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沧桑古老，仿佛从时间尽头传来。
随着话音落下，混沌仙宫大门完全敞开。门后的混沌气流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白玉铺就的甬道。甬道两侧，矗立着两排高达十丈的青铜甲士雕像，每一尊都手持长戈，面容肃杀。
而在甬道尽头，站着一位身穿残破战甲、手持断剑的老者。
老者须发皆白，脸上布满皱纹，身形佝偻，看起来弱不禁风。但他那双眼睛，却明亮得如同星辰，蕴含着看透世事的沧桑与智慧。
更让凌尘在意的是，老者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那不是纯粹的力量波动，而是一种与混沌仙宫、与整片星空融为一体的“道韵”。
“守宫者。”凌尘停下脚步，打量着老者，“你就是这座仙宫的守护者？”
“老夫乃仙宫守将，奉仙帝遗命，镇守于此。”老者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凡擅闯仙宫者，杀无赦。年轻人，你现在退去，还来得及。”
凌尘笑了：“若是本尊不退呢？”
“那便……”老者缓缓抬起手中断剑，“死。”
最后一个字吐出时，老者佝偻的身躯骤然挺直！一股恐怖到极点的气势轰然爆发，瞬间席卷整个星空！
那气势之强，让远处正在破解阵法的众人都忍不住转头望来，脸色大变！
“准……准帝？！”炎无极失声惊呼，“这守将竟然是准帝修为！”
“不对，不是真正的准帝。”冷凝月黛眉微蹙，“他身上的气息与仙宫一体，更像是……借助仙宫阵法达到了准帝层次。”
“那也够恐怖了！”苏媚儿脸色发白，“大圣与准帝之间，隔着天堑！就算只是借助外力达到准帝层次，也绝非大圣能够抗衡的！”
独孤求败握紧了剑柄，眼中闪过战意，但最终还是没有上前——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还不是准帝的对手。
苦陀尊者则是双手合十，低声诵经，不知在想什么。
所有人都认为，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青衫书生，死定了。
然而凌尘却依旧神色平静。
他盯着老者看了片刻，忽然开口道：“你的剑，断得很奇怪。”
老者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
“断口处，有‘岁月’法则侵蚀的痕迹。”凌尘继续道，“这不是被外力斩断的，而是……在漫长的岁月中，自己慢慢腐朽、断裂的。你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十万年？百万年？还是……更久？”
老者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你……能看出这些？”
“本尊还看出，你的神魂与仙宫大阵相连，早已成了阵法的一部分。”凌尘缓缓道，“你每动用一次力量，消耗的不是自身修为，而是仙宫的底蕴。如果本尊没猜错，这座仙宫……快要撑不住了吧？”
老者沉默了。
半晌，他才长叹一声：“后生可畏。没想到时隔百万年，还能遇到如此眼力之人。”
他收起断剑，气势缓缓收敛。
“你说的没错，这座仙宫，确实快要油尽灯枯了。”老者眼中闪过一抹悲哀，“当年仙帝大人与两位强敌在此决战，虽然获胜，但自身也受了无法挽回的道伤。他临终前，将毕生传承与混沌之心封于仙宫，命老夫在此守护，等待有缘人。”
“这一等，就是一百二十七万年。”
老者的声音中，带着无尽沧桑。
“一百二十七万年间，共有三千六百五十二人闯入仙宫。其中三千六百四十九人，被老夫斩杀。剩下三人，通过了考验，获得了部分传承。但至今……无人能取走混沌之心。”
他看向凌尘：“年轻人，你的眼力、胆魄，都是老朽生平仅见。但你可知，要取混沌之心，需要通过怎样的考验？”
“愿闻其详。”凌尘道。
“第一关，便是击败老朽。”老者重新举起断剑，“虽然老朽只是借助仙宫之力达到准帝层次，且每动用一次力量都会加速仙宫崩溃，但……准帝就是准帝。”
“第二关，需要参悟仙帝留下的九道混沌碑文，将混沌法则领悟到‘法则化域’的层次。”
“第三关，需要以自身混沌血脉，引动混沌之心共鸣，得到它的认可。”
老者顿了顿，沉声道：“这三关，任何一关都难如登天。便是当年的三位闯关者，也最多只通过了第二关，止步于第三关之前。年轻人，你……确定要尝试？”
凌尘笑了。
笑得很开心。
“本尊还以为有多难。”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原来只是击败一个半吊子准帝，参悟几块破石碑，再让一颗石头认可而已。”
老者：“……”
远处众人：“……”
这话说得，怎么听着这么气人呢？
“狂妄！”炎无极忍不住出声讥讽，“守将大人，此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何必与他多言？直接斩了便是！”
老者看了炎无极一眼，淡淡道：“你若有意见，可以自己来挑战他。”
炎无极顿时语塞，脸色涨红。
开什么玩笑！他虽然是大圣七品，但面对这个能一眼看穿守将底细的神秘书生，心里根本没底！
“好了。”凌尘摆摆手，“别浪费时间了。守将前辈，请赐教。”
他一步踏出，走入甬道。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战吧。”
