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六十九:龙脉钉·国运窃贼
西北那片历史文化遗产区,老辈人早有说法——是块揣着灵性的地。你瞧那黄土夯的城墙,青砖砌的古塔,在风沙里立了上千年,哪怕开春刮黑风暴,墙缝里钻的狗尾巴草都活得精神,叶尖总翘着点绿。可这阵子,怪事像块乌云,死死缠上了这片地。
先是地震。三天两头来一回,震级不大,城里碗里的水都晃不洒,可邪就邪在震源浅,像有人蹲在地底下拿锤子敲闷鼓,“咚咚”的闷响直往人骨头缝里钻。更奇的是那破坏劲儿,专挑老建筑下手:明代的鼓楼,原先榫卯咬得紧实,如今檐角往下沉了半寸,檐角那俩琉璃走兽“啪嗒”掉了,摔在地上裂成了三瓣;地标那座宋代古塔更邪,愣是微微往西北歪了寸许,塔身的砖缝里往外渗黄土,用手一摸,湿乎乎的,像在冒汗。
可旁边的现代楼群呢?钢筋水泥的居民楼、玻璃幕墙的办公楼,别说墙裂了,连窗玻璃都没多道划痕,小区里的健身器材都稳稳当当,老太太们照样在楼底下跳广场舞。文物局的专家来了好几拨,全站仪、测震仪架了一地,围着古塔测了两天,最后蹲在墙根挠着头犯愁:“怪了,震波像是长了眼睛,专挑老建筑走。”
更邪门的是监测站的数。震中那片地,地磁场天天跟跳橡皮筋似的,忽高忽低;重力场也反常,同一台仪器,上午测和下午测能差出半格。监测员小王私下跟专家嘀咕:“张教授,这不像地质活动啊,倒像……倒像有东西在底下吸地气。”专家们查不出名堂,私下里犯嘀咕,琢磨着怕是沾了啥超自然的事,不敢耽搁,赶紧整理了材料秘密往上报。没多久,我就接到了征召令,跟着专家组往西北赶。
车刚开进遗产区地界,我就觉出不对。窗外的黄土烫得泛白,风里卷着沙砾,刮在车窗上“啪啪”响,可手里的罗盘突然“嗡”一声,发出低沉的悲鸣——不是往常遇着邪祟时的乱转,是像被啥东西攥住了喉咙,铜针死死往地下扎,针尾还跟着一跳一跳,跟人的心跳似的,震得手心发麻,连罗盘的木壳都跟着发烫。
我赶紧让司机停了车,跳下去蹲在路边,手掌往黄土里一贴。干燥的风沙味往鼻子里钻,带着股晒透了的土腥气,可指尖传来的触感不对——脚下的大地像在抽疼,一阵阵痉挛,不是地震时的晃,是往里缩的疼。一股沉凝的气脉从地底涌上来,本该是浩荡的暖流,像河水流淌似的顺溜,此刻却拧着劲,像被人用麻绳勒住了脖子,憋得发慌,连周围的空气都跟着沉,吸进肺里都觉得堵。
“是龙脉被钉了。”我猛地站起身,后脊梁“唰”地冒了层冷汗。这不是普通的天灾,是有人动了邪术,而且是敢动龙脉的狠招。
准是哪个黑心的,布了“龙脉钉”的局——多半是从老辈子“钉头七箭书”变来的邪招,比原版更阴毒。他们拿特殊的邪器当“地钉”,瞧这邪气的劲儿,怕是陨铁掺了邪炼的黑铜,再借着天然的小地震当锤子,把钉子硬生生敲进了龙脉的穴眼里。这钉子不是要毁龙脉,是要当吸血的獠牙,把地脉里的气运气力往外偷,顺着啥邪门的法子导去别处——指不定是哪个邪修想靠这养自己的修为,或是哪个组织想搞破坏,断此地的国运。
那些小地震,那是什么地质活动?是龙脉被钉子扎疼了,在底下挣扎;老建筑遭祸,是因为它们在这片地立了上千年,根早跟地脉缠在了一起,脉疼了,它们自然跟着晃;现代建筑没事,是因为它们是钢筋水泥堆的,没跟这片地的根连上,像外来的过客,地脉的疼传不到它们身上。至于磁场重力乱跳,都是气脉被硬抽的后遗症——地气被拧着往外吸,磁场能稳才怪。
“简直是作死!”我气得攥紧了拳头,指节都泛白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龙脉是一方山河的骨,动龙脉,关乎的是一方的气运民生,要是任由这钉子扎着,不出半年,这片地的老建筑得塌一半,说不定还得闹旱灾。
