用刀刻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这里……”
他缓缓开口。
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没有你要的理性。”
“只有你欠下的血债。”
徐立抬起左手，指向司空晦。
指尖，金白色的光芒凝聚成一点锋锐的光斑。
“我父亲徐知远的血。”
“我母亲林素云的血。”
“那些被你拿去做实验的无辜者的血。”
“那些被你操控、被你利用、最后像垃圾一样抛弃的棋子们的血……”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
最后几乎是在嘶吼。
“这些血债——”
“今天。”
“必须偿还！”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
徐立身后那金白交织的光流猛然爆发！
光芒冲天而起！
与心源大阵的金紫色光柱交相辉映！
整座望海崖，都被这光芒照亮！
甚至连夜空中的云层，都被撕开一道口子！
星光、月光、阵法光芒，混在一起。
照亮了司空晦面甲下那双猩红的瞳孔。
也照亮了……
他眼底那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
司空晦沉默地看着徐立。
看了很久。
久到远处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
然后，他轻轻笑了。
笑声透过灵能梭的外放系统传出来。
低沉。
沙哑。
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怀念？
“这眼神……”
司空晦轻声说。
“和徐知远真像。”
“当年他站在紫枢阁的大殿里，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疯了’的时候……”
“也是这种眼神。”
“好像全世界的正义都站在他那边。”
“好像他守护的东西，真的有什么价值。”
司空晦摇了摇头。
猩红的瞳孔里，最后那一丝复杂的情绪消失了。
只剩下冰冷的、纯粹的、近乎残忍的理性。
“可惜。”
“徒有其表。”
他转头，看向灵能梭下方。
那里，一道身影正悄无声息地悬浮在海面上。
那身影穿着残破的黑色作战服，左臂还打着绷带。
但手里握着的弯刀，却泛着幽蓝色的、令人心悸的光。
“地字贰号。”
司空晦淡淡开口。
“去。”
“测量一下这‘心源’的硬度。”
海面上。
地字贰号抬起头。
面罩下，那双眼睛里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杀意。
上次在天台，他被徐立重伤。
武器尽毁，颜面扫地。
这半个月，他躺在修复舱里，每分每秒都在回想那场战斗。
每分每秒都在用刀，在脑子里一遍遍剖开徐立的身体。
现在。
终于等到了。
“遵命。”
地字贰号嘶哑地吐出两个字。
然后，身影化作一道黑线。
笔直射向岛岸！
速度之快，在空中拉出一连串残影！
他手中那柄新铸的弯刀，在月光下划出凄厉的弧线！
刀锋所指——
正是徐立！
而百米高空。
司空晦悬浮在灵能梭旁。
猩红的瞳孔透过观察窗，静静俯瞰着下方即将爆发的战斗。
像在看一场早就写好剧本的戏。
也像在……
等待什么。
（第163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