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后的重庆,褪去了初春的寒意,晚风带着几分凉爽,吹拂着老城区的巷弄。
随着日军在前线的节节败退,抗战胜利的消息像蒲公英的种子,在百姓间悄悄传播——有人说前线收复了重要城镇,有人说日军的补给线被彻底切断,还有人说,日军高层已经在商议投降事宜。
这些消息,让笼罩在重庆上空多年的战争阴霾渐渐散去,百姓们的脸上多了笑容,巷弄里也恢复了久违的热闹。
裕兴布庄的据点里,地下党同志们早已忙碌起来,开始筹备战后的工作。
会议室的墙上,挂着一张新的规划图,上面用红笔标注着战后的各项任务:协助百姓重建家园、建立新的治安体系、统计孤老寡幼的数量并为他们寻找依靠、整理抗战期间的情报档案并归档……
每天,同志们都会围绕着规划图展开讨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期待,眼中闪烁着对和平的向往。
凌玥和陆承泽也加入了筹备工作。
凌玥负责整理抗战期间救助过的孤女名单,详细记录她们的年龄、籍贯和技能,计划战后为她们安排刺绣培训,让她们能拥有一技之长;陆承泽则忙着与重庆的其他地下党据点联络,商议如何协助政府建立临时治安队,维护战后的社会秩序,同时统计受损房屋的数量,为百姓重建家园提供支持。
这天下午,凌玥在整理孤女名单时,发现其中有三个名字格外熟悉——正是老家镇子上接手她刺绣摊的那三个孤女。
她想起老家来信中说她们学得很用心,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欣慰。
她拿出一张信纸,认真地写下刺绣培训的计划:先在老家开设临时培训班,提供免费的布料和针线,邀请有经验的绣娘授课;三个月后,根据她们的学习情况,推荐到重庆或其他城市的绣坊工作,或者帮助她们自主创业,开设自己的刺绣摊。
“在写什么呢?这么专注。”陆承泽走进情报处理室,看到凌玥低头写着什么,轻声问道。
凌玥抬起头,将信纸递给陆承泽:“我在写孤女刺绣培训的计划,尤其是老家那三个接手我刺绣摊的姑娘,我想让她们能系统地学习刺绣,以后能靠自己的手艺生活。”
陆承泽接过信纸,仔细读着,眼中满是赞赏:“这个计划很好,既考虑到了她们的当下,也为她们的未来做了打算。等咱们回到老家,就立刻落实这个计划,我来帮你联系布料供应商,争取能给她们提供更多的支持。”
凌玥笑着点头,心中满是温暖。
陆承泽总是这样,无论她做什么决定,都会全力支持,这份默契与信任,早已成为她心中最坚实的依靠。
傍晚时分,据点的同志们都陆续休息了,院子里渐渐安静下来。
凌玥和陆承泽却没有睡意,两人搬了两把椅子,坐在据点的屋顶上。
屋顶不高,却能看到远处城区的灯火——一盏盏灯火像星星一样,点缀在夜色中,温暖而明亮。
晚风吹过,带着桂花的清香,让人感到格外惬意。
“等胜利了,你最想做什么?”凌玥靠在屋顶的栏杆上,望着远处的灯火,轻声问道,眼中满是憧憬。
陆承泽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语气温柔:“我想先陪你回老家,把你之前住的阁楼修一修。记得你说过,阁楼的窗户有些漏风,屋顶还有一处会漏水,咱们回去后,就找木匠把窗户修好,再重新铺一层瓦片,让阁楼变得温暖又舒适。”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然后,咱们在镇子上开一家小商铺,卖些百姓日常需要的油盐酱醋、布料针线,方便大家的生活。福伯年纪大了,咱们就接他一起住,让他不用再担心后勤工作,每天种种花、养养鸟,安享晚年。对了,还有你舅舅苏先生,战后咱们给他在老家找个安稳的住处,让他不用再像以前那样东躲西藏,担心特务的追捕,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凌玥听着陆承泽的规划,心中满是感动。
他不仅考虑到了她,还记挂着福伯和苏明海,这份细心与周到,让她觉得无比温暖。
她靠在陆承泽的肩膀上,笑着补充道:“还要在阁楼的院子里种上我喜欢的海棠花,春天开花的时候,满院子都是粉色的花朵,一定很漂亮。再养一只猫和一只狗,猫就叫‘团子’,胖乎乎的,喜欢晒太阳;狗就叫‘阿黄’,忠诚又活泼,能陪着咱们在镇子上散步。咱们的日子,要过得热热闹闹的,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陆承泽低头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好,都听你的。院子里种满海棠花,养着团子和阿黄,福伯在院子里打理花草,你在绣坊里教姑娘们刺绣,我在商铺里招呼顾客,咱们一家人,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再也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凌玥闭上眼睛,靠在陆承泽的肩膀上,脑海中浮现出战后的生活画面:
春日里,海棠花盛开,团子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晒太阳,阿黄在院子里追着蝴蝶跑;
她在绣坊里教姑娘们刺绣,陆承泽在商铺里忙碌,偶尔会抽空来看她,给她带来一块她喜欢的桂花糕;
福伯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喝着茶,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满是笑容;
苏明海则在镇子上的学校里教孩子们读书,偶尔会来家里做客,和陆承泽一起下棋……
这些画面温馨而美好,让她心中满是期待。
1945年8月15日的重庆,清晨的阳光刚爬上老城区的青砖黛瓦,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欢呼声彻底点燃。
报童们举着油墨未干的报纸,穿梭在巷弄里,嘶哑却充满力量的喊声穿透了每一条街道:“号外!号外!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啦!抗战胜利啦!”
报纸上“日本无条件投降”六个加粗的黑体字,像一道惊雷,炸响在重庆的每一个角落。
原本安静的巷弄瞬间沸腾起来,百姓们纷纷推开家门,有的还穿着打补丁的短褂,有的手里还握着没洗完的菜,却都朝着街头涌去。
平日里用来挑担的扁担被挂上了国旗,孩子们举着用纸折的小旗子,跟在大人身后奔跑,清脆的笑声混着欢呼声,在空气中交织成最动人的乐章。
裕兴布庄的据点里,凌玥是被窗外的欢呼声惊醒的。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还没来得及穿好外套,就听到福伯激动的喊声从院子里传来:“红豆!承泽!胜利了!咱们胜利了!日本投降了!”
凌玥抓起外套,快步跑出房间,正好撞见同样匆忙赶来的陆承泽。
他的头发还有些凌乱,眼中却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亮,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刚送来的报纸,报纸的边角都被捏得发皱。
“红豆,你看!”陆承泽快步走到她面前,将报纸递到她手中,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了,咱们的抗战,真的胜利了!”
凌玥接过报纸,指尖触到油墨的温度,目光落在“日本无条件投降”那几个字上时,眼眶瞬间湿润了。
这些年的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闪过:第一次穿越时面对战火的惶恐,在老家绸缎庄与陆承泽初遇的紧张,守护交通线时的惊心动魄,清除特务势力时的坚定决绝……
那些在战火中挣扎、坚守、奋斗的日子,那些与同志们并肩作战、互相扶持的瞬间,在这一刻都有了最好的归宿。
“胜利了……真的胜利了……”凌玥喃喃自语,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却带着无比的喜悦。
她转头看向院子里,福伯正拄着拐杖,激动地来回踱步,时不时擦一擦眼角;苏明海则拿着报纸,大声地读给负责后勤的同志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