我赶紧拉着地质专家张教授和物理专家李博士凑一起,把我的发现说了。张教授起初还不信,皱着眉说:“小陈师傅,这可是龙脉,哪有人敢动?”可架不住数据反常——李博士调出地下能量分布图,震中那片的能量流是往一个点聚的,像水流往地漏里淌,根本不合地质规律。最后几人对视一眼,还是决定按我的法子来,拿仪器在城里城外扫。
扫了三天三夜,仪器的探头总算在城外那座荒废的古烽火台底下有了反应。那烽火台早成了土堆,就剩半截夯土墙,爬满了沙棘,可仪器一照,底下五十米深的地方,能量乱得像团麻,红一块黑一块的,正是能量异常最核心的点。
“得把钉子取出来,再把脉补好。”我跟专家组拍了板。调来的工程队不敢用炸药,拿液压钻一点点往下挖,挖的时候特意在周围撒了朱砂和糯米粉,怕挖坏了地脉。挖了两天两夜,挖到五十米深时,钻头“哐当”一声撞上硬东西,震得钻杆都颤了。我站在坑边往下瞧,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工人用小铲子小心清开浮土,底下的东西慢慢露了出来——三根乌沉沉的长钉,足有胳膊粗细,钉身亮得发黑,像浸过油似的,上面刻满了歪歪扭扭的符,不是道家的真言,是些勾着尖角的邪符,看着就邪气,让人眼晕。这三根钉呈三角扎在土里,钉尖死死扎进一块脸盆大的玉髓里。那玉髓本该是温润的奶白色,此刻却黑了大半,裂得像蜘蛛网,原先该有的光华黯淡得快散了,一看就是被邪气污了,在往外渗黑丝。
我顺着梯子爬下去,凑近乌钉闻了闻。一股冰冷的气扑面而来,不是地底的凉,是带着股贪婪的狠劲,像饿了千年的东西盯着猎物,闻得人太阳穴突突跳——这气息不属于此界,是硬生生从邪道拽来的。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龙脉浩荡,岂容邪渎!”我退开两步,踏起罡步,左脚踩“坎”位,右脚落“离”位,嘴里念着《道德经》的真言。把身上的法力匀出来,又引着周围没被糟践的地脉气——就是那股还没被拧乱的暖流,聚成三柄金光闪闪的“撼龙锏”虚影,锏身上刻着“镇煞”二字,对着三根乌钉就撞了过去。
“铛——!”
巨响震得地底下嗡嗡响,坑壁上的碎石子“哗啦啦”往下掉。乌钉上的邪符“啪”地爆开,黑烟卷着尖啸往上涌,里头还裹着些模糊的鬼脸,像是有东西要从钉里爬出来。可黑烟刚冒头,就被金光和周围涌来的地脉气压了回去,“滋滋”响着缩成一团,没多久就散了。
工程队的人赶紧趁机把钢索套在乌钉上,启动卷扬机一点点往外拔。乌钉刚离地半尺,就听见“咔嚓”一声,玉髓上的裂纹又多了几道,像是松了口气。
等三根乌钉全被拔出来,刚吊到坑外的瞬间,脚下的大地猛地一颤,不是地震的晃,是舒展的颤,跟着传来一声悠长的龙吟——不是耳朵听见的,是从地底深处涌上来的,沉得像古钟撞响,却透着股松快,像憋了许久的人终于喘了口气。压在心头的闷感一下子散了,手里的罗盘指针也稳了,安安稳稳指着地磁方向,不再往地下扎了。
三根乌钉被随后赶来的特殊部门收走了,装在铅盒里,据说要拿去研究,最后得用桃木火焚了才稳妥。那块裂了的玉髓被小心取出来,我用自己的精血混着朱砂,又碾了些金、木、水、火、土五行宝石的粉末——金粉用的是老金饰碾的,木粉取了柏木心,水粉调了露水,火粉是阳燧取的火灰,土粉就用当地的黄土,在玉髓上画了“补天浴日符”,画了三遍,直到符纹隐隐发亮。就这么一点点温养了三天,玉髓上的黑丝才淡了些。
最后把玉髓埋回原处,周围用青石砌了圈,又设了三重封印——外围是八卦阵,中间埋了十二块镇石,最里层洒了我的血砂,算是给龙脉加了层护罩。
龙脉伤了,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得养上百年才能缓过来,慢慢把裂纹长好。但窃运的祸事总算掐灭了。离开时,我站在城头回头看了眼那片黄土,风还在刮,沙砾还在飘,可地里的气脉顺了,不再是拧着的疼,连城墙缝里的狗尾巴草都像是直了些,叶尖又翘了点绿。
守护这山河地脉,本就是地师的本分。只要这根“骨”还在,还能顺畅地喘气,再邪的东西也别想在神州大地上作祟。