老者眼中闪过欣赏，但手中断剑毫不犹豫斩下！
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甚至没有剑光。但剑锋所过之处，虚空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黑痕——那是空间被彻底斩断的迹象！
准帝一击，返璞归真！
“来得好！”
凌尘眼中战意升腾，右手并指如剑，对着斩来的断剑，一指点出！
“混沌指·破法！”
指尖与剑锋碰撞。
没有声音，没有气浪。
但以碰撞点为中心，方圆百丈内的空间，如同镜子般寸寸碎裂！那些碎裂的空间碎片悬浮在空中，映照出无数个凌尘与老者的身影！
“噔噔噔！”
凌尘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在白玉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他低头看向指尖，那里有一道浅浅的血痕。
而老者，纹丝不动。
但老者的眼中，却闪过震惊之色。
“你……硬接准帝一剑，只退三步，只受轻伤？”老者难以置信，“这不可能！你明明只是圣王二品！”
“境界不代表战力。”凌尘甩了甩手，笑道，“前辈这一剑虽然精妙，但终究是借助外力，少了些‘真意’。若是真正的准帝出手，本尊至少要退十步，伤及内腑。”
老者沉默片刻，忽然大笑起来。
“好好好！百万年来，你是第一个敢如此评价老夫剑法的人！”
他再次举剑：“那便再接老夫三剑！若你能接下，第一关，算你通过！”
“请。”凌尘神色认真了些。
老者深吸一口气，周身气息开始发生变化。
原本与仙宫一体的道韵，缓缓收敛、凝聚，最终全部灌注到那柄断剑之中。断剑表面的锈迹开始剥落，露出下方暗金色的剑身，剑身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
“第一剑，斩岁月。”
断剑挥出。
这一次，依旧没有剑光。但凌尘却感觉到，自己周围的时间流速，骤然加快！
一息之间，他仿佛度过了十年！肉身开始衰老，神魂开始腐朽，连体内的混沌圣力都在时间加速下迅速流失！
“时间法则？！”远处有人惊呼，“这守将竟然掌握了时间法则！”
“不对！是借助仙宫大阵，模拟出的时间法则！虽然不完整，但也足够恐怖了！”
凌尘眼神一凝。
时间法则，确实是棘手的能力。若是任由时间加速下去，不出十息，他就会寿元耗尽，化作枯骨！
“混沌·永恒。”
凌尘双手结印，周身浮现出一层灰蒙蒙的光罩。光罩内外，时间流速被强行隔绝、平衡。虽然无法完全抵消时间加速，但至少大大减缓了衰老速度。
“第二剑，斩因果。”
老者第二剑斩来。
这一剑，斩的不是肉身，不是神魂，而是……因果！
凌尘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正在被强行斩断！他的记忆开始模糊，对自身存在的认知开始动摇，甚至连《大荒吞天诀》的运转都出现了滞涩！
“有点意思。”凌尘咬牙，识海中混沌祖影骤然浮现！
祖影仰天长啸，一股至高无上的帝尊威压爆发，强行稳住了即将崩溃的因果联系！
“第三剑，斩轮回。”
老者斩出最后一剑。
这一剑，斩向的是凌尘的“轮回印记”——那是生灵转世重生的根本。若是被斩断，将彻底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你斩得了吗？”
凌尘眼中寒芒爆闪，不退反进，右手握拳，对着斩来的断剑，一拳轰出！
“混沌祖拳·开天地！”
拳剑相撞。
“轰——！！！”
这一次，终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整个混沌仙宫都在剧烈震动！甬道两侧的青铜甲士雕像纷纷崩碎，白玉地面寸寸龟裂，连星空中的星辰都为之黯淡！
远处观战的众人，被冲击波掀飞出去，修为稍弱者直接吐血昏迷！
当烟尘散尽时，众人看到——
凌尘半跪在地，右拳血肉模糊，鲜血顺着指尖滴落。他脸色苍白，气息萎靡，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而老者，依旧站在原地。
但他的断剑，又断了一截。
原本三尺长的断剑，现在只剩不到一尺。
老者看着手中的残剑，眼中闪过复杂之色。
“三剑已过，你……通过了。”
他收起残剑，侧身让开道路。
“第二关，九道混沌碑文，就在仙宫深处。去吧。”
凌尘缓缓站起，擦去嘴角血迹，对老者拱手一礼。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他看得出，最后一剑，老者并未尽全力。否则，以他现在的状态，即便能接下，也要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不是留情，是规则。”老者摇头，“老夫的职责，是考验，不是杀人。你已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与潜力，有资格继续闯关。”
他顿了顿，忽然传音入密：“年轻人，你的混沌血脉……很特殊。特殊到让老夫想起了一位故人。希望你能成功，不要让那位故人失望。”
凌尘心中一动。
故人？
难道这守将，认识前世的自己？
但他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转身朝仙宫深处走去。
待凌尘走远后，老者才重新回到原位，化作一尊雕像，仿佛从未动过。
而远处众人，此时才回过神来。
“他……他通过了？！”
“硬接准帝三剑，虽然受伤，但确实通过了！”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圣王二品硬撼准帝，这简直闻所未闻！”
炎无极等人脸色变幻不定。
他们自诩为上界天骄，可面对准帝级守将，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而这个看似普通的青衫书生，却硬生生闯过去了！
这差距，太大了。
“我们也去试试！”有人不甘心，冲向甬道。
但刚踏入甬道范围，老者所化的雕像便睁开眼，一道目光扫来。
“噗！”
那人如遭重击，吐血倒飞，摔出数百丈外，生死不知。
“第一关，每人只有一次挑战机会。”老者的声音响起，“他已通过，你们……若想挑战，需等下一个万年。”
众人顿时绝望。
万年？开什么玩笑！他们哪有那么多时间等！
“难道就这样放弃了？”苏媚儿不甘道。
“不。”苦陀尊者忽然开口，“守将只说‘他’通过了第一关，但并未说我们不能进入第二关。也许……我们可以‘借’他的路。”
众人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守将让开了道路，意味着通往仙宫深处的路已经打开。他们只要不挑战守将，直接走过去，或许不会被阻拦。
“试试看！”
炎无极第一个动身，小心翼翼地从守将身旁走过。
守将闭目而立，毫无反应。
“果然可以！”众人狂喜，纷纷跟上。
不一会儿，数百人全都通过了甬道，进入了仙宫深处。
守将重新睁开眼，看着这些人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贪婪，是最大的原罪。”
“第二关，可不是那么好过的。”
“能通过者……恐怕百不存一。”
他重新化作雕像，仿佛从未活过。
……
仙宫深处，是一座宏伟的大殿。
大殿空旷，中央矗立着九块高达十丈的灰色石碑。石碑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文字图案，但仔细看去，却能发现每一块石碑内部，都有混沌气流在缓缓流转，演化着不同的法则奥义。
九道混沌碑文，对应混沌法则的九个方向：时间、空间、因果、轮回、造化、毁灭、阴阳、五行、命运。
此刻，凌尘正站在第一块石碑前，闭目参悟。
石碑内部，无数时间法则的碎片在流转，如同一条奔流不息的长河。长河之中，有星辰诞生与毁灭，有文明兴起与衰落，有生灵的诞生、成长、衰老、死亡……
时间，是世界上最无情的力量。
“原来如此……”
凌尘喃喃自语。
前世的他，虽然也参悟过时间法则，但更多是停留在“运用”层面。而此刻，透过混沌碑文，他看到了时间法则的本质——那是一种超越一切、贯穿一切的“秩序”。
就在他沉浸在感悟中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炎无极等人，也来到了大殿。
看到凌尘正在参悟石碑，炎无极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但很快收敛。他走到第二块石碑前——那是空间法则碑文。
冷凝月选择了冰系相关的五行碑文。
独孤求败选择了剑道相关的毁灭碑文。
苏媚儿选择了幻术相关的阴阳碑文。
苦陀尊者选择了佛门相关的因果碑文。
其他人也各自选择了适合自己的碑文，开始参悟。
一时间，大殿中寂静无声，只有混沌气流流转的细微声响。
然而，这种平静只持续了半个时辰。
“噗！”
一位圣人九品的老者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地退出感悟状态。
“不行……混沌法则太过深奥，我的神魂承受不住！”
他话音未落，又有一人惨叫一声，抱头倒地，七窍流血——竟是神魂崩溃的前兆！
紧接着，接二连三有人退出，有人受伤，甚至有人直接神魂俱灭，倒地身亡！
短短一刻钟，就有三十多人陨落，上百人重伤！
“这……这石碑的感悟，竟然如此凶险！”有人惊恐道。
“混沌法则乃是至高法则，岂是那么容易参悟的？”一位大圣境的老者沉声道，“修为不足、悟性不够、根基不稳者，强行参悟只会反噬自身。”
他的话，让许多人打了退堂鼓。
但更多人，则是咬牙坚持——毕竟，这是获得仙帝传承的唯一机会。
凌尘没有理会周围的动静，他依旧沉浸在时间法则的感悟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
眼中，有光阴长河虚影一闪而过。
“第一块石碑，参悟完成。”
他走向第二块石碑——空间法则。
而在他身后，第一块石碑的表面，悄然浮现出一个淡淡的混沌印记。
那是参悟成功的标志。
看到这一幕，炎无极等人脸色更加难看。
他们连第一块石碑的一成都还没参悟透，这家伙就已经完成了一块？
这差距，也太打击人了！
“不能让他继续领先！”炎无极眼中闪过狠色，“必须想办法干扰他，或者……直接除掉他！”
他给冷凝月、苏媚儿等人使了个眼色。
几人微微点头，眼中都闪过杀意。
混沌之心只有一个，竞争者越少越好。
这个神秘的青衫书生，展现出的潜力太过恐怖，必须尽早扼杀！
一场针对凌尘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
而凌尘，似乎毫无察觉。
他站在第二块石碑前，再